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次上來,是幹什麼?”蕭涇川隨口一問,從後視鏡裡,看得到黃泉那張淡然的側臉,穿着不合時宜的廣袖長衫,身上有種和車窗外世界格格不入的古舊氣息。
“上次去輪迴殿,秦廣王給你看了什麼?”不答反問,黃泉從鏡子裡,和蕭涇川的眼神對視上了。
忽而想起了什麼似的,“抱歉啊,上次比較急,直接就上來了,沒去鬼門關找你。”蕭涇川記起上次分開前,跟黃泉說等下去找她的事。說者不放在心上,但聽者可能就記着了,某種程度上,蕭涇川很瞭解黃泉的性格,一諾重千金,一誓可守萬年的那種。
“我不是爲這事來和你算賬。”黃泉搖了搖頭,冷若冰霜的臉,食古不化,“你快點告訴我,你看到什麼了。”這話雖是比較緊迫,但從黃泉口裡說出來,仍是不緊不慢的語氣。
“一個關於鬼宿星君的故事,我也不知道真假。”蕭涇川兩手握方向盤,目不斜視。
“怎麼講?”黃泉慢條斯理。
“你一直沒有任何八卦麼?半點風聲都沒有?”蕭涇川依舊看着前頭,修長的手指張開又合攏,敲着方向盤,叩擊聲沉悶但節奏平緩,有點扣人心絃的意味。
“我不過是地府中衆多鬼差中的一個,河聖,你太小看我的道行了。”黃泉笑了笑,她明白蕭涇川的意思,也知道他想要探聽到什麼,但無論知不知道,那些事都不會是由她黃泉說出來。
“說我同鬼宿以前是戀人,她隕落後轉世爲楚羲。這些事我會查清楚,在這之前,不會幫你們拿回三生石。”緊緊一鎖眉,眉心如人心,擰在一起時,大概就知道他內心始終什麼樣的狀態。在蕭涇川心裡,不管私交如何,黃泉仍是同地府同十殿閻羅站在一起的。
“三生石可以望到前生來世,若有甚者,可勘破百劫,你知道麼?”
“你要提醒我什麼?”
“如果勘破規則,則可遊離在規則之外。地府不會讓三生石流落在外,就算你隻手遮天,也不可
能奈何整個冥界,你要想護她周全,還需要想清楚些。”黃泉的話,像她的名字一樣,冰冷無情,充滿了無盡的詭異感。像是流水流過了長滿青苔的河底,滑膩得讓人心驚。
蕭涇川皺了皺眉,“想什麼清楚?我是被嚇唬下屁滾尿流的人?”
這句話像意料之中一樣,黃泉幽幽嘆了口氣,那口氣似乎把她整個人都嘆到頹廢了,“鬼宿主死喪祭,已經隕落了千年,你要是鬧得鬼宿復甦過來,天上四方星位又要開始爭奪了。”
“楚羲可能變回鬼宿?”蕭涇川耳尖,語氣凌冽。
“在地府數千年,你看遍無數輪迴,還不曾知曉麼?走過輪迴,每個人都同過去有聯繫,但每個人也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任何形式的生命,從來都只能往前走,沒有能夠逆轉的道理。鬼宿已經死了,即便是一模一樣的臉,即便她有鬼宿的元神,也已經是另外個人。”
“那你是見過千年前的鬼宿?”那副眉頭一索的樣子,眼神一下子像刀一樣。他知道黃泉有事情瞞着自己,未曾追根究底算是給對方尊重,但話裡行間,足夠他去揣摩了。
黃泉似乎知道自己說漏了,但一點也不着急,“連你都忘了的人,我又怎會記得?”
“那你是見過千年前的鬼宿?”那副眉頭一索的樣子,眼神一下子像刀一樣。他知道黃泉有事情瞞着自己,未曾追根究底算是給對方尊重,但話裡行間,足夠他去揣摩了。
黃泉似乎知道自己說漏了,但一點也不着急,“連你都忘了的人,我又怎會記得?”
有時候清清淡淡一抹問,就足以讓人抓狂,蕭涇川好像特別反感現在的處境,所有的人都在算計,但恰恰浮光掠影中記不起事情真實的模樣,被動中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你到底想問什麼?沒事的話快滾。”蕭涇川被黃泉弄得煩躁起來了。
“適者生存,我勸你不要回頭看。你要是喜歡楚羲,就不要妄想記起鬼宿了。”
“你神神叨叨在說些什麼?兩者矛盾麼
?”蕭涇川臉上那抹漫不經心的表情褪下去了,忽而變得非常冷酷,誰都不喜歡被別人左右,尤其是左右自己去做不願意的事情。瞟了一眼後視鏡,看見黃泉牙齒尖尖露了出來,“你幹什麼?”話音剛落,卻見她趴到前頭朝着楚羲的脖頸咬了過去。
厲鬼是可傷人的,黃泉來自靈界,雖不是鬼魂,但她用這種方式傷人的時候,與厲鬼無異。蕭涇川愣了下,一個急轉彎車頭快要開到綠化帶上去了,正好有個橫穿綠化帶的行人,蕭涇川打着方向盤差點要撞上人,但最後時刻還是剎住車了。
“你瘋了麼!”蕭涇川要殺人的表情,抓着黃泉往後一甩,黃泉被砸在了玻璃窗上,悶哼一聲,消失不見了。
蕭涇川現在沒空去地底抓人,因爲楚羲幽幽醒過來,茫然的眼神,擡手捂着脖子,“好痛……”
外頭亂作一團,這兒已經出了市區,到了高新技術園區,地段較爲偏遠,車流也較少。一般橫穿個馬路不會出什麼事,但快要被撞到了,才知道哇哇大叫。前頭老楊的車也停了下來,正掉頭來看發生了什麼。蕭涇川一手按着楚羲的脖子,眼睛望着窗外,一時沒有動。
“撞到人了麼?”楚羲問了句,有點急,解開安全帶要下去。
“你有沒有什麼事?哪裡不舒服?”蕭涇川把她拽了回來,細細看了下她脖頸,沒有一點痕跡。
楚羲有些茫然,搖了搖頭,而後回想起來什麼似的,“我好像到了一片很黑的地方,然後忽然一個女鬼過來咬我。”她眼裡滿是不解的神色,但卻很奇怪,好像並不怎麼害怕。
前頭老楊一行人下車過來了,蕭涇川又看了楚羲幾眼,確認她的確沒什麼事,兩人就也下車了。至於黃泉咬的那一口,蕭涇川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深意。
“這種地方,車速都快,你多走幾步路會死啊?忽然從綠化帶裡冒出來誰看得清!”一下車,蕭涇川就發揮了毒舌的功夫,他倒不是想推卸責任,而是對別人完全不珍愛生命的行爲感到氣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