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清牧手一鬆,粗獷男子一下子掙扎出來,垂首站在中年男子面前,小聲說道:“石管家。”
中年男子鼻子裡“哼”了一聲,並不看他,而是對着董清牧小作揖,說道:“不知道他是怎麼得罪了幾位軍爺。”
“還需要說嗎?”董清牧似笑非笑,用眼角瞟了一下身上的湯汁,眼前的這位石管家,看起來還不算是不講理的人,應該能解決。他在意的不是自己,也不是良子,而是璇璣。畢竟是個女子,這樣子溼漉漉的,總不是個辦法。
石管家銳利的眼神三人身上掃視一番,最後在璇璣身上聽了兩秒鐘,又小作揖說道:“若是軍爺不嫌棄,可到府上換洗一番,可好?”
“好。”董清牧乾脆的說道,拉着璇璣,便跟着石管家朝着陌陽城郡守府上走去。良子在後面招呼着店小二牽來馬匹,一同跟上。
璇璣皺着眉頭,俯身在董清牧的身邊小聲說道:“我們不需要這麼麻煩,回去洗洗就成了。”
“璇璣,你覺得你的性格這樣子軟弱,會開心嗎?”董清牧的語氣,變得有點嚴肅起來,繼續說道,“你在炊事房那裡,我雖然不會時刻留意,可是一些話語還是能傳過來。我不曾開口幫過你,可是卻也沒見你有過任何的反抗。”
璇璣抿緊嘴脣,看着董清牧,去沒有說話。她從不知道什麼叫做反抗,也沒有資格去反抗,她不過,只是一個奴隸罷了。
“既然你有勇氣從太宰令府那裡逃出來,就沒有勇氣去反抗良子的欺負嗎?”董清牧的語氣並不算太好,似乎是對她一直的忍讓感到十分的失望。
“我沒有任何理由讓你對我這樣好。”璇璣訥訥的說着,董清牧對她的好,連她自己都莫名其妙,更別說別人。
聽到她這樣子的回答,董清牧自己都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起來,按在璇璣的頭上,把她的頭髮揉亂,說道:“有人對你好,難道不好嗎?”
璇璣不笨,知道他不想回答,不過想想也是,有人對自己好,難道不好嗎?這樣一路說着,便來到了陌陽城郡守府上的偏門。石管家把他們迎了進去,安排在偏廳那裡等候,
便命人去燒水準備乾淨的衣服。
良子坐在椅子上,看到丫婢們捧着衣服走過來,瞥了一眼,說道:“你拿錯了,這是一套女子的衣裳。”
丫婢聽了,呆了一呆,看看手裡的衣裳,說道:“可是石管家他......”
“可以了,你下去吧。”董清牧把衣裳拿過去,隨即遞給璇璣,說道:“換了它吧。”
良子呆若木雞,看着董清牧,又轉而看着璇璣,有點結結巴巴的說道:“董營將,這...璇璣,怎麼會穿這個?”
“你一直沒說吧。”董清牧淡淡的說,璇璣只是安靜的點了點頭,便跟着丫婢退下去換洗。
留下良子整個人都呆在那裡,臉上帶着扭曲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董清牧雙手抱胸,冷笑了一下也拿起自己的衣裳,對着良子說了一句:“你不洗了?”
他之所以讓璇璣換上女子的衣裳,是因爲知道良子總是帶頭欺負她,而璇璣從來不說一句話,既然璇璣不說話,那麼就由他來幫忙吧。
石管家活了幾十年,閱人無數,璇璣是男是女,只消一眼便能看得出來。他不知道爲什麼璇璣要這樣子打扮,不過敢當着董清牧的面把女子衣裳送過來,也是需要勇氣。
好在,董清牧也不計較。
石管家送來的衣裳也算不上花俏,淺粉色的對襟上衣,水綠色襖裙,米黃的寬腰帶。這原本是很簡單的衣服,放在璇璣身上卻有種別樣的味道,只因長髮被割,丫婢們只好幫她綰成一個雙丫髻,看起來小巧伶俐。
“好了。”幫她梳好髮髻的婢女規矩的站在一邊,璇璣下意識的拉了一下衣裳,就算明明知道不可能會露出肩上的烙印,可是心裡的陰影卻還是揮之不去。
“我知道怎麼走回去,你不用跟着了。”璇璣站起來,她一直都是伺候別人,還真的不習慣被人伺候着,覺得全身都不舒服,隨便把丫婢給打發離開,靠着記憶走回偏廳。
陌陽城郡府很大,迴廊甬道,樓閣水榭隨處可見,她踏出幾步,在迴廊上走了兩圈,便徹底迷路了。越是心急便越是慌亂,正當她在一條迴廊上來回踱
步,想着怎麼辦的時候,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黎昕。
她愣了一下,想要叫喚,卻又是怎麼都喊不出聲音,更何況在黎昕身邊還跟着一位公子,單單看穿着都知道身家不低。璇璣只是站在遠遠看着,終究是沒有上前。
但是黎昕卻停了下來,像是對身邊的公子說了什麼,便朝着她走過來,然後停在她面前,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說道:“你怎麼在這裡?”
璇璣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張張嘴,想要說的話全部融成了一句話:“要怎麼回到偏廳,清牧在等我。”
“他也在?”黎昕臉上閃過一絲不輕易可見的惱意,但是很快就閃了過去,璇璣沒有看到。
“我帶你去吧。”黎昕漠然的說着,轉身離開。璇璣呆了呆,只好小步跟上。那位身穿鵝黃色鑲着深黃色衣邊的公子看到黎昕帶着一女子走過來,臉上閃過笑意,但是什麼都沒有問,只是跟在一邊走着。
其實璇璣裡偏廳已經很近,也不過是隔了一條迴廊和一屏翠峰,只是璇璣走不出這個迷障,纔回不來。
良子見璇璣一身紅妝走進來,端着茶杯的手晃了一下,大半杯茶水溢了出來,燙的他抽了一下。
“怎麼會遇上黎昕的?”董清牧坐在椅子上,並未起身,笑着說道。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黎昕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這樣子問道。
“髒了衣裳,所以石管家讓我們來這裡換一下而已。”董清牧說着,招手讓璇璣過來,璇璣躊躇了一下,還是從黎昕身邊走開,走到董清牧的身邊。
董清牧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這樣子裝扮,很是好看,要不我和將軍說一下,看可不可以......”
“你別鬧了。”黎昕的語氣不算很好,雖然他一貫都是冷淡漠然,可是卻沒有冷意,如今帶了一絲惱意。
“說笑而已,我們這也換好了,替我謝謝石管家。良子,璇璣我們要回去了。”董清牧不想和黎昕掰下去,站起來想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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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