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皇爺爺確實老了……
朱允熥這邊雖然被吊在房樑上，但卻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一邊以兩腳爲圓心在地上盪鞦韆，一邊跟二虎閒聊。
“虎叔，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天天派人盯着我！”
“爲啥我前腳剛進去，你後腳就領人衝了進來！”
二虎聞言仰頭看着房樑, 心裡琢磨着是不是把繩子調高點，要不然一會兒皇爺打得該不盡興了。
不過一想到真調高了，朱允熥的全身重量就落到手腕上，還怕把他的手腕給勒壞了。
正在二虎糾結的時候，經過了中場休息的老朱，再次生龍活虎地走了過來。
老朱看到逆孫綴着繩子盪鞦韆也是一陣無語, 這逆孫是真的打皮了, 一二十鞭子下去都不夠給他撓癢癢的！
老朱甩開膀子“啪”地給了他一記狠的，當場就把朱允熥給打得“嗷”的一聲慘叫起來。
“皇爺爺，我真知道錯了，哇嗚嗚……”
老朱一聽他哭得這麼鏗鏘有力，就知道這孫子是在跟自己裝可憐，心裡根本不爲所動。
老朱聞言伸手懶腰將郭惠妃抱起，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道。
郭惠妃聽到皇爺這般敷衍，比之對朱桂還敷衍，心裡頓時平衡了不少。
“皇爺，允炆年長，哪有弟弟比兄長先娶媳婦的道理……”
“不拘嫡出還是庶出，只要能管住朱桂那混賬就成！”
“皇爺有何吩咐？”
“討厭死啦……”
“嘶……你說呢！”
郭惠說到這兒，臉上立馬閃過一絲黯然。
朱允熥一聽這話頓時不樂意了。
按理說糟老頭沒那麼容易死啊，還能活好六七年呢，怎麼會突然就不行了，該不會是被自己給氣的吧？
“郝太醫，你趕緊把話說清楚，皇爺爺到底怎麼了！”
“你跟郭惠說說，她兒子平日裡的德行。”
“咱就是跟你閒聊，豈能信以爲真？”
“說起這個事，臣妾還真留意過幾家的姑娘。宋國公馮勝家有個小女娘，模樣倒是生得挺俊俏，只可惜是個庶出……”
老朱一邊說，一邊拉着郭惠坐回椅子上，輕拍着郭惠的小手說道。
“陛下，您本就是秉承大運而生之人，身體稟賦極好，百年都不是妄言。只是這些年因國事操勞，身體消耗太大。若是您自今日起修身養性，不再爲國事操勞，再活個二三十年還是很輕鬆的。”
郭惠妃聞言當即不甘心地問道。
本來朱允熥還想再抱怨幾句的，可是郝文傑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讓他沉默了。
代郡哪能跟北平相提並論，北平好歹是元朝舊都，不論城池規模，還是境內人口，都遠非小小的代郡所能比。
“郭惠，你這是要幹嘛！”
朱允熥聽到老朱的聲音趕忙擡頭看去，只見皇爺爺的確是蒼老了許多，就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老朱教訓朱允熥幾句, 隨即對着二虎擺擺手道。
“皇爺，皇孫年歲也不小了，也能爲您分擔點了，何不讓皇孫跟着歷練下？”
二虎剛剛聽到郭惠妃誇朱桂的時候，就聽得一陣牙疼。這可是真是親孃眼裡出好兒，可能普天之下也就郭惠妃拿朱桂當個寶。
“不過太子剛剛過世，朱桂身爲弟弟，雖說不用像小熥熥他們那般，至少也得半年後才能談婚論嫁吧？”
老朱聽到這話臉上登時露出一絲微笑，他算是看着郝文傑長大的，甚至連郝文傑的婚事都是自己安排的，一聽他這話就知道在故意嚇唬那鱉孫。
“徐達家的長女嫁給燕王都沒嫌遠，嫁給朱桂咋就抱怨哩？”
“不會吧？”
“唉！”
“朱允熥，你在那兒寫什麼呢？”
郝文傑心說，咱要的就是你這個話。
“皇爺，您今天是招小熥熥侍寢，還是去臣妾的常寧宮？”
“誰惹他生氣了，是他自己要生氣，跟我有什麼關係。”
老朱看到這景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揉了好幾下，這才確定小桌子邊上之人，正是昨夜被他打得死去活來的逆孫。
“咱們去你那兒，看看能不能再給朱桂那混賬弄個弟弟出來！”
郭惠妃聽到這話當即止住了哭聲，滿臉的不敢置信。
“再者說，他哪次生氣不是拿我撒氣，我就是他的出氣筒！”
