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陣中
一名將領跪倒在阿保機的身前,泣聲求道:“大汗,撤吧,漢人有句話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保住了這些契丹勇士,來年我們再捲土重來!”
耶律阿保機陰沉着臉,望着從東南方突如其來的那近萬精銳騎兵在己方陣中來回衝撞,疲憊的契丹勇士在這隊蓄勢已久的精銳騎兵的衝撞之下頓時如玻璃般四分五裂,破碎...破碎...
“大汗!”跪倒在前的契丹將領再次喊了一聲,聲音裡竟是帶有一絲哭泣的沙啞,“撤吧!”
耶律阿保機咬着牙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來,狠狠的說道:“李昪小兒竟然敢不違抗我大契丹王的指令,定要將你扒皮拆骨,食肉燉湯!”
“大汗!”
身邊的契丹將領齊齊拜倒在阿保機的身前,齊聲請求阿保機撤退。
耶律阿保機長嘆一口氣,凝視着不遠處的潰散的戰場無力的揮了揮手道:“撤吧!”
衆人大喜,牽過耶律阿保機的汗血寶馬,“請大汗上馬!”
耶律阿保機飛身上馬,回望了一眼這片遼闊的大地,眼眸中閃過一道陰狠的之色,凝聲道:“多好的一次機會啊,多麼美妙的中原大地啊,總有一天我會再回來的!”
“咴律律...”
“駕!”
潰敗...
毫無懸念的潰敗...
在李昪這八千騎兵這決定性力量地參與之下戰局瞬時間傾向晉軍,李嗣源率領所有騎兵開始展開全面反衝擊。??步軍也開始在激昂的戰鼓聲中鼓譟合進,契丹人騎兵四散逃離,再無能力組織起像樣的反擊。
兵敗如山倒,契丹人在李昪騎兵與晉軍的夾擊之下全軍大亂,兵不知將,將不知兵,蒼茫的平原上到處是慌亂的契丹騎兵。??再無絲毫章法,李存審又命伏兵自契丹陣後發起攻勢。??契丹軍腹背受敵。
“殺!”
戰場上四處是四散慌亂的契丹兵,李昪適時地帶着獠牙營八千回到了山崗之上,這個時候他該做的已經做了,剩下地是看晉軍表演的時候了,經過一輪的衝殺之下,獠牙營也損失了兩三百人讓他很是心痛。
“衝鋒!”
晉軍騎兵同時發動反擊,契丹軍頓時潰敗千里。??尾隨着這契丹不斷的砍殺,瞬間血流成河,屍體鋪滿了整個大地。
“嚯...嚯!”
“我們贏了!”
“贏了!”
先是幾百名晉軍跟着歡呼,然後越來越多的晉軍加入歡呼,到最後整個戰場之上,所有的晉軍都開始歡呼起來,大勝之後巨大喜悅讓長久壓抑在心中的抑鬱感一掃而空,高舉手中地兵刃忘乎所以地嘶聲嚎叫起來。
狂亂的冷風吹拂之中。??李存勖的身形依舊英武,然而眉宇中卻隱隱有着一絲憂慮,秦寶臉上帶着張狂的欣喜道:“大王,勝了,我們勝了!。??”
李存勖眸子裡有幽芒一閃而逝,冷幽幽地喃喃自語道:“勝了。??是啊,勝了!”神色逐漸變得陰沉起來,兩道濃眉已經蹙緊,望向東南方山崗之山的李昪一衆近萬騎,目光變得越發複雜了。
戰場中士兵勝利的嚎叫聲傳遍了整個平原,大勝的喜悅瞬時間傳遍了整個平原,然精銳畢竟是精銳,步軍在片刻的停頓之後依舊保持着衝鋒地陣形朝逃竄的契丹人卷殺而去。
“殺盡蠻賊!”
殘陽如血,朔風如刀,李嗣源奮然而起。??帶着數千騎兵追殺千里。??耶律阿保機在親兵的掩護下倉皇從幽州以北山路逃去。??契丹軍丟車棄帳,鎧甲、兵器、羊馬散遍於野外。??晉兵追擊。??斬殺數萬契丹軍士,土地在這一刻被染成了異樣的紅色。
然而大勝的場面並沒有讓李存勖開懷,在李昪率領兵馬回到山崗肅立的那一刻他地心沉了下去,暗道這個李昪好沉穩的心機,到手的戰利品竟然不要,卻虎視眈眈的站在一旁,他想幹什麼?
