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除夕,琅府並沒有請戲班,正是臘月無戲,正月一首開。這琅府燈火通明,外聲不斷,這是如月在清朝過的第一個新年。較之中秋她已從容了許多,但心難免會動,只覺人生意外之事太多,還沒來得及去細想,濟蘭便又喚她去祭神。
天降瑞雪,甄氏已列長案於中庭,如月見案上供諸天神聖全圖,圖前設蜜供,蘋果乾果饅頭素菜年糕各一層,又置三牲,放燭臺香桶香爐等。供佛乃是通草八仙和石榴元寶類,接神時焚之。甄氏見她來的晚便數了幾句。
待禮畢,甄氏又云:“祭神爲供天地,竈王,門神,財神,井臺龍王。從除夕開始到正月十七送神主,撤天地桌爲止,每日早午晚三遍,今後要準時莫誤了時辰。”見如此瑣碎,聽着如月便覺頭大,甄氏瞅到她心不甘不願的嗑着頭便瞪了她一眼,如月見狀又吐舌笑了。
除夕宴是如月親手督辦的,既然接管了廚她便盡心去做好。盛菜所用是清一的仿舊窯青瓷具,繪着草瓜果,筷子則是四棱紫檀嵌象牙的,平日不用,但逢大節纔拿出來使用。酒是惠泉的,米是碧梗的,各類菜是細選的,素葷搭配,顏相稱,種類多,分量適中,噹噹一桌,看着也甚是美觀巧。
甄氏見菜混雜,有南菜有北地佳餚便問都是些什麼。如月得意道:“這些粵菜可是杜嬤嬤研出來的,有古時的做法也有新想的,那個是澄面做的小餃子,分蝦粒和魚泥餡兒各兩種,那是蜜汁叉燒和百魚肚,”這三種其實是如月形容杜嬤嬤揣摩着做的。
她指着捧盒裡的點心道:“這些請了澄心,各種松瓤卷酥、面果、粉糕都是按給的方子做的;自然也有咱們江寧特產,鴨肉鵝脯火湯。我呢,嘿嘿,今兒給大家備了餃子。平日過年都吃湯圓,多加道北方餃子也很好玩呢。兒吃過一回蘇那丫頭做的餃子,實在好。”
甄氏知道如月的來歷一笑而已,說了幾句淘氣的話便揭過了,倒是其他人都誇大姑娘有心。粵菜清淡重原始的鮮香,連胃口不怎麼好的如意都多吃了幾口,旁的人更是覺得鮮美無比,皆讚不絕口。快過子時,如月便抽空溜出去,到大廚餃子去了。這餃子面是她自己活的,韭菜大肉蝦皮餡兒也是她拌的,廚那些婆子哪敢讓主子親自動手再去,再三阻止下如月也只好示範的了幾個,其餘的都交給她們做了。等做好了頭一撥,她便捧着盤子親自拿到屋裡去了,衆人見那些餃子不過比鵪鶉蛋略大些,個個如同元寶,甄氏在現世也曾吃過卻也覺得不如如月做的,便摟着她誇了一番。濟蘭雪竹也說好吃,如意胃不好不宜多吃韭菜,只吃了幾個,鄭嬤嬤然喜淚道:“姑娘真是大了,多懂事乖巧呀,真真是老天爺保佑!”這一哭只把如月弄得頗爲不好意SI。
守歲是件辛苦活兒,只有到第二日才體會的到。如月只睡了兩個時辰,天還未大亮便睡不着了,因爲一大早開門仗此起彼伏地響起來,城的人似乎都不曾入睡。困到不行的如月洗了把冷水臉,被寶絡拖着換了新,梳了頭,在鏡中,她看到寶絡竟是神煥發,便問:“你怎一點都不困。”
寶絡今日亦換了新,珊瑚紅的褂子,繡着折枝梅,天冷褂子裡夾着棉,人顯的圓潤了些。她戴着水滴型的翠玉耳墜,塗了脣描了眉,配着頭上的水紅絹甚是美麗。如月不看呆了,她揉揉困頓的眼睛又道:“今日好美呢。”
寶絡臉一紅道:“姑娘渾說什麼。”
菱紗拾掇着趣道:“要嫁人了,自是美的。”
寶絡啐道:“一起來話就這麼多,還不快點把姑娘的物整好。”見她羞惱,如月和菱紗都竊竊笑。
