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頌雪的敘述,倪雲竹則是若有所思。那個人的氣澤?“誰人的氣澤?”凝聚氣澤,那是凝魂聚魄的第一步啊。他們要救哪一個魂飛魄散的人?又是君羽休所託,不會是……
“你認識的,”頌雪看了君羽休一眼,看出了君羽休已無心言語,於是他開口,“池依弦。”
“依弦?”倪雲竹差點驚呼,復而看向君羽休,驚詫褪去接着的卻是大怒,“羽休,你怎麼可以這樣。”想救被蒼穹玉處決的人,不但得有天大的膽子,像君羽休這樣的人還得必備必死的決心啊。
蒼穹玉是天之法則,想救它處決的人那就是違背天道,與禍亂六界又有多大的區別?
“爲什麼不可以?”君羽休掀起眸,瞳孔無光,“你應該知道她於我而言有多重要,沒有她,我活着根本沒有意義。”
“沒有意義也活着。”倪雲竹拍桌而起,低吼,“兩千年了,這世界兩千年沒有依弦的存在了,可你一樣活的好好的啊。”
“該死的好好的!”君羽休仰視着他,目光無神。他不信他們看不出他活的就像行屍走肉一樣。
倪雲竹撇開目光。不知道,怎麼不知道呢?他們知道的一清二楚。
魔族的六皇子何人?無情至尊,尤甚在成爲“殿下”之後。
曾經的他或許只是戰鬥的時候才冰冷無情,而在平日最多隻算是孤僻一些,舉手之勞之類的事他一向揮手就給辦了。
可是殿下呢?
殿下是涼薄,殿下可以看着生命在自己面前緩緩流失而自己無動於衷,哪怕那是自己的血親。殿下甚至能夠做到爲了順應所謂的天命而親自動手抹殺一條生命。
這麼冰冷無情的,就是殿下。
一千年,一睡醒來的君羽休彷彿換了一個人,如果不是他看着赤金梧桐的眼神如昔,他們都會懷疑他已經被人掉包了。
而君羽休會變化這麼大,只是因爲池依弦不在了。只有這麼簡單,就是這麼簡單,簡單到他們無力挽回。
但是又如何?池依弦是他們的朋友,君羽休同樣是的。池依弦是不可能救回來了,可君羽休可以防範於未然。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個摯友,哪怕只是爲了能夠讓那個摯友安心,他們也不能讓君羽休出事。何況君羽休也是他們的摯友。
真的不曾想到君羽休會這麼的不計一切,孤注一擲。倪雲竹撫着額頭,愁緒糾纏心神不寧,“我現在倒是寧願你把心思放在昭若身上。”至少現在就是紅顏劫,他也有辦法讓君羽休躲過去。
“你在胡說什麼。”君羽休怒目而視,同時揮拳打在了倪雲竹肩上。他們怎麼能如此輕賤他與依弦的感情。可惜沒有撼動倪雲竹一分。他自然是撼動不了的。他們雖然都是真神,可是真正論起來,頌雪都比他名副其實,更遑論傳承於始祖龍女的狻猊倪雲竹。
倪雲竹只是默默承受着。他看着君羽休的雙瞳,目光彷彿洞悉一切一樣,“你真的敢說你對昭若毫無感覺嗎?”
君羽休一滯。
“羽休,何苦要因爲執念葬送永遠。”倪雲竹退後一步,深深看了一眼君羽休,轉身離開。
端合瑤卻在此刻闖門而入。“不好了,墨出事了……”
倪雲竹一怔,君羽休也同時看將過去。誰?墨?宮辰墨那個腹黑的傢伙?
端合瑤重重的點頭,似乎在證實自己的可信度一般。“從鳳族傳來的,好似鳳族有變。”而且不巧的是,宮辰墨的信光是當着流昭若的面展開的。提到鳳族有異,流昭若如何還呆得住?雖然最後離舟雪跟過去了,可是隻要一想想她們倆的性子……端合瑤現下只會更加擔心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倪雲竹按住她的肩,沉聲問。
“具體的情況並不清楚,因爲我們只是收到了墨的信光。”端合瑤說,“可是連墨都被逼的發了信光,他現在的處境……”不必說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瞭。
宮辰墨的那種腹黑性子,能讓他求救,恐怕是真的讓他感到無力了!
