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到湖濱附近,尹正鐸將車子停的比較遠,若車聲被聽見,回來也就沒有意義。
夜色寂寂,伴隨着蟲鳴,地上只有兩個人的影子。
黎葉被他拉着手,兩人就站在隱蔽處看着那棟小屋,她壓低聲音,“有可能嗎……妲”
她不敢相信,也不敢抱希望,那件事讓她悲痛欲絕,現在時過境遷,她已經快要接受現實了,她不敢奢望,她怕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打擊。
尹正鐸攥着她的手,緊盯着那個房子,他完全不能確認,只是抱着一點卑微的希冀—窀—
那個艾利醫生和丈夫的態度確實奇怪,他們家裡也真的可能有小孩,但是也許是他們的孫子孫女,或者任何親戚朋友家的孩子,他和她是太過敏感,他不能多說什麼平白讓她憧憬,因爲他們所想的,太過不可思議。
等了許久,車燈閃過,一輛車子停在了小屋旁邊。
車門打開,一對夫妻抱着個孩子,神色匆忙的走下來。
黎葉一下子緊張起來,腳步往外走去,尹正鐸拉住她,藉着月色,他看見那個被抱着的孩子梳着兩個辮子。
那分明是女孩,那對男女相互攙扶,看起來也更像是一對夫妻,他們帶孩子過來,應該和他們所認爲的那種可能無關。
小屋裡傳來隱隱約約的談話,期間孩子還哭鬧過一陣,黎葉時刻想衝過去看一看,尹正鐸緊緊的拉住她的手。
他看着她滿臉急迫的樣子,心知不該讓她有這種虛無的期許,貼在她耳邊,“葉兒,那個是女孩,看年紀,也有三四歲了。”
黎葉仰頭看着他,目光裡帶着破滅的哀慼——
她看到了那孩子,可是又總覺得,沒有看清楚,就不能真的全然斷定。
他的一番話讓她破滅,尹正鐸拍着她的背,“這裡應該是艾利給附近一些孩子看病的地方。”
黎葉緊盯着那間房子,不一會兒,又有人帶着孩子過來,這一次,是個已經七八歲大的男孩。
等了一陣子,先前來的那對夫妻抱着孩子離開了,之前還哭鬧的孩子已經睡着了,夫妻倆的神情也舒緩了許多。
黎葉看着這樣的情況,證明他的猜測是對的,就算知道這樣等下去也沒有意義,可是仍舊不想離開半步。
已經入夜,返回去也要凌晨,尹正鐸看她難過的樣子,安撫道,“走吧,我們先回去。”
黎葉不想走,他再三規勸,她只能依依不捨的跟着他上車。
回程的路途變得沉重,黎葉歪在座椅上,回想着當初的一點一滴。
尹正鐸將外套給她披上,叫她睡一覺。
黎葉裹着衣服,卻根本睡不着,有一種剛剛爬上來就又被人推下懸崖的絕望感覺。
尹正鐸握着她的手,沒有多說。
回到酒店,已經後夜十分,他有些疲憊,她更是憔悴。
吃了點東西,兩人回到臥室休息。
尹正鐸換過衣服,擦了藥,出來時,她已躺在牀上,不知道睡了沒有,只是一動不動,沒有聲息。
坐到牀邊,他擡手,拽過被子蓋住她,黎葉動了動眉頭,睜開眼。
“我要杯牛奶給你喝。”他起身想走開。
黎葉伸手拽住他,喃喃自語似的,“那天,我看着希希走了的,我叫他,他一點聲音也沒有……”
尹正鐸坐在一邊,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有些燙,折騰了這一路,在湖邊站了大半夜,她恐怕是着了涼。
給她蓋好被子,他起身,要了杯熱牛奶和感冒藥,回來放在桌邊,扶着她坐起來,一口口餵給她。
黎葉吃了藥,伏在他膝上,呼吸有些急促。
摸了摸她的臉,比剛纔更燙,他有些後悔,不該在毫無把握的情況下告訴她這些,讓她涌起希望,又再度失望,她只會受不了。
把她抱起來,放在枕頭上躺好,尹正鐸握着她的手,“葉兒,別再想這件事了,孩子,會再有的。”
她有些哽咽,“我只要希希……”