“大王,看來李昪此時真是不一般那!”
李存勖沉默的點了點頭以示應允,眉宇依舊凝結。
“眼下我軍雖然大勝,但士卒疲憊不堪,還是要早作防範纔是啊!”
李存勖道:“此人看樣子是打定了注意要保住幽州啊!”
郭崇韜一愣,隨即感悟,道:“大王的意思是...?”
李存勖苦笑道:“是的,他在示威,甚至剛纔襲擊契丹人那一擊也是。??”
郭崇韜疾聲道:“他不過一萬兵馬而已,如今已經擊潰契丹人,我軍擁數萬精兵還需怕他麼?”
李存勖無力的笑了一聲,道:“李昪有一萬兵馬,是騎兵,全部是騎兵,且李昪精通兵法,以他的隱忍,如果他鐵了心的要報幽州,你以爲我們還有機會麼?”
郭崇韜頓時沉默了下去,李昪騎兵地精銳他剛纔也看在眼裡,雖說有兵力優勢但如果李昪只是襲擾地話,斷己方的糧道,潰敗地只能是自己,半晌之後諾諾出聲道:“那眼下如何是好?”
李存勖嘆聲道:“走吧,去會會這個老朋友吧,只希望他的胃口不要太大!”
飛身上馬連連搖頭感嘆道:“這真是命數啊,想當初有數次機會將此人擒殺,可惜都被此人逃脫,時過境遷,我擁數萬精兵卻被此人區區不足一萬兵馬所困惑,可能在他眼中我們只是一顆棋子而已,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好不甘心...好不甘心那!”
衆人慾勸無言。
李存勖在親衛及數萬步軍的掩護下緩緩前進,驀的一揮手,身後部隊嘎然而止,轉身道:“你們留在此地,我帶幾個侍衛前去就行了!”
“大王,不可啊,李昪乃虎狼之輩也!”
李存勖銳利的眼神一掃身後衆人,犀利的眼神讓每個人都爲之心悸,繼而淡然一笑道:“沒事的,李昪此時我看的很透!”
驅馬向前,身旁只有兩名侍衛相隨。
此時在山崗之上的李昪笑了,此前肅然的氣氛蕩然無存,大喝道:“馬六,隨我去會會我們的老朋友!”
“咴律律...”
“駕!”
朔風烈烈,颳得人臉上生疼,兩人不勝唏噓,李昪心中感慨萬千,面前的李存勖還是像當初一般的英武,這幾年的征戰不止更讓他添加了一番成熟、肅殺的味道,然而兩鬢間隱隱顯出一兩個白絲,身在亂世誰都不容易啊!
“晉王!”
“將軍!”
起先心中醞釀已久的交鋒此時卻彷彿一句都說不出來,一陣蒼涼的蕭瑟驀然間躍於心頭,就是他一生的對手啊,從毫無生命保障的一個小卒到圖謀‘竊國’的一方節度,千言萬語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而此時李存勖的亦是滿腹蕭瑟,眼前之人可謂是他看着‘成長’的,曾經的行伍小校此時身上隱隱有股霸氣矣,在這幾年間他無時不刻的不在‘關注’着他,掘起於亂兵之間,兩年之間憑藉數千降兵縱橫南北,如今更是有資格跟自己談判,真可謂亂世梟雄也。
半晌無言,兩人都在默默的打量着對方,無他,英雄惺惺相惜也。
“如有可能,真希望能與君成爲知己!”李存勖發自肺腑的說道。
李昪淡然一笑,道:“如果做知己,這世間豈不是少了一個有趣的對手?”
李存勖略一沉思,隨即哈哈一笑,道:“你的想法很獨特,難怪能夠將兵法運用到‘勢’的這個地步。??”
李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指着那蒼茫的戰場道:“你看着場景,多麼壯闊,排兵佈陣不是很有趣麼?”
“不錯,是很有趣...”
夕陽在黃昏時,李存勖、李昪兩人下馬並肩而立、侃侃而談,不時指點江山放聲大笑,就像多年未見的老友,影子在斜陽之下拉的好長...好長...
然而在這兩個英豪那不時顯現着精光的眼中可以預示到這個遊戲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