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以後,兩人慢慢飲着烏龍茶,回味着剛纔那一桌佳餚。
兩人同時感覺有一股強大的殺氣襲來。杯中的茶水抖動着細小的水花,整片的漣漪向四周散去。南宮亮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隨手按住了放在桌上的佩劍,劍鞘發出幽幽淡淡的紫光,每到有事情要發生時,這柄劍都會發光,一種極大的壓力透過寶劍襲向南宮亮的頭頂。而上官蕾兒則是悠哉遊哉地繼續品茶。
店門口突然多出一小隊人馬。爲首的是一身黑色的青年男子,眉目尤爲清秀,而他的身邊則是六七個虎背熊腰的大漢。
“少爺,您坐這邊。”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將那黑衣少年引至一靠窗的桌子邊坐下。
“殺。”黑衣少年坐定後,口只僅僅說出這一個字。
管家第一個將店小二踹在了地上,大喊着:“兄弟們,上!”
櫻客棧裡連店小二帶掌櫃一個不留,全部喪命,客人們逃的逃,跑的跑,運氣不好的,被當成客棧裡的小二砍死。不到一會的功夫,客棧裡已倒下了六七人。除了黑衣少年的人外,客棧裡還坐着的就只剩下上官、南宮二人了。
上官蕾兒依舊不慌不忙地品着茶,而南宮亮卻握緊了寶劍,目不轉睛地盯着不遠處的黑衣少年,欲要爆發,卻被上官蕾兒按住。
“咱們身份特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南宮亮“哼”了一聲,把劍重新放回桌上。
“少爺,都辦妥了。”管家恭敬地向黑衣少年報告着。
“嗯。"黑衣少年答應了一聲,又繼續坐在那裡喝着茶,客棧中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靜的甚至可以聽到喝茶的聲音。
待黑衣少年將最後一口茶喝光後,他才慢慢的起身,他的手下慌忙讓出一條道路,畢恭畢敬的低着頭,黑衣少年在出門的一霎那,微微斜了頭,朝南宮、上官二人笑了笑。
直到黑衣少年一行人消失不見時,南宮亮才長長吁了一口氣,將手從劍上拿開。“那些人是幹什麼的?”南宮亮看着滿地的屍體說道,“怎麼無緣無故的殺人呢?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有錢的人家啊!”
“從我的母親那裡聽說,”上官蕾兒平靜的說道,“端木世家有一個很喜歡女扮男裝的大小姐......”
“你說的剛纔那個黑衣少年是端木世家的大小姐?”南宮亮搶白道,“一個喜歡殺人的——女孩?”
“是。”上官蕾兒繼續說道,“兩年前我和母親易容做任務時,到過她的府邸,給她家做短工,她叫端木玉枝,有一次一個男人多看了她兩眼,她就挖掉了那個人的眼睛。”
“好可怕的女人。”南宮亮吃驚的問道,“那你知道她爲什麼來殺櫻客棧的人麼?”
“不知道。”上官蕾兒搖了搖頭,“我想她做事是從來不需要理由的......”
“好可怕,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啊......”南宮亮嘆道。
上官蕾兒瞪了他一眼,徐徐說道:“先找一間別的客棧住下吧。”
二人胡亂收拾了行李,走出了客棧。上官蕾兒不忍這些人曝屍在外,捏了個訣,將這客棧沉於地下。時風稀疏,二人均嘆了口氣,沐浴着殘陽的餘光,向街市走去。
櫻客棧離街市不遠,盞茶的工夫,便聽到了稀疏的叫賣聲。街市上零零散散的走着些人,個個都無精打采,好像有人欠了他們銀子一樣。
南宮亮買了兩個梨,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先咬了一口,然後將另一個扔給了上官蕾兒,他操着滿嘴的梨肉指着前面的一家客棧說道:“咱們今晚就住那裡吧。”
上官蕾兒擡眼望去,“鳳來客棧”四個大字蒼勁有力,高高的掛在客棧的門上,屋頂上一隻火紅的鳳凰展翅欲飛,好不氣派!
二人徐步走進店來,店小二殷勤地小跑了過去。
“小二哥,還有沒有上房?”南宮亮環視着四周,問道。
“有!您二位這邊請,老爺夫人一間上房嘞!本小店環境清新......”
“是兩間上房。”上官蕾兒說道。
“好......好嘞!”店小二反應極快,迅步登上樓梯,一邊帶路一邊說道,“二位客官樓上請!樓上有兩間上房您請嘞!”
“今天晚上我可要睡個好覺。”南宮亮早已忘了剛纔的事,快步跟了上去。
“還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傢伙......”上官蕾兒嘀咕道。
二人在此休息一晚暫且不提。
轉天早晨,南宮亮早早的起牀下了樓,卻發現上官蕾兒已經在桌邊吃早飯了。
“昨天睡得還好吧。”南宮亮汲了一口粥問道。
上官蕾兒不語。
“怎麼了,還好吧,怎麼這麼嚴肅啊!”南宮亮用筷子在上官蕾兒眼前晃了晃,上官蕾兒瞪了他一眼。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啊?”南宮亮追問道。
“今天早晨我醒來的時候,在房門前發現了這個。”上官蕾兒將手中的紙團遞給了南宮亮。南宮亮將紙條打開,上面除了一行古怪的文字外,右下角赫然烙着一枚天龍鳳凰圖案的方印。
“這不是組織上交給的任務麼?”南宮亮說道,“你知道,這些破譯密碼的事情通常都是由你們這些術師來做的,你快告訴我上面寫了些什麼啊?”
