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雨。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着小雨,秋雨霏霏,景意蕭瑟,連綿的秋雨彷彿是饒琇的心雨,散落的雨滴,滴答在饒琇的手心.彷彿能看到當年一襲紅衫,手扶瑤琴,輕撥着心曲,而後跟着玄衣少年輕搖摺扇.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所有的事已經是木已成舟,覆水難收,饒琇也不再掙扎。
對世梵的怨,對世梵的恨,也是隱於心底。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若你我今生無緣,何苦要相識相知。
明日一去,自己爲家國,以身殉道。此刻,最難發下的,還是阿瑪,纏綿病榻的阿瑪,饒琇越想越放不下,還是決定去跪別父親。
於是叫來疏影:“疏影,爲我收拾一下,我想去見見阿瑪。”
疏影爲饒琇編着發,饒琇看着自己鏡中面色有些過於蒼白了,便對疏影吩咐:“等下給我上些胭脂,脣上也是。”
“可格格從來不飾脣,小姐本身已經夠……”疏影不說話了,格格這兩個月已經耗盡了精神,脣早已不是如薔薇般嬌豔欲滴了,一層微弱的白顯得如同病人。
“多施點粉黛,顯得氣色好些,別讓阿瑪憂心。”“是。”
饒琇強打起精神,強顏歡笑,走到阿瑪房門,卻徘徊着不敢進去,房中卻傳來了父親的聲音:“是琇兒嗎,快進來吧。”饒琇應聲進了門,看着牀上的老父親,心中悲涼,但不敢表露半分,笑着對父親說:“阿瑪,女兒來看你啦。”
“坐到榻上來”宗王很開心地招呼饒琇,“你可想起來阿瑪了,成日裡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也不來看看。”宗王固作佯裝生氣,倒是返老還童般的好氣色。
“女兒怎敢,時時刻刻想着呢。”只怕從今往後再難相見了。
“不用想也知道,不過是和那個杜侍衛天天玩着吧。”饒琇聽了,心中猛得一疼,眼淚差點沒忍住,連忙岔開話題:“阿瑪最近身子好些了吧。”
“是好些了,處江湖之遠,倒沒有案牘勞形了,不問世事,心身輕鬆倒不少。”
“阿瑪一定要注意身體,千萬千萬。”
“那是自然,怎麼我的小女兒今日也這樣囉嗦啦,像你額娘一樣。”
“那是放心不下,看重你呢。”
“是是是,我知道,如今感覺像要痊癒一般呢,我好着呢。”
饒琇聽了,心中安心不少,又陪着父親吃了午膳,一直努力看着父親的面容,看着父親鬢間的白髮,看着父親言行舉止,只求時光留在這一刻,讓自己永永遠遠記住父親的樣子。
可時間如流水匆匆,一去不復返,饒琇終究退出了房門,雨已停,望着暗木的房門,饒琇後退下樓梯,溼漉漉的空氣粘滯着不捨的情緒,饒琇跪了下去,青石板又冷又溼,刺得膝蓋生疼,饒琇對着房門,重重叩了三下頭,說不出口的別離,隱於心中。
半夜……待嫁的饒琇睡不着,獨自承受夜的孤獨,半夜門外卻吵吵嚷嚷的鬧了起來,饒琇半擡起身,正想問問疏影怎麼了,疏影卻跑進來,着急忙慌得說:“格格,王爺找你呢。”
“這麼晚?可知爲了何事啊?”
“格格,王爺知道你要嫁給日本人啦!”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