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揹着令字旗快馬過來的幾個人,馬明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一隊人,馬明都認識,領頭的那個也姓馬,雖然平素無事,也會叫他一聲老馬,偶爾還一起吃碗酒。不過,兩人並無親戚關係。
這個老馬,不過是廣州兵中,衆多的老兵油子一個,四十來歲的人,還沒有娶親,一把鬍子撅着,跟搓豬鬃一般。
不過,這人看着邋遢,做事卻很踏實,在盧琚身邊的傳令兵中,算是相當靠得住的……
只是,他突然跑到這裡來做什麼?難道,是怪自己這般收糧不妥?應該不至於啊!
馬明心中一陣疑惑。
而那邊老馬也看到了這邊的馬明,打馬直接奔了過來,到了馬明跟前,翻身下馬:“總管!使君有令!請總管接令!”
“馬明聽令!”馬明連忙從馬上下來,正襟危立,靜候老馬宣讀盧琚的命令。
老馬從背上拿出一卷帛書,對着帛書朝馬明問道:“馬明!某問你!你爲何要與蘇文合私會?”
與蘇文合私會?馬明突然一愣,自己何時與蘇文合私會了?
“回使君話,馬明從未與蘇文合私會!不知使君何出此言?”馬明爭辯道!
聽到馬明的爭辯,老馬臉上一陣難過,不過,他卻不能爲馬明說什麼,他身後另有一名書吏,將馬明的話記了下來,這是要轉呈盧琚的。
等那名書吏記錄完畢,老馬又道:“馬明!你與蘇文合在城南長亭,都說了些什麼,從實說來!”
聽到這聲問時,馬明這才突然明白了,爲什麼蘇文合,會在長亭處將自己叫住了。
難怪他拉攏的話,說了一句就沒說了,原來,他並不需要說很多,有一句就夠了!
馬明一聲慘笑:“蘇文合道,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戰友!他說,某的同僚之中,便有蠢如豬狗之輩!”
老馬聽馬明說完,便準備繼續往下念,誰知他身後的那書吏卻攔住老馬,對馬明追問道:“還有呢?”
“就這些!”馬明斷然道。
那書吏卻不肯放過他:“不可能!你還有什麼隱瞞不敢說?”
見那書吏這般追問,老馬看不過意了:“劉書記!某等奉命前來,只需如實將總管說過的話,記錄下來便是!”
那劉書記卻道:“總管?現在的總管在廣州城中理事,他算什麼總管?”
老馬一聽,也惱了:“哼!某自打隨吃軍糧起,某便只知道有馬總管!便是再過十年了,某還是叫他總管,便又如何?”
“你!”那劉書記一聽,作勢要越發憤怒。
馬明連忙勸住老馬:“老馬!既然使君問某,便自當如實回答!”
“馬某堂堂正正地爲使君辦事,何需隱瞞半字?”馬明大大方方地說道,“那蘇文合確實對某有招攬之意,但是,已經被某言辭拒絕!”
那劉書記聽到這話,連忙記下來……想來,他跑來這一趟,爲的就是這句話吧!
馬明冷冷地一笑,他不覺得,單憑這句話,盧琚就會把自己怎麼怎麼樣。
可一旁的老馬聽了馬明的話,卻重重地唉了一聲。
馬明不在廣州的已經好幾天了,他不知道,現在廣州城中,都出了什麼事了……
不過,老馬終究只是個傳令兵而已,他見那劉書記書寫完畢,繼續往下念道:“馬明!你與蘇文合私會之後,可有什麼不良的企圖?可有何約定?”
“沒有!”馬明一口回絕道……這倒是真沒有!
“沒有?”可那劉書記哪肯相信?他又尖着嗓子叫道,“你最好是從實招來!”
“沒有就是沒有!”馬明也不含糊,直言道。這話,他說得理直氣壯,還無迴旋的餘地!
那劉書記見狀,兇狠狠地說道:“你現在嘴硬!等抓了蘇文合,看你怎麼解釋!”
“抓蘇文合?”馬明一聽,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你們怎麼可以去抓蘇文合!盧宏光他是瘋了嗎!”
馬明只覺得不可思議地問老馬:“這是使君的意思?”
老馬搖頭道:“盧宏光他們揹着使君乾的!”
老馬面無表情地說道:“他們將隨園圍了,要蘇文合即刻出院子認罪伏法!”
“盧宏光當真是春秋大夢做不醒,蘇文合怎麼可能會聽他話出來?”馬明不屑地說道,“盧宏光他把院子圍了又如何?他敢打嗎?某看,你們還是趁沒有弄得不可收拾,乘早解圍!”
然而,馬明話才落音,那劉書記就接話道:“還說你們沒有約定,果然和蘇文合說的一般模樣!”
馬明一愣,卻見老馬解釋道:“盧宏光領人圍了隨園後,院子裡面的人,絲毫不怕,還朝外喊話……”
“喊話?喊什麼話?”馬明問道。
“便是總管剛剛所說的那句:盧宏光敢圍,可是,敢攻打嗎?還是趁早解圍的話,他們都一一說到了。”老馬嘆氣道。
這下,連馬明自己都驚到了,自己和蘇文合,竟然當真想到一塊去了!
其實,兩人想到一塊去了,纔是正常!但凡是廣州兵,都知道揚波軍手中有一種極爲厲害的火器。最是善於依靠屋舍據守!
除非,是準備拿人們去堆,否則,只要是個明眼人就能看得出,盧宏光只能裝腔作勢地圍院子,而不敢真刀真槍地打進去。
這實在是英雄所見略同罷了!
然而,這話,又如何講得清楚?
馬明嘆了一聲氣,道:“即使如此,那你們去抓了蘇文合,且看從他口中能問到什麼吧!”
“你!”那劉書記聽到這話,不由得一陣氣結,一聲你字之後,半響沒了下文。
見他你半天你不出個屁來,老馬也沒聲好氣地說道:“劉書記,某的話已經問完了,你可都記好了?”
“哼!某記沒記好,不用你管!”
“不用某管?某可是要回廣州覆命的!既然你還要在此磨嘰,那某就不奉陪了!”說罷,老馬再翻身上馬,朝馬明拱了拱手,一把抓過那劉書記手中的記錄下的帛書,打馬就走。
見手中的帛書被抓走了,那劉書記大急,顧不得繼續跟馬明多說什麼,連忙也翻身上馬,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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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們的隨從見狀,自然也一併折返離開了。
目送着他們離開,馬明心裡卻全亂了。連那莊子交糧出來後,糧食與清單是否一致都沒清點。
而原本還要去另外一個莊子的,也不想再去了。
懷揣着心事,他押着今天的收穫,往番禺而去。
可才走到半途,卻看到,又有一隊騎士,揹着令字旗,飛快地打馬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