第八章

以往,王潭總覺得沒有什麼比日復一日的生活更令人感到窒息了。也許是因爲生活太過於一成不變,又或許是覺得學業的完結如同死刑的宣盼。總之是隱約對未來失去了期盼,而現在則不同,王潭對生活多了些掌控。至少沒有了身爲弱者,無法掌握命運的,壓迫的窒息感。他現在有點享受安逸的生活了。也是,大多數平凡人日子的不都是無波無瀾的嗎?。哪有那麼多事會找上門?

王潭還在爲昨天晚上的事糾結呢。這算什麼事啊?自己又不認識她,大罵一通之後自己回去睡覺了?

想今天去找吧,又沒有什麼藉口,找罵?哎咿~算了吧。他乾脆就不在這事上糾結了,還是過好今天的生活吧。

王潭起了大早,騎上破車出發了。一路“咣噹、咣噹”的響,估計是昨天給騎壞了。自行車鏽跡斑斑,是還是那種沒有變速的,比較的經典。王潭大一時剛淘到它時,估計就是老古董級別的了,難得還能用到現在。王潭左一蹬右一蹬的騎車而過,與路人互行注目禮,又看看路邊有些什麼值得關注的。路過了正在建設中的樓房,路過了原來的老城區,往市中心去。

街上,人們忙着上班,王潭的路過驚不起一絲波瀾。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而周圍一切對他們來說都只是背景,每個人都是背影,而美麗的異性則算是風景。

王潭斜穿過十字路口,到對面的公交車亭下車閒坐。對面是一座大樓,樓下有一排商店,賣一些衣服或首飾什麼的。人們都向往繁華的地方,但很少人在那地方長住,都去住在城邊一些算不上多好的地方。有錢人把沒錢人都擠出邊緣,卻又嫌沒氣氛,把自己也弄出去。

王潭覺得這不是自己該想的,自己終究會不屬於這個羣體的。瞎牢騷,想着,自嘲的笑了笑。

他這麼一個人笑的行爲惹來旁邊等公交的美女一陣側目,王潭發覺,又轉頭一陣大笑。讓美女感覺莫名其妙。呵,真爽,王潭不必在意別人怎麼看。街道設計得挺好,陽光第一時間照了進來。在暖洋洋的早晨,王潭又騎上了車。路過城南,正是市場,各種農用物品,日用品等等都有。王潭騎車過去了,在這裡,人更多。

城西去又是一片山,不過這邊不像城東,除了山,這邊開發成了旅遊風景區,還有許多建築物。原因是這邊本來就有一座寺廟,叫做盤龍寺。本來就有點名氣,開發起來自然容易得多。旁邊還有個水庫就叫盤龍水庫,山裡還有個山洞叫盤龍洞。還有個關於這裡的傳說:這裡曾有仙人居住過,來過這兒,就能沾上仙氣,有益身體健康。王潭估計是某個修煉的人待過的,不想生事,更怕自己的渣渣道行被人家虐,繞道走了。

又從城北經過,剛好整整繞了城市一圈,走走停停,都到下午了。倒也不是很累,好歹是練過的。坊前市區經過一天的灼熱,滾滾的煙塵正被晚風捲走。王潭騎在環城的路上,夕陽的邊上,趟着晚風。愜意得很。

當然,收穫是沒有的。在路邊吃過晚飯,回了宿舍。第二天也沒有幾節課,還不知道去哪裡呢,不學習的大學就是顯得慌。

不過覺得閒不住似的,無所事事着就是讓人心裡不舒服,心裡總有種想爆炸的感覺。他想起一些過去,記憶總是閃爍着,每每總是隻剩一些片段。

他以前小學是在村裡上的,模糊的記得一些人,一些事。記憶不靠譜,它與思維混在了一起,他就想着那時候的他和現在的他是完全不同的。如果那時候的社會與小孩的他無關,那現在呢?總有些他不曾接觸到的東西左右着這個社會,也許是自認名流,也許是大家都傻傻的迷信的東西,又或者是一時間就容易流傳出來的什麼。什麼人是全知的呢?又有什麼話語是全對的呢?權力和金錢、還有權威主宰着這社會,如果不爲了它們中的一個,那又爲着什麼?王潭想起歷來各朝高官,活到高處,反而只剩下這些了。又想起辛勞的人們,他們不就是爲了一番溫飽嗎?無論是拾穗的寡婦、還是賣火柴的小女孩。——無怪乎世人皆熙熙攘攘。

我王潭又該圖什麼?或有些人,已經超越了所謂“平凡的生活”,去追求一些深藏的東西。無論真假,至少他們都在心中有了多餘的東西。而世間最難的,莫過於留在某個層面,不超越也不後退。人們總是在自己的方向上,用力過度了,要麼就是小了。

晚上,王潭挪動着椅子來到陽臺處,就着黑夜和星星,點上一根菸吹着涼風。校園是很少平靜的,因爲總有人,但它也不會吵鬧,因爲無人會大喊大叫——那會顯得突兀。

臨近着東湖,旁邊就是山。水反射着那邊人家的燈火,山的輪廓則剩厚重的漆黑一片。王潭頓覺得生命總是這岸嚮往着那岸,那岸也向往着別處。他總是一個人的,無論之前還是現在,所以他只要尋好自己的方向就夠了。可,自己的方向又在哪呢?——望向深藍,以及紫色的、墨色的夜空,還有無數繁星——那裡有無盡的世界,不是嗎?

王潭收了椅子回去,將第三根菸按熄,端出下面的盆,洗個腳,修煉、睡覺。生活是有了盼頭,過去的一些東西就是留住了,也輕易攆不走。

——如果不是夢境太美,王潭也不用半夜笑醒,然後失落的又睡去。

他夢見那麼個女孩,遇見在過去的某個地方,她穿着青色的衣服,讓王潭一眼就迷戀上了。也許對方也早有感覺了,他們相識,然後又在某個時間戀愛了。他和她那麼開心的相愛,分享着生活的喜和樂,她一下子就像填滿了王潭過去的生命似的……

夢醒,她消失在夢裡,而他們纔剛剛約定了婚期……她只在王潭夢裡,醒來後卻留下他尋也尋不回。她哪裡會有情?只是夢境罷了。可王潭自己卻是把一份真愛遺失在夢境裡了。還有,她的消失……

也許愛曾經來過,但現在已經不及追悔了。那後來就孤獨吧,如果這就是所謂的成長。

王潭從來都知道自己是個農村人,家裡也不富裕,一直以來最大的願望也是改變現狀。如果走錯了一些路,那也是因爲去欣賞一下那邊的風景,不存在後悔。也已經不去埋怨了,甚至覺得過去的埋怨都是錯誤的。

他痛苦的靈魂不能告訴他——生活的目標,但會讓他知道,什麼是他不想要的,什麼時候,他是滿足的。無論是辛勞的母親,還是其他的親人,亦或是這個略爲迷濛的世界。他會去試着改變的,盡其所能的去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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