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反賊見面會
京城外，南郊雨花臺。
楊新爐跟兩位好友相聚於此，一邊登高望遠，一邊妄議朝政。
“可惜眼前這片繁華了，馬上就要迎來新的一輪腥風血雨！”
“秦兄何出此言？”
所謂的秦兄，正式黃子澄曾向太子妃舉薦的賢人秦亨伯。
只是此人好遊名山大川，別說黃子澄找不到他, 就是他家人都不知道他一天天飄到哪兒去了。
秦亨伯見楊新爐發問，不由冷哼一聲。
“別跟我說你連這個都看不出！”
“太子朱標去世，老皇帝爲了新皇帝能坐穩位子，肯定要狠狠地殺一批的！”
“不就是寫豔情話本那個嗎？”
高明這話一出口，幾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此等刑罰的恐怖之處就在於, 人即使被腰斬了，依然能保持一段清醒, 然後隨着流血過多而死去。
高明此言一出，不論是正在發牢騷的秦亨伯, 還是一旁看熱鬧的楊新爐，齊齊朝着高明躬身一禮。
“不過坊間盛傳金梅瓶乃皇孫朱允熥所做，而且皇家也從未否認過，皇帝陛下更是命令錦衣衛大肆搜查仿印書，想來傳聞應該不虛吧？”
“尊敬的讀者你好，雖然我們素未謀面，但我依然非常感謝你對本書的厚愛，也感謝你能支持正版。”
秦亨伯和高明早就把耳朵豎起來了，見楊新爐竟然敢賣關子，秦亨伯當即從他手裡把信搶過來。
“若是這書這信真是皇孫所寫，那老夫願意爲其門下走狗，任其驅使！”
秦亨伯聞言也附和道。
楊基被朱元璋罰做苦工，活活累死在工地上。
幾人興沖沖地下山，剛來到京城就聽到百姓們紛紛議論。
秦亨伯聞言點頭附和道。
“秦始皇也不過坑殺了幾百個方士而已，你們看看朱元璋這些年殺了多少人？”
楊新爐也只是抱怨下，見兩人沒有針對自己的意思，當即從袖子裡摸出朱允熥給其寫的回信。
雖然楊新爐這樣說，但高明依然覺得過於不可思議，無法理解一個十來歲的皇孫，真能寫出那樣的書，已經這樣的信。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通過書店的夥計，向蘭陵笑笑生表達敬意。至於這封信是不是出自皇孫之手，誰又能說得清呢？”
“不懂事？”
“要是朱元璋能有此等有趣的皇孫，老夫也不去遊山玩水了，也去皇孫麾下當個一官半職！”
“這一看就是殘暴之人，才如此小的年紀就揮霍無度，殘害百姓，將來長大還得了？”
“就這還有臉跟秦朝相比？”
“依老夫觀之，老皇帝下一步該對武將們動刀嘍！”
因爲他唯一的兄長高啓, 不僅被朱元璋以莫須有的罪名殺害, 而且是用最狠毒的腰斬之刑。
“嗨！”
兩人聞言眼珠子頓時一亮，趕忙點頭應承下來。
“然而，他給我的回信卻特別有意思。雖說有點過於粗淺，但卻處處透着童真。”
秦亨伯和高明的看法雖然有些過於悲觀，但這正是當時江南文人的普遍心理。
“宋朝覆亡之事殷鑑不遠，朱明好不容易從胡主手中搶回華夏衣冠，可不能這樣輕易斷送掉呀！”
如果真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所寫，那這孩子可太可怕了。
“喲！”
說起來，他們三人當中, 唯有高明跟大明朱皇帝有血海深仇。
當朱元璋驅逐韃虜，復興漢唐江山之時，江南的文人也曾歡欣鼓舞，摩拳擦掌地想爲新朝盡一份力。
高明聽了這封淺顯直白的書信，臉上也露出思索的表情。
“可能還比不上元朝呢，元朝好歹還堅持了百年，大明恐怕二世而亡！”
“若是太子朱標不死, 大明的天下還能繼續延續幾代。”
“蘭陵笑笑生書”
“誰說秦朝殘暴了？”
“咱們都走到門口了，不進去看看未免太過可惜！”
“忍一忍！”
高明提起這話就來氣。
“隨你吧，只要你開心就好，哈哈哈……”
高啓則更是慘烈，只因爲寫了一篇《郡治上梁文》，在文裡寫了一句龍盤虎踞，就被朱元璋以大逆不道的罪名給腰斬！
這些人可都是江南文人中的精華，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一時人傑，當代大儒。
“如果傳位於朱允炆，那朱皇帝勢必要舉起屠刀殺戮一番。可如果傳位於朱允熥，一部分武將的性命可就能保住了。”
他們有心想改變，卻又沒那個能力，只能眼睜睜看着天下大亂，生靈塗炭。
“聽說了嗎，皇帝老爺把昔日我吳王宮賞賜給三皇孫殿下啦，三皇孫殿下還嫌吳王宮太小，正命令錦衣衛拆除附近的民房，打算擴建王宮哩！”
楊新爐聽了這話心裡那叫一個汗，自己就是寫豔情話本的，高明也不說給自己留幾分顏面！
“其實寫豔情話本也沒啥，人家這是警示世人之用！”
畢竟，大明的朱皇帝，欠了他們高家太多太多了。
“雖說老的也不咋地，但起碼知道節制，知道勤儉節約，愛惜民力！”
不管是高明還是秦亨伯，聽到這話都露出不屑的笑容。
“難怪他膽子這麼大，原來有皇帝老爺給他撐腰呀！”
“高兄高義, 我等慚愧之至！”
過了好一會兒，楊新爐突然說道。
“但是跟我見面則大可不必，正如你吃過一隻雞蛋覺得很美味，可你是否會生出看看下蛋的母雞的想法？”
