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梔子
單蕊趴在馬背上,心提到了嗓子眼,從決定要逃跑的那一刻她便做好了心理準備,當風狂亂地吹散了髮絲,肆掠在雙頰,她突然忍不住心底的害怕微微顫粟起來,眼淚也悄無聲息從眼眶滑落。
雙眼朦朧,她看不到馬前驚慌躲避的民衆,也看不到身後策馬追來面色鐵青的蘇恆,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自己落到龍涵那個淫賊的手上,跑,不顧一切地跑下去。
“啊!”
兩側躲開的人羣開始張嘴驚呼,前方巷道里一輛板車被緩緩推出,當快馬奔近,已經堵在了道路正中,蘇恆看到這一幕心急如焚,因爲那伏在馬背上的女子絲毫沒有意識到即將到來的危險。
馬蹄急急停住,然後高高揚起,單蕊不防,身體直至向後倒去,她驚恐地睜眼,看到六月的天空澄碧如洗,絲絲流雲浮在空中,靜謐而美好。
“尚雲……”單蕊閉上眼睛,但是沒有想象中的疼痛襲來,她落在了一個有着熟悉味道的懷抱,她感受到了那健碩胸膛所傳來的力量。
雙腳落地,卻感覺全身一陣虛軟,她轉身,淚眼朦朧看向身後環抱着自己的男子,輕輕喚道:“尚雲……”
蘇恆聞言面上隱有不悅,雙手扣住單蕊嬌小的肩膀,用力搖晃道:“你不要命了!”
明顯的,單蕊臉上出現了震驚之色,她擡手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好似嘆息了一聲。
“我寧願死,也不要被你送給那個淫賊。”
蘇恆笑了,道:“我想這世上只怕只有你一人會用淫賊二字來形容龍涵。”
啊龍此時也跑了過來,在蘇恆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少主,此地不宜久留。”
一聲呼嘯,方纔受驚的馬兒又乖乖踱步道蘇恆跟前,蘇恆撫摸着馬兒長長的鬃毛,微笑道:“看你勇氣可嘉,我就暫時不將你送給龍涵了。”
說完便又環抱着單蕊飛身上了馬背,在單蕊耳旁輕輕呼氣:“你可知你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
策馬很快便奔出出了街道,從城南出來,單蕊都一直沉默,她的髮絲因爲方纔的事情而散落,如今在馬背上被風吹起,臉上的微癢讓蘇恆有些心神不寧。
“好香。”
萬千亂緒正在腦海糾纏,忽聽到身前單蕊一聲低呼,言語間盡是驚喜之意,他拉緊繮繩停在了山間小道上。
懷中人兒掙扎一番,被他緊緊摟住,轉而聽到微微惱怒的一句話:“放我下去!”
“少主。”啊嘯在身後詢問。
蘇恆放開了單蕊,任由她從一側溜下馬背,目光追隨着女子融身於紅雲之中的身影,不忘吩咐道:“你先去和無情會和,對了,讓他好好對那位女子。”
“少主,這——”
蘇恆擺手,也下了馬。
單蕊看到這山谷中遍佈的梔子花,馥郁香氣在空氣
中揮之不去,她閉目深深吸氣,感覺胸腔乃至整個肺腑都是這種濃郁的香味。
“你喜歡?”不知何時蘇恆已經走到了單蕊的身後。
單蕊頭也未回,彎腰去嗅一朵盛放的梔子花。
“我家的窗臺上便種了一盆,不過是白色,賣花的人說世間已經沒有了紅色的梔子,不想今天竟然能夠看見。”
蘇恆能夠從他的語氣之中想象得到此刻臉上掩飾不住的歡喜,他環顧四周,滿目的紅色花朵點綴在翠綠的枝葉間,香氣隨着山風縷縷送入鼻翼。
“太香了。”蘇恆以袖掩鼻。
單蕊迴轉身來,手上是一朵盛放的梔子花,她纖細手指玩轉這手上花枝,輕啓紅脣娓娓說道:“在五代十國時,後蜀皇宮中曾有紅梔子花。其花爲紅色,有6瓣,清香如梅花,是青城山客申迅獻給後蜀皇帝的花籽長成的。”
“在北宋也有蒐集奇花異草充實御苑的習慣,例如揚州的瓊花就曾經兩次被移植到汴京,都由於水土不服,奄奄一息,後又移回揚州而復活。北宋滅蜀後,又將當時名氣很大的紅梔子花移到汴京,獻給皇帝。後蜀環境潮溼,水土呈酸性,十分適合梔子花生長,而汴京環境乾燥,水土呈鹼性,梔子花不易長好。紅梔子花移到開封后,可能是因交通不便,路途受損可能很大。所以紅梔子花應當是移植受損,水土不服在此時一命嗚呼了。從此花海中缺此一種,紅顏薄命,悲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