上官蕾兒看了南宮亮一眼,口中吐出了幾個字:“誓殺端木英豪!”
“端木英豪?沒聽說過,不過端木這個姓好耳熟啊,好像在哪裡聽過......好像和那個假小子一個姓!”南宮亮腦中突然一閃,“難道說......”
“端木英豪正是端木玉枝的父親!”
南宮亮一屁股差點坐在地上,他想那個女兒都那麼喜歡殺人,要是她老子,還不是殺人成性的大魔頭啊!況且他麾下高手衆多,此次去必是凶多吉少。
“還自稱是天下第一劍客!”上官蕾兒心中暗暗想道。她聽聞端木英豪少時曾拜過“清風四公子”爲師,學過十年的劍術,又跟隨西域的女巫師學過七年的術法,二十五年前曾在萬雲澗力挫西域魔教教頭,韃子起兵時,曾經在百萬雄兵之中拿下韃子將軍的頭顱,令韃子聞風喪膽。而如今二十五年後,想必風采依舊,況且他手下高手雲集,殺他更是難上加難。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組織中許多人的實力在自己之上,爲什麼偏偏讓我二人去呢?上官蕾兒又有些想不通了。
“管他呢!”南宮亮坐了起來,“組織上要我們去,我們必定要拼了命的完成任務。”
“那.....”上官蕾兒思索了很久,終於還是開口說道,“你說,我們爲什麼要殺人,爲什麼要殺那些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的人?”
“當然是.....”南宮亮一時語塞,然後隨即說道,“你的母親是組織裡的人,從小組織將你養大,因此你要聽從組織的命令;而我,從小連自己的爹孃都不知道,是副堂主將我撿回,教我武功,將我養大成人,所以我也要爲組織賣力,這也許就叫做報恩吧。”
“烏鳥私情,願乞終養。”上官蕾兒口中輕輕吟着這兩句話。可是她想,如果命運讓她再選擇一次的話,她寧願做一個普通人。
“怎麼樣,小蕾,今天晚上就去摸清一下底細吧。”南宮亮將整碗粥都喝光,衝着上官蕾兒說道。
“嗯。”上官蕾兒恢復了漠然的表情。
“真是的,你的這種表情讓我好緊張。”南宮亮嘟囔了幾句,將一個饅頭塞進嘴中。
是夜星空湛藍,銀光瀉地。一輪皓月當空,似隱實現。微風清徐,柳枝搖曳。南宮、上官二人雙雙着一身夜行衣,穿梭於宮宇屋舍之間,二人均爲絕頂高手,此時只覺足下生風,快如閃電。行人望去,猶如兩道魅影一般,轉瞬即逝。
正值七月仲夏時節,夜晚時分,將窗扉打開,放下蚊帳,沉浸了一整日的烘烤,人們方覺得有些涼爽之意。二人轉眼便望見“端木宅府”四個大字,兩旁各掛兩隻通紅的燈籠,其下各邊一隻巨型石獅,雕工精美,宛如神獸降臨,呼之欲出。二人互視一眼,紛紛越過牆檐,來到內院。園中名花異草不勝枚舉,此時在昏暗中卻顯得格外猙獰。不遠處兩個護院正在巡視。
“哈~~”其中一個護院打了個哈欠,提着一隻昏暗的燈,說道,“媽的,這麼晚還得巡視,這是人過的日子麼?大哥,他媽的趙乙那兩兄弟怎麼還不來替班呢?又他孃的在娘們兒的被窩裡不肯出來呢!”說罷哈哈大笑。
另一個護院也大笑幾聲,說道:“等交了班,咱爺們兒也去痛快痛快!”
“聽說那香春閣新來了個小娘們兒,騷得緊呢!”先前那個護院又笑起來。
這幾句話聽得上官蕾兒面紅耳赤,心如撞鹿,幸好礙於黑夜遮擋,不然非得讓南宮亮看笑話不可。
待得那兩個護院走遠,二人才匆匆向着內院更深處跑去。走了約莫半柱香時間,二人方見一排屋宅聳立眼前,屋內似有隱約亮光,時隱時現。上官蕾兒一個縱身已至屋頂,南宮亮亦匆匆跟上,二人俯身下看,便見得對面的一間房子,窗扉大開,一盞燭燈發着白亮之光,燈下一英偉男子正在看書。依稀可見他年紀已不輕,卻腰板挺直,一把絡腮鬍須更顯得此人英偉之氣,燭光勾勒出他臉上堅硬的線條,鬍鬚下的嘴巴還不時地蠕動幾下。這時一名女子送來夜宵,正是端木玉枝,此時她已是女兒打扮,雖不致驚豔羣芳,卻也別有一番風韻。上官二人均運起“聽微”之功,仔細的聽着端木二人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