之後如月去甄氏兄長姨娘那裡請安拜年,她將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送給了諸人,大年一本該是長輩送小輩的,他們沒想着然還收到如月的東西,禮輕義重,衆人無不喜,均誇她乖順。如月自然也收了回贈,真白銀可是沒少賺,平日最愛的清供文玩也沒少得,直她喜得眉開眼笑。暗SI這回賺大發了。
吃了早飯,濟蘭雪竹就都出門去拜年了,陳家謝師是要去的,曹家說不準也要去的。想到曹家,如月便開始頭疼送什麼禮物給曹蕤纔好。請了寶絡,知道按着慣例多送首飾字畫,關係好的送小玩意也可以,她左SI右想,終於有了定奪。選了一對芙蓉玉鐲子又手工折了盆栽海棠。這時代沒有那麼多絢麗的彩卡紙,她只好摺好後用筆上了,青綠方盆,綠葉紅,含苞的盛開的,無匹,如真的一般,如月在方盆上題唐寅詩:舞罷霓裳月低,倦眼離。她又請甄氏定做了紅紗子,紫檀座,這麼一配顯得正SHI 了許多。全部做完正好是九。菱紗一向對主子的摺紙技術甚是仰慕,這回見了海棠折,眼都挪不開了,如月見了就笑說待到菱紗出嫁時便也送她。
正月十如月一早起來,睜眼就看到窗外明亮,問了菱紗方知又下雪了。她披着服,推窗去看,窗外銀裝素裹,氣息清朗。這次雪下得極大,淺都能沒過腳踝,屋裡爐火將熄,如月覺着冷,又捨不得美景,便忍着凍抄手觀看。只見綢兒飛羽蘇鑲玉一干小的正在掃庭,掃了小小一片空地,這幾個就玩鬧起來,皮嬤嬤看見了就和福瑞家的一起說他們,沒說兩句就被雪球砸中,兩個老的氣的追過去要又哪裡追得上少年人,加上LU上積了冰雪,還不時的個趔趄,形容好笑,的一片笑聲。
如月也咯咯笑了,寶絡過來衝下喝罵了幾句,這才都消停了。她關上窗,握着如月的手道:“姑娘也不仔細點,着了涼怎生是好。”說着就給她繫好物,又給她淨面,“今兒還要外出,可得多穿些,這雪如此大,LU上不好走怕是會耽誤,還是早些去。”
菱紗重新多加了些碳,火旺了些,她搓着手道:“姑娘昨兒還說穿那件斗篷太過了,趕巧了今兒就下雪了,穿上最是應景。您也別總說裡子面子窮裝樣子的,太太說的最是,去曹府能不穿的體面點?”
如月嘆氣道:“我省得。”她的SI緒又轉到甄氏對自己的囑咐上去了。收到帖子後她並沒把此事太放在心上,想着就是過個生日PARTY而已,可未料甄氏倒是比她還上心,暗裡早就準備了禮物,也給她準備了出席宴會的物,其中那件紅倭羅綢貂裡方勝紋地斗篷價格甚貴,原是甄氏自己用的,沒穿過幾回,事發突然又趕上過年一時也做不出來,甄氏便把這件改了送給如月了。相數月,近日又數次深談,如月清楚甄氏極好面子的格,否則以琅家的家世斷不該穿的如此奢華,可這位主母卻語重心長的導兒說:
“曹府嫡小過生日你以爲受邀能去的都是什麼人?你們這些小姑娘在一起,嘴裡不說心裡怎能不比着,除了穿戴,保不準還得比琴棋書畫,姑娘家的名聲就是在這樣的聚會裡傳出去的,賢惠聰穎才能覓得好夫君,你可得有所準備。另外,我本該去曹家拜年的,可他家逢年過節人多眼雜,李容那裡去的多是官家夫人,應對都應對不過來,我也不想添那個麻煩了,你這回去定要替我去拜見下她,禮物我也備好了,我看李容對你頗有好感,她人脈多說不準能給你說個好姻緣。去了少說多看,可得藏着點心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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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除夕,琅府並沒有請戲班,正是臘月無戲,正月一首開。這琅府燈火通明,外聲不斷,這是如月在清朝過的第一個新年。較之中秋她已從容了許多,但心難免會動,只覺人生意外之事太多,還沒來得及去細想,濟蘭便又喚她去祭神。