老朱見狀趕忙把她給叫住。
“你兒子帶着兩個熱孝期間的皇孫逛窯子，你說這事該不該打！”
“今天的話莫要對別人說起。”
“再敢去那種鬼地方，看咱不打斷伱的腿！”
老朱經過郭惠妃的提醒，這才意識到剛剛差點把朱允炆給忘了。
郝文傑聞言尷尬的笑笑道。
老朱聞言微微頷首，隨即朝着他擺擺手。
郭惠妃聞言暗暗翻了個白眼，心想這老頭就是故意跟自己裝糊塗。
郝文傑越是這樣說, 朱允熥心裡越擔心。
雖然郭惠妃心裡很是腹誹，但還是善意地提醒道。
老朱聽到這話頓時有些心動，只是一想到那逆孫監管的兵器局，到現在還沒半點動靜，心裡就是一陣氣惱，恨不得衝進寢室裡再揍他一頓。
二虎趕忙將朱允熥解下來，然後擡到裡屋小心安放好。郝文傑早就拎着藥箱等着了, 見狀趕忙上前給朱允熥上藥, 一邊上藥還一邊調侃朱允熥。
只是想到“修身養性”之語，老朱的心情立馬沉重起來。
不過也不是一點希望沒有，等以後小熥熥當了皇帝，咱去求小熥熥！
咱對小熥熥這樣好，小熥熥肯定會賣咱個面子，把桂兒換個離京城近的地方當王！
“那就依皇爺說的辦吧……”
郝文傑聞言嘿嘿一笑，隨即按部就班地給朱允熥上藥，快上好的時候趴在朱允熥的耳邊說了一句。
“這吊着打的傷跟趴着打的確實不一樣, 吊着的鞭痕看上去更淺, 但傷得卻更重……”
“郝文傑，你是不是故意整我？”
不過老朱在笑了一會兒後，臉上的笑容頓時斂去，換成了嚴肅的表情。
聯想到剛剛皇爺爺打自己的時候, 竟然還中場休息了一會兒，朱允熥心裡就更恐慌了。
“哼哼！”
“疼嗎？”
“以後還敢不敢啦！”
“皇爺，桂兒到底犯了什麼錯，您要如此責罰於他？”
“三皇孫，聽微臣一句勸，別總惹皇爺生氣了。”
郝文傑糾結了好一陣，這才硬着頭皮給老朱切了下脈。
“微臣曉得規矩，微臣進宮第一天家父就交代過，宮裡的事一句不能帶出宮，就是父母妻兒也不能說！”
“你在勳貴女眷那邊人面熟，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老朱卻不以爲意，抱着愛妃大踏步地坐上肩輿，哈哈大笑着去了後宮。
“那孫子在裡邊喊什麼呢，什麼咱怎麼了？”
“三皇孫安心養傷吧，皇爺的身體沒事，好得很……”
“下去吧！”
“哦哦……”
“算了！”
“你個婦道人家懂甚麼，咱打他是爲了他好！”
“臣妾倒是有個人選，中山王家的二女性情剛烈，模樣也不賴，還識文斷字，倒是個良配。”
“解下來吧，讓太醫好生醫治！”
“郝文傑，你給咱說句實話，以咱這身子骨還能活幾年？”
“桂兒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成個家了。”
老朱聞言滿不在乎的笑笑道。
直至抽了幾十鞭子，把逆孫抽的哭出破音，他這才恨恨的收了手。
“諾！”
“不過你來得正好，咱正有件事跟你商量。”
“沒啥，微臣剛剛就是勸了勸三皇孫，讓他以後不要惹陛下生氣。還說陛下年事已高，受不得氣。可能是三皇孫誤會了，以爲陛下身體出什麼狀況了呢……”
老朱聽了後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雖然他說得輕鬆，權當個樂子聽。但如果郝文傑把時間說短了，他還是會非常生氣。
“哦對了，過些日子咱大壽之時，把京城女眷都請進宮，給朱允熥也相看相看，多挑幾個出身好，模樣好，脾氣好的閨女。先給他把婚事定下，免得等他過了孝期，好姑娘都被別家挑走了。”
郝文傑一聽陛下這樣問，當即感到腦瓜皮一麻，這可是個要命的問題呀。不管怎麼答，都不會讓皇帝陛下滿意。
“不敢啦, 哇嗚嗚嗚……”
“你都不知道那逆子幹了啥事，就敢來替他求情，真是不知所謂！”
郝文傑心裡暗道，放眼天下除了您老，誰敢拿您的死期當樂子？
老朱聽到這話立馬瞪起眼睛怒視着郭惠妃。
“惠妃娘娘若是不信，錦衣衛裡有專門的檔案，記載着他何年何月何日跟某人宴飲，何年何月何日跟某人宿在某個青樓……”
郭惠妃聞言俏臉緋紅，伸出小拳拳使勁地錘了老朱一下。
“郝太醫，我皇爺爺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嗎？”
老朱這邊剛將郝文傑打發下去，郭惠妃就哭哭啼啼地跑了進來。