他摸過她眼角的濡溼,嘆息一聲,將她擁緊。
一夜難眠,第二天早早就起了,尹正鐸看着還在昏睡的女人,過去摸了摸,她身上燙的厲害。
吃了藥沒有管用,他打電話叫醫生過來。
黎葉有些燒的糊塗了,一直說胡話,他喂她喝水,她眼皮睜開一條縫,不停的說,“我弄丟了希希,希希不見了……”
他沒有料到,帶她回來這一次,會讓她再度陷入失去孩子的悲痛裡,難免自責,他緊握她的手,滿心的懊悔。
醫生趕來,給黎葉測量了體溫,她發了高燒,打了針,又開了一些藥,過半天再看效果。
針打完,黎葉人精神了些,靠在枕頭上,昨夜沒怎麼睡好,黑眼圈有些重。
尹正鐸叫了餐送上來,一點點餵給她,食慾不是很好,他自己都吃不下,何況她。
黎葉也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她明明是看着希希走的,現在又因爲一點虛無的懷疑就弄得不得安寧。
吃了他送過來的粥,黎葉沒有再說,看他眼底的血絲,“你……吃了沒有。”
他欣然,“我等一下吃,還要不要吃些麪包?”
黎葉吃不太下,卻也知道恢復身體需要多吃,耐心的吃完一碗粥,她道,“我飽了,你吃吧。”
他給她測了體溫,降了下來,她也不那麼面無血色了,他坐在一旁,吃她剩下的早餐。
今天是個大晴天,黎葉揉了揉緊繃的額頭,身上恢復了些力氣,她走下地,到窗邊,拉開窗紗。
外面車流不息,很繁華的樣子。
她知道自己不該再苦苦掙扎,還要拖着他一起陷落痛苦,回頭,她沉了口氣,“尹正鐸,我今天想去一個地方。”
他點頭,“好。”
收拾一下,兩人一起出發。
他開車,她在旁邊指路,他也不在乎到底要去哪裡,有沒有走錯路,只要在一起,去哪裡都好,哪怕只是在路上消磨時間。
一路驅車,在她的指引下,來到了遊樂園。
他以爲她要散心,停好車,過去牽她。
黎葉精神還不錯,在門外買了一隻氣球拴在手上,買了門票,兩人一起入園。
這個時候正好遊樂園有活動,人格外的多,時不時就碰到有大型表演。
她雖然提出要來這裡,卻也不玩那些遊樂設施,他以爲她害怕,就提出陪她一起。
黎葉搖搖頭,只是繞着園區遊覽。
他跟在旁邊,拉着她的手,她一直也沒有排斥,好像也習慣了這樣。
路過賣面具的攤子,黎葉看着他,“你買一個熊頭面具給我吧。”
他沒想到她還會喜歡這種小孩子的玩意,走過去,一樣買了一個,拿過來,送給她。
她只要熊頭的那隻,拿在手裡擺弄再三,好像很喜歡的樣子。
“還要什麼,我再買給你。”他在旁邊,只想讓彼此都從那段悲傷的記憶裡快些走出來。
她搖頭,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好像這樣就已經滿足了。
繞了一圈,兩人有些累,他對坐過山車之類的也不太感興趣,看到有旋轉木馬,問她要不要去坐。
這個也不危險,也不刺激,她還沒等發表意見,他就去買了票回來。
別人都是孩子自己坐,或者大人陪着孩子,唯獨他們兩個,老大不小了還要上來玩。
他是第一次來玩這種,以前帶過端端,可是隻是看看動物,她要玩這些的時候,都是尹鏡嵐他們自己帶。
設施啓動,他看着她的神情,好像是高興,又帶着一抹傷感。
她手裡拿着面具和氣球,那樣子,叫他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從上面下來,她神態輕鬆,舒了口氣,“好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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