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謝成看出季扶雲的臉色有點不對勁。
季扶雲皺眉,其實左腿並沒有多大痛苦,但那股上涌的寒意卻讓他擔憂不已,萬一就此落下寒疾,以後行動不便就糟糕了。
和謝成一說後,謝成眯了眯眼,“的確是個問題。”
季扶雲沉默,對於這條腿他十分無奈。
“腿給我。”
“嗯?”季扶雲擡頭看謝成,不解。
謝成索性邁了一大步,跨到季扶雲左腿旁,蹲下身子,雙手放在他的腳腕上,從下至上按摩起來。他對人體穴道很精通,按摩手法也很熟練,力道略重,一點一點活絡着季扶雲的筋骨。
過了一會兒,季扶雲就感覺腿有些微微的熱意,雖然不能抵擋那股從地面涌上來的寒意,但舒服了很多。
“謝謝。”季扶雲輕聲說。說心裡話,季扶雲對謝成還是很敬佩的,很強大,但卻從不端架子,經常會毫無芥蒂地給其他人按摩、處理傷口等,季扶雲已經看到過很多次,不說自己,就周啓明、張世傑、房偉、高一揚他們,就連老王,也都享受過謝成的按摩服務。他有情有義起來,會讓人覺得他是一個大好人。
謝成已經按摩到季扶雲的大腿處,拇指微微下扣,按住一個穴道,說道:“既然決定要把你帶出去,那得帶一個完好無缺的人,我纔不會虧本。”
季扶雲笑,熱意越來越明顯,他愜意地閉上眼,不知不覺睡意來襲。
謝成又按摩了兩圈,擡頭見季扶雲靠在岩石上睡着了,不由失笑,暗道自己居然在扮演一個僕人的角色。
想是這樣想,謝成看到季扶身後那塊結了霜的石頭後,微微皺眉。
沒考慮多久,他脫下自己的襯衣,裸着上身走過去,讓季扶雲靠在自己胸膛上,微熱的觸感讓季扶雲感覺十分舒服,在謝成懷裡無意識地動了下,找了個更好的姿勢。
將外套蓋在了兩人身上後,謝成也閉上眼,小憩一會兒。
沒有任何夢境,季扶雲睡得很舒服。
當他睜開眼,看到是一片蜜色的皮膚,優美的肌肉線條一路延伸,耳邊還響着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季扶雲愣住了,以爲自己其實沒有醒來,而是跌進了一個夢裡。
幾秒鐘後,季扶雲才勉強回神,連忙擡頭看了眼,謝成閉着眼睛,安靜地睡着。
蓋在兩人身上的外套雖然單薄,但盡職盡責地將兩人身體的溫度截留下來,抵擋着無邊的冷意。
季扶雲不由尷尬,他畢竟是喜歡男人的,和一個成年男人這麼親密接觸還是頭一遭,多多少少會有點不適應。但最初的尷尬過去後,出現的情緒是感動。
季扶雲眼神幽深,看着謝成,心裡暗暗下了決心,假如這次能活着出去,他一定要報答謝成的恩情。他知道謝成是看重自己的本領,但這份細心,足以讓季扶雲忽略那份功利。
他自己何嘗不是在利用謝成,如果能在利用的同時,真心以待,也未嘗不可。和謝成成爲真正的朋友是什麼感覺,季扶雲忽然很感興趣。
“醒了?”謝成睜開眼睛,便看到季扶雲直直地盯着自己。
季扶雲略有點尷尬,連忙起身,將視線移向溶洞深處。
謝成穿回衣服,說道:“繼續走吧,儘快走出寒冷的地方。”
季扶雲忙點頭。
又走了幾個小時,他們才知道原先那裡遠遠不算冷。
這裡的暗河飄着一些小小的碎冰塊,並隨着路程的深入,冰塊越來越大,越來越多。說句話都能哈出一口冷氣,氣溫已經降到了零度以下。
季扶雲趴在謝成背上,腳沒有直接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空氣的涼意只能輕輕碰觸他的傷腿,感覺還不算很糟糕。謝成體質強,又沒有受傷,這點溫度對他來說更不算個事。
但兩人臉色依舊不輕鬆,看不到頭的溶洞,不停降低的溫度,像兩座大山一樣壓在他們心中。現在的氣溫只是堪堪突破零度,再走下去到零下十度絕對有可能,甚至是零下二十度,三十度......
暗河裡的食物在減少,可以止血的寒苔已經看不到蹤影。季扶雲在發現寒苔減少時,颳了一大片苔泥放在口袋裡以防萬一。
螢石也在逐漸減少,微弱的光芒起到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了。也就謝成的目力極佳,勉強能看到個事物輪廓。
前方的暗河漂浮着一塊巨大的冰塊,光看着就能感覺到森森寒意。走近了,才發現那哪是什麼冰塊,分明是一隻巨大的科爾鱷!
科爾鱷似乎也受到了低溫影響,在暗河裡反應十分遲鈍,如果不是偶爾能看到它滑動一下,謝成會以爲這隻科爾鱷是死物。
謝成在發現科爾鱷後立即選擇後退,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遇見科爾鱷了,除了少部分躲不過去的情況,謝成都是選擇退避,重新選擇一條通道。和科爾鱷對上太不划算了,吃力不討好。
溶洞就跟蜘蛛網一樣,換條路幾乎沒什麼影響。
兩人繼續走着,不知疲倦。
眼看着又要到一個岔道,突然,謝成停下腳步。
看到這個標誌危險的動作,季扶雲面色微沉,全身肌肉緊繃,做好了危險來臨時從謝成背上下去應對的準備。
噠噠噠......