天降瑞雪,甄氏已列長案於中庭,如月見案上供諸天神聖全圖,圖前設蜜供,蘋果乾果饅頭素菜年糕各一層,又置三牲,放燭臺香桶香爐等。供佛乃是通草八仙和石榴元寶類,接神時焚之。甄氏見她來的晚便數了幾句。
待禮畢,甄氏又云:“祭神爲供天地,竈王,門神,財神,井臺龍王。從除夕開始到正月十七送神主,撤天地桌爲止,每日早午晚三遍,今後要準時莫誤了時辰。”見如此瑣碎,聽着如月便覺頭大,甄氏瞅到她心不甘不願的嗑着頭便瞪了她一眼,如月見狀又吐舌笑了。
除夕宴是如月親手督辦的,既然接管了廚她便盡心去做好。盛菜所用是清一的仿舊窯青瓷具,繪着草瓜果,筷子則是四棱紫檀嵌象牙的,平日不用,但逢大節纔拿出來使用。酒是惠泉的,米是碧梗的,各類菜是細選的,素葷搭配,顏相稱,種類多,分量適中,噹噹一桌,看着也甚是美觀巧。
甄氏見菜混雜,有南菜有北地佳餚便問都是些什麼。如月得意道:“這些粵菜可是杜嬤嬤研出來的,有古時的做法也有新想的,那個是澄面做的小餃子,分蝦粒和魚泥餡兒各兩種,那是蜜汁叉燒和百魚肚,”這三種其實是如月形容杜嬤嬤揣摩着做的。
她指着捧盒裡的點心道:“這些請了澄心,各種松瓤卷酥、面果、粉糕都是按給的方子做的;自然也有咱們江寧特產,鴨肉鵝脯火湯。我呢,嘿嘿,今兒給大家備了餃子。平日過年都吃湯圓,多加道北方餃子也很好玩呢。兒吃過一回蘇那丫頭做的餃子,實在好。”
甄氏知道如月的來歷一笑而已,說了幾句淘氣的話便揭過了,倒是其他人都誇大姑娘有心。粵菜清淡重原始的鮮香,連胃口不怎麼好的如意都多吃了幾口,旁的人更是覺得鮮美無比,皆讚不絕口。快過子時,如月便抽空溜出去,到大廚餃子去了。這餃子面是她自己活的,韭菜大肉蝦皮餡兒也是她拌的,廚那些婆子哪敢讓主子親自動手再去,再三阻止下如月也只好示範的了幾個,其餘的都交給她們做了。等做好了頭一撥,她便捧着盤子親自拿到屋裡去了,衆人見那些餃子不過比鵪鶉蛋略大些,個個如同元寶,甄氏在現世也曾吃過卻也覺得不如如月做的,便摟着她誇了一番。濟蘭雪竹也說好吃,如意胃不好不宜多吃韭菜,只吃了幾個,鄭嬤嬤然喜淚道:“姑娘真是大了,多懂事乖巧呀,真真是老天爺保佑!”這一哭只把如月弄得頗爲不好意SI。
守歲是件辛苦活兒,只有到第二日才體會的到。如月只睡了兩個時辰,天還未大亮便睡不着了,因爲一大早開門仗此起彼伏地響起來,城的人似乎都不曾入睡。困到不行的如月洗了把冷水臉,被寶絡拖着換了新,梳了頭,在鏡中,她看到寶絡竟是神煥發,便問:“你怎一點都不困。”
寶絡今日亦換了新,珊瑚紅的褂子,繡着折枝梅,天冷褂子裡夾着棉,人顯的圓潤了些。她戴着水滴型的翠玉耳墜,塗了脣描了眉,配着頭上的水紅絹甚是美麗。如月不看呆了,她揉揉困頓的眼睛又道:“今日好美呢。”
寶絡臉一紅道:“姑娘渾說什麼。”
菱紗拾掇着趣道:“要嫁人了,自是美的。”
寶絡啐道:“一起來話就這麼多,還不快點把姑娘的物整好。”見她羞惱,如月和菱紗都竊竊笑。