但皇爺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也不能繼續說了，再跟皇爺抱怨可就是不懂事了。
郭惠妃聽到老朱的連說三個“好”，心裡就是一陣鬱悶。朱桂娶媳婦，不拘嫡庶都行，到了他大孫子頭上，就是得出身好，模樣好，脾氣好的三好媳婦，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老朱早就聽到逆孫的哭喊了，現在見到郝文傑出來，不由開口問道。
“你就隨便說說吧，權當是聽個樂子了。”
“那改日咱倆去徐家相看相看，若是跟咱家桂兒般配，就先跟徐家把親事定下，等過了孝期再操辦婚事。”
老朱一聽這話，就知道郭惠捨不得兒子，不希望兒子被改封到遠離江南的代郡。但國家自有法度，藩王戍邊之策，又是他籌劃多年的國策，豈能輕易改變？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犯了何罪？”
老朱氣哼哼地說道。
“那就一起相看吧，有合適的也給朱允炆訂下一門親事。”
“咱已經教訓過他了，你就算再想教訓，也得等他傷好了吧？”
郭惠撂下這句話，就哭哭啼啼地往外走，老朱趕忙起身把她攔住。
“啓稟惠妃娘娘，豫王殿下遠沒您想的那樣好。他自打去年分府出去，就跟着幾個勳貴之子，整日裡眠花宿柳，花天酒地……”
老朱聞言暗暗點了點頭道。
一夜風流過後，老朱揉着快要斷掉的老腰重新回到幹清宮。一邊是爲了回來吃早飯，一邊也是擔心小逆孫，想看看他身上的傷好點沒有。
老朱聞言朝着二虎招招手，二虎趕忙上前詢問。
然而，老朱剛一進宮，就看到自己的御案前邊重新擺放了一張小桌子。在小桌子的旁邊，有一個小小少年正跪在墊子上，認真地抄寫着什麼。
郝文傑慌忙收拾起藥箱，扛着藥箱就離開寢宮，來到外間給皇帝彙報。
“憑啥我們三個人被抓，打我打得最狠……”
“回稟陛下，微臣學藝不精，說得肯定不是很準確。微臣姑且說之，您姑且聽之，切莫當成真事！”
郝文傑拿棉籤捅了捅朱允熥屁股上的傷痕, 疼得朱允熥“嗷嗷”叫後，賤兮兮地問道。
“就算他犯了錯，您責打幾下也就罷了，怎能下如此重手，把他打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這是要打死他啊，嗚嗚嗚……”
郭惠妃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在胸脯劇烈地起伏几下，她一把抄起老朱放在桌子上的鞭子，氣哼哼地就往外走。
“臣妾教子無方，這就去打死那個逆子，嗚嗚嗚……”
郭惠一聽這事頓時止住了眼淚，開始認真地思索起來。
“只怕人家嫌朱桂的封地離京城太遠，不願意讓自家閨女遠嫁，不答應這門親事……”
“再大的罪也不應該打這麼重吧，臣妾瞅着沒有幾天都下不來牀了，嗚嗚嗚……”
“可咱皇兒撒手人寰，剩下咱這個糟老頭子守着個不懂事的逆孫，咱要是再不管事，這大明交給誰去啊……”
郝文傑身爲太醫院院正，對老朱的身體狀況最爲了解。有些話他不能說，說了就觸犯了人臣大忌，好在三皇孫是聰明人一點就透。
現在聽到皇爺有命，二虎當即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
“皇爺老了……”
“咱倒是想輕鬆，若是咱皇兒不走的話，咱說不得還真能多活幾年。”
“這樣啊……”
“朱桂平日裡挺乖巧的呀，爲人也孝順懂禮，勤學好問，怎能幹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朱允熥想到這裡心裡就是一痛，暗道郝太醫說得對，皇爺爺確實老了，自己以後不能再惹這老頭生氣了！
“皇爺爺，孫兒在寫您佈置的功課啊！”
“功課？”
“是啊！”
“您之前不是讓我抄奏摺嗎，我今天早晨起來沒啥事做，就隨便挑了幾個您批過的奏摺抄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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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