有點像人的腳步聲。
聲音逐漸加大,清晰起來,頻率繁密而緊湊,至少有兩個人。
謝成開口了,問道:“前面的是哪位兄弟?”
腳步聲齊齊頓住,很快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謝兄弟嗎?“
是羅宗強的聲音,謝成露出一絲笑意,這個時候有這樣的助力加入,生存的機會又大了幾分。
謝成加快了腳步,對方也往這邊趕過來。
兩撥人在岔道口迎面碰上。
羅宗強一臉笑意,他那裡有三個人,陳嘉也在其中。
陳嘉顯然沒想到會遇到季扶雲,尤其還看到季扶雲趴在謝成背上,頓時更驚訝了,一臉怪異地看着謝成和季扶雲。
季扶雲衝他笑笑。
陳嘉輕哼一聲,以示迴應。
羅宗強哈哈大笑,遇到武力值最高的謝成讓他也十分驚喜,他走近幾步,笑道:“我就知道以謝兄弟的身手肯肯定能安然無恙,走出這溶洞也只是時間問題!”
“羅老大也不差。”謝成說,“這麼快就走到了這裡。”
“唉,損失了不少人。”羅宗強臉色沉鬱下來,他的隊伍都集中在一起,掉進溶洞後有七八個人離得不遠,可現在也只剩下他們三個,一路上是兇險重重。他的隊伍裡可沒有能夠發現止血藥的季扶雲,一般受了重傷,只能流血過多而被活生生耗死。
“這位小兄弟怎麼了?”感嘆完,羅宗強注意到謝成揹着的季扶雲,他對着季扶雲只有一點印象,並不瞭解。
謝成說道:“腿受了點傷。”
羅宗強恍然,隨即點頭稱讚,“謝兄弟還真是重情重義!這位小兄弟能遇上你實在是幸運啊!”
季扶雲笑,說道:“的確很幸運。”
一旁一直注意着這邊的陳嘉又哼了一聲,嘀咕着:“真是弱,一個大男人受了點傷還要別人揹着......”
羅宗強尷尬,圓場道:“陳嘉這小子性格就是直了點,說話不過腦子,這位小兄弟你別介意。”能被謝成親自揹着的人肯定有他的過人之處,怎麼可能只是情義能解釋的。羅宗強自認爲雖然認識謝成時間不長,但他清楚謝成的爲人,就跟自己一樣,無利不起早。
季扶雲無所謂笑笑,“他說的也沒什麼不對。”
陳嘉聞言臉色明暗不定,似乎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十分不痛快。
“哈哈。”羅宗強笑,“小兄弟氣量大!”
謝成對季陳兩人之間的恩怨更是無所謂,說道:“既然在這裡匯合,不如結伴一起走。”
“我也正有這個意思!”羅宗強說,“幾十只大鱷魚跟着我們一起掉下來,還不知躲在哪裡,人多一點有保障!”
兩撥人分別從岔道的兩個通道而來,他們接下來自然就在剩下的兩條路里選了一條走下去。
謝成沒忘繼續做上一個記號。
羅宗強狀似無意間瞥到,驚奇道:“謝兄弟的暗號很別緻啊!”
謝成笑:“自己琢磨出的一些小玩意,愛好而已。”
輕飄飄的一句話堵住了羅宗強的試探,羅宗強摸摸鼻子,見打探不出什麼來,又問起另一件事:“不知道謝兄弟在溶洞裡有沒有發現流巖?我倒是留心找了很久,卻沒發現一點線索。”
謝成搖頭:“我對流巖絲毫不瞭解,連羅老大都找不到,我怎麼可能有發現。”
羅宗強知道謝成這是對自己不滿,他無奈苦笑:“我對流巖的瞭解不會比謝兄弟多出一分,我也只知道是外露礦石,一眼就能分辨出來,像個瞎子摸象一樣。”
季扶雲覺得羅宗強這次可能說的是實話,如果流巖像其他礦石一樣隱藏在礦脈和岩石中,那羅宗強還提出開採流巖鍊金屬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謝成勾起嘴角,隨意說道:“那就看運氣吧。”
羅宗強嘆了一口老大的氣,十分失望,正準備繼續說些時,卻陡然聽見身後他的隊伍那個一直沉默的人開口了。
“前面有鱷魚。”
羅宗強臉色劇變。連忙停下腳步。陳嘉反應也是如此。
謝成看了看前方,只能看清楚一米左右的地方,沒有發現什麼,又仔細聽了動靜,同樣毫無發現。他回頭看了眼自匯合後就沒發一言的那人,不知道他從何做出判斷,看樣子,羅宗強和陳嘉還很信服。
羅宗強見他這個樣子,連忙解釋道:“你有所不知,他的嗅覺非常靈敏,能聞到好幾百米外的味道,尤其是鱷魚這種味道特別奇怪特別重的生物,幾乎逃不過他的鼻子。”羅宗強頓了頓,語氣沉下去,“但能聞到是一回事,能不能躲開又是一回事。”
碰上侵略性強的處於飢餓狀態的鱷魚,別說有幾百米的緩衝地帶,就算是幾千米,有暗河的輔助,鱷魚追上他們也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
那人聳了聳鼻子,眉頭皺得緊緊的,艱難說道:“似乎,有很多鱷魚。”
“很多?”羅宗強聲調拔高,“大概有多少?
“至少十頭吧!它們......”那人露出驚駭的眼神,“好像發現我們了。”鱷魚張開嘴,牙齒間特有的腐肉氣味一下子襲來,衝的他頭髮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