茫茫仙界了無邊際,地域之廣僅在人族之下。
不過仙界依舊不是十分強大,至少不能與神界叫板。這原因也是簡單的,怪只怪仙族始祖沒有來得及搶地盤,好的地界幾乎都讓神族佔了去。自然仙族的地界也並非不好,需要天地靈氣時還是可以一抓一大把的。它的不好,只因爲仙界諸地幾乎都瀰漫着源源不絕的寒氣。
仙界,因爲得名“清冷之地”。
不過仙界雖然清冷,四季如春的地界還是不少的,只是必然會被一些大有來頭的人早早佔據而已。
南洋域中有一片面積不小的小島,此島四季如春,鬱鬱蔥蔥,大有幾分世外仙境的意味。此島上居着仙界六大尊族之一的鳳凰一族。此島名爲:棲鳳山。
原本還在與離舟雪興致勃勃的調戲端合瑤以及戲說畢睿樞的下場,結果宮辰墨的信光便如同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一般驚起千層浪,駭的流昭若不得不急哄哄的趕回了棲鳳山,說鳳族出了事,她這個皇大長公主怎麼能不管呀。流昭若走的風風火火,全然的不經大腦思考,離舟雪放心不下,便也跟了上來。然而猶在雲端之上,流昭若就攔住了離舟雪要下去的動作。
“怎麼了?”離舟雪也是聽話的不動了。自然還是歇歇的好,流昭若這個本地人都覺着有異,她自然還是聽話些方纔安全。
“族裡……安靜的過分了。”流昭若居高臨下細細打量着棲鳳山的每一處,哪怕是角落都沒有放過。這種安靜,她從來沒經歷過,就好似,好似全族上下所有人全部一起冬眠了一樣。沒有人煙,也不存在什麼生氣。
離舟雪的表情一擰,“鳳族應該很熱鬧?”她倒是不知道鳳族還是一個喜好聲樂響徹天的種族。
流昭若默默白了她一眼。“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撇了撇嘴,流昭若難得如此正色,“而且,族裡的璃蘿樺開得有些不正常。”
璃蘿樺,一種紅色的小花,花朵只有一指大小,是鈴鐺形狀的。璃蘿樺是蔓生植物,碧幽幽的花藤還是向陽而開,所以惹人喜愛。璃蘿樺是鳳族裡最常見的一種花品之一了,因爲璃蘿樺傳說最初是由鳳族的鮮血澆灌生養的。
離舟雪瞥了眼底下碧幽幽的一片一片又一片,終於發覺不對,“這璃蘿樺……是不是開的太盛了。”不止是路邊,更多的璃蘿樺是從鳳族人居住的樹巢中綿延而出的,就像,就像是從那裡面長出來的一樣。而且藤蔓上紅色的小花星星點點、數不勝數,便如星海般入目皆是、密密麻麻的。
這養料也太充分了!
流昭若靜默的看着雲端底下,神色肅然。傳言璃蘿樺曾是用鳳凰的鮮血灌養的……流昭若咬着下脣,臉色發白。不會的,一定不會的。鳳鄔雖然不是什麼好傢伙,可對鳳族卻是負責的很,這種幺蛾子的事一定不會發生的!只是……“舟雪,我要下去了。你要下來我不攔着,反正我也沒有那麼多心思分神。”突的,流昭若如此說。頓了頓,她又道,”鳳族可能出了大事……若有危險出現,你先走,別管我。”雖然族人們曾經那麼不待見她,可她終究是一隻鳳凰,是鳳族的一員,她不能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退縮的。
離舟雪只是看着她,沒有插話。她自然知道流昭若這是在保護她。可她還是要去。就是不說現下生死不明的宮辰墨,僅僅是爲了流昭若,她也得去現下這個詭異的鳳族裡闖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