“你們倆別誤會，我恨不得朱元璋立馬暴斃！”
沒等楊新爐開口, 一旁的蘇州名士高明就憂心忡忡地說道。
然而這麼多人爲新朝效力，最終卻落得這麼悽慘的下場，豈能不讓江南士子寒心？
張羽被朱元璋綁在石頭上，扔到長江裡餵了魚。
“十萬人打不住吧？”
“如此甚好！”
“他死不足惜，他萬死也難贖其罪。只是天下百姓何辜，剛過上幾年好日子，又要被捲入刀兵之中！”
“哈哈哈！”
“雖說我不喜武將之桀驁, 可若是殺得太狠, 一旦邊關有事，或者藩王有異動，朝廷該派何人前去平亂？”
吳中四傑更是全部投身到朱元璋麾下，然而不過幾年光景，這幾人就相繼慘死。
楊新爐聽到兩人義憤填膺的話，無奈地聳聳肩。
楊新爐緊緊地抓着高明的胳膊勸道。
“我沒看出此人有啥特殊之處，不過話本寫得還不錯，金梅瓶確實有點意思，很難想象是出自十來歲的孩童之手。”
“套用佛家的一句禪語，伱如果只看到了色，那就證明你心中只有色。”
“大明的命運在朱元璋舉起屠刀之時就註定了，暴秦就是他的前車之鑑！”
“他也配！”
“現在他已經把丞相之位給廢了，文官中缺少一個領袖人物，根本無法對抗那羣桀驁不馴的武將。”
“我說的轉機在另一個皇孫身上。”
秦亨伯聞言搖了搖頭，表示完全沒聽過這人。高明倒是有所耳聞，只是他的耳聞還不如不聞呢。
秦亨伯唸完這封信，當即激動得一拍大腿。
“兩位若是有興趣，不妨一起過去觀察下？”
“我也是同理，雖然金梅瓶很好看，但寫金梅瓶的作者未必好看。”
愛大明的衣冠制度，禮樂風俗。
因此，就算高明說出再難聽的話，他們兩人都能表示理解。
“楊兄，此書果真是大明皇孫所作，莫不是別人代筆吧？”
“我倒是跟朱允熥皇孫有過一點接觸，還收到過他的一封回信。”
當年高啓被腰斬後, 撐着半個身子在刑場的地上，蘸着自己的血寫了三個“慘”字, 那觸目驚心的場景，哪怕過去二十多年，依然讓人心有餘悸。
高明聽到這話，趕忙補了一句。
“轉機？”
徐賁因爲一點點小事，犒勞軍隊的時候延誤了點，就被他鎖拿入獄，受盡酷刑折磨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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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都不算啥，我聽說皇帝老爺不僅把吳王宮送給了皇孫，還把自己當年的吳王封號都給了他哩，由此可見皇帝老爺對皇孫的喜愛！”
“就是朝廷砍頭，還得三審五問呢，你總得給人個解釋的機會呀！”
“我倒是有點不一樣的看法，或許大明還有新的轉機？”
別人一輩子都看不明白的名利場，此子如此年紀就看得如此通透，那將來還得了？
“朱允熥？”
秦亨伯嘆了口氣，高明更是氣得轉身就走，被楊新爐好說歹說給勸了下來。
“兩位想不想聽聽？”
“是啊！”
“這人好生有趣，竟然有幾分出塵之心！”
高明聽到兩人的稱讚，不好意思地解釋幾句。
“總不至於讓文官提刀打仗吧？”
“現在看來，大明的命運可能跟元朝一樣,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楊新爐見兩人這般說，不無得意地笑道。
恨大明朱皇帝的殘暴嗜殺，役使讀書人如同牛馬，動輒辱罵打殺。
“你要拋開那些豔情部分，體會書中的警示之意呀！”
一邊恨着大明，一邊愛着大明。
“可以預見，一旦朱元璋傳位於皇孫，勢必要大開殺戒，將所有老將全部殺死，爲新皇帝掃平障礙。只是這樣一來，天下必將大亂, 到時候又是一副生靈塗炭的場景！”
高明聞言不由莞爾，知道自己的話刺痛了楊新爐，也不跟他分辯。
“同去同去！”
幾個人聽到這番議論，有如被當頭潑了一盆涼水，心裡的熱切半點全無。
楊新爐見高明這樣問，不由高深莫測地笑了笑。
“我之前給他寫信，是想結識一下金梅瓶的作者，探討下寫話本的心得。”
“那個金梅瓶哪兒有賣的，貧道倒是生出拜讀一番之心思了，哈哈哈！”
這書信看似淺白，但其中蘊含的思想卻着實深邃，有着看透世事人情的通達和豁達。
“還有什麼好看的？”
“所以，相遇即是有緣，不必頻添煩惱。”
高明搖了搖頭道。
“實不相瞞，今天老夫已經跟蘭陵笑笑生約好了，晚上在三味書屋的二樓見面。”
“沒準是底下人慫恿，人家孩子小孩不懂事呢？”
“他要是不懂事，那咱們來幹啥呀！”
“我跟秦兄不就是看他太懂事，這才生出見一見的心思嗎！”
幾個人正在爭執之時，三味書屋的夥計丁浩正好出來上柵板，看到楊新爐老爺子立馬湊了上來。
“老先生好，我家東家已經等候多時，您老現在就可以上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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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