之後如月去甄氏兄長姨娘那裡請安拜年,她將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送給了諸人,大年一本該是長輩送小輩的,他們沒想着然還收到如月的東西,禮輕義重,衆人無不喜,均誇她乖順。如月自然也收了回贈,真白銀可是沒少賺,平日最愛的清供文玩也沒少得,直她喜得眉開眼笑。暗SI這回賺大發了。
吃了早飯,濟蘭雪竹就都出門去拜年了,陳家謝師是要去的,曹家說不準也要去的。想到曹家,如月便開始頭疼送什麼禮物給曹蕤纔好。請了寶絡,知道按着慣例多送首飾字畫,關係好的送小玩意也可以,她左SI右想,終於有了定奪。選了一對芙蓉玉鐲子又手工折了盆栽海棠。這時代沒有那麼多絢麗的彩卡紙,她只好摺好後用筆上了,青綠方盆,綠葉紅,含苞的盛開的,無匹,如真的一般,如月在方盆上題唐寅詩:舞罷霓裳月低,倦眼離。她又請甄氏定做了紅紗子,紫檀座,這麼一配顯得正SHI 了許多。全部做完正好是九。菱紗一向對主子的摺紙技術甚是仰慕,這回見了海棠折,眼都挪不開了,如月見了就笑說待到菱紗出嫁時便也送她。
正月十如月一早起來,睜眼就看到窗外明亮,問了菱紗方知又下雪了。她披着服,推窗去看,窗外銀裝素裹,氣息清朗。這次雪下得極大,淺都能沒過腳踝,屋裡爐火將熄,如月覺着冷,又捨不得美景,便忍着凍抄手觀看。只見綢兒飛羽蘇鑲玉一干小的正在掃庭,掃了小小一片空地,這幾個就玩鬧起來,皮嬤嬤看見了就和福瑞家的一起說他們,沒說兩句就被雪球砸中,兩個老的氣的追過去要又哪裡追得上少年人,加上LU上積了冰雪,還不時的個趔趄,形容好笑,的一片笑聲。
如月也咯咯笑了,寶絡過來衝下喝罵了幾句,這才都消停了。她關上窗,握着如月的手道:“姑娘也不仔細點,着了涼怎生是好。”說着就給她繫好物,又給她淨面,“今兒還要外出,可得多穿些,這雪如此大,LU上不好走怕是會耽誤,還是早些去。”
菱紗重新多加了些碳,火旺了些,她搓着手道:“姑娘昨兒還說穿那件斗篷太過了,趕巧了今兒就下雪了,穿上最是應景。您也別總說裡子面子窮裝樣子的,太太說的最是,去曹府能不穿的體面點?”
如月嘆氣道:“我省得。”她的SI緒又轉到甄氏對自己的囑咐上去了。收到帖子後她並沒把此事太放在心上,想着就是過個生日PARTY而已,可未料甄氏倒是比她還上心,暗裡早就準備了禮物,也給她準備了出席宴會的物,其中那件紅倭羅綢貂裡方勝紋地斗篷價格甚貴,原是甄氏自己用的,沒穿過幾回,事發突然又趕上過年一時也做不出來,甄氏便把這件改了送給如月了。相數月,近日又數次深談,如月清楚甄氏極好面子的格,否則以琅家的家世斷不該穿的如此奢華,可這位主母卻語重心長的導兒說:
“曹府嫡小過生日你以爲受邀能去的都是什麼人?你們這些小姑娘在一起,嘴裡不說心裡怎能不比着,除了穿戴,保不準還得比琴棋書畫,姑娘家的名聲就是在這樣的聚會裡傳出去的,賢惠聰穎才能覓得好夫君,你可得有所準備。另外,我本該去曹家拜年的,可他家逢年過節人多眼雜,李容那裡去的多是官家夫人,應對都應對不過來,我也不想添那個麻煩了,你這回去定要替我去拜見下她,禮物我也備好了,我看李容對你頗有好感,她人脈多說不準能給你說個好姻緣。去了少說多看,可得藏着點心S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