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沒有裝着一顆鐵石心腸,趙瑾猶豫地湊過去,“喂?”
……沒有人回答。
“喂!”趙瑾腦子裡一亂,登時想起來章嬤嬤年紀已經很大了,若是出了什麼三長兩短……
這麼一想,慌忙伸出手去捉章嬤嬤的肩膀,入手是衣裳的質感,隨即感覺一股重量傾斜在自己身上,趙瑾下意識地抱緊了。
此時,寧凌終於從腿麻腳麻的狀態中脫身了……她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人在抱着自己,身處在一個溫暖的環境中,等到她醒悟過來的時候,溫暖的懷抱驟然抽離,緊接着一股大力傳來,她一個站不穩,險些要摔倒。
回頭感激地看了一眼陸安,謝過了陸安扶住了自己,寧凌扭臉看着一臉慌張屈辱的皇上,一臉的納悶,她好像也沒有對皇上做什麼吧?
……等等,剛纔的那個擁抱……
似乎是……皇上的?
寧凌的臉色黑了黑,她好像也沒有說什麼的,皇上做出來一副被污染了手的表情做什麼?
趙瑾被寧凌怒目而視,一時間頗有些不知名的心虛。他輕咳一聲,說道,“朕大發慈悲,決心繞過你們,希望那個你們知錯能改……”
說完,不看謝恩的場景,轉身走了。
只是在陸安的眼中,皇上走路的步伐什麼時候這麼快過,怎麼看都像是落荒而逃了。
蓮霧感激地對着寧凌說,“多謝嬤嬤相救,若不是你,說不定我就沒命了。只是嬤嬤你畢竟不是普通的宮人,皇上怎麼就說罰就罰呢?一點臉面也不給您……”
瞅着蓮霧撅着嘴,氣哼哼的模樣,寧凌哀哀地嘆了一口氣,“我也是非常地擔憂皇上精神狀態問題,你看現在已經像是進入了失控的境地了,可憐可憐……”
說着,寧凌徐徐的走了。
蓮霧愣了愣,想着自己差點丟了性命,又覺着寧凌說的非常有道理。只是榮華富貴唾手可得,怎麼能放棄眼前的機會呢?蓮霧快步跟上了寧凌,臉上堆着笑意,“皇上雖說罰了嬤嬤,可是剛纔還關心地扶了一把呢!可見皇上心裡還是有着嬤嬤的,還請嬤嬤在皇上身邊伺候的時候,多多美言幾句……”
“我不行的,你也不是沒看皇上根本不會賣我的面子,你又在皇上面前掛了號,豈是那麼容易扭轉印象的?”
蓮霧哼了一聲,“別忘了嬤嬤當初說的事兒……”
“……好吧我答應。”寧凌屈辱地答應了,她真不知道章嬤嬤到底答應了蓮霧什麼,又達成了什麼協議。她只知道自己很累很累!
可是她還沒法歇息,進了大殿,還依舊垂手恭立,伺候着皇上。
趙瑾這會兒的心情似乎更加暴躁了,他一會兒坐着一會兒站着,連桌子旁邊來裝飾的花朵也遭了秧,地上全都是殘敗的花朵。
沒人能知道趙瑾心頭的鬱悶。
他剛纔竟然抱了章嬤嬤!這麼一個老女人!他竟然抱了!
現在趙瑾甚至能感受到手指尖的觸感,軟軟的女人身體,就這麼靠在自己的胸前,鼻尖上可以清晰地聞到章嬤嬤頭髮上淡淡的香味,甚至能感受到章嬤嬤的心跳聲……
甚至,在那一瞬間,趙瑾不僅聞到的有髮香,還聽到小佛堂裡誦讀詩經的清淡低沉聲音,滿腦子裡全都是章嬤嬤!
這是什麼情況!
趙瑾心頭難耐,又不得答案,直像是胸腔裡裝滿了九十九隻貓在撓着自己,一時間臉上的熱氣都生疼起來了。此時蘭夢念着什麼,趙瑾什麼也聽不進去,只感覺蘭夢唸的,總像是缺少了些什麼。
缺少了些什麼呢……
趙瑾一擡眼,又看到了垂手恭立的章嬤嬤。她就那麼淡淡地立在一旁,身子挺拔,一點都沒有卑躬屈膝的模樣,甚至她的臉上,還噙着一絲淡淡的笑意。
她笑什麼呢?是在嘲笑自己嗎?
趙瑾想要瞪一眼章嬤嬤,卻猛然發現了章嬤嬤臉上的皺紋,趙瑾不由地哀嘆一聲,簡直要給自己跪了。
他怎麼會對這麼老的一個嬤嬤產生興趣?一定是最近受刺激太多了,所以已經飢不擇食了。
想明白這點,趙瑾眼觀鼻鼻觀心,再也不去看章嬤嬤。
過了會兒,章嬤嬤竟然自己走了過來!
趙瑾緊張地不動纏,就聽到章嬤嬤低聲說,“皇上,該用膳了!”
用膳?用什麼膳?他一點都不餓!
章嬤嬤離自己這麼近做什麼?
趙瑾渾身緊繃,對着章嬤嬤說,“朕不吃了,你離我遠一點。”
章嬤嬤怔了怔,只以爲皇上不喜歡她的接觸,於是果真離遠了一點,隨後陸安上前說,“皇上,該用膳了,擺膳嗎?”
“說了不要了!朕今晚上不用晚膳了!”趙瑾哼了一聲,隨手拿了一本書看了起來。這幅樣子,倒是真是在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章嬤嬤與陸安對視一眼,只好吩咐不上晚膳了。
可是趙瑾不用膳不要緊,章嬤嬤也覺着自己餓得很啊!她又受了罰,早就飢腸轆轆了。皇上不吃飯,他們怎麼敢吃……
就這麼下來,到了皇上安寢的時候,章嬤嬤依舊什麼也沒有吃上。不是她不想溜走,而是她一動纏,趙瑾的目光就盯上來了。只好陪着趙瑾不用膳。
寧凌飢腸轆轆,簡直要崩潰。想要回房歇息,卻發現自己餓的連睡覺都困難。忍了又忍,寧凌只好起身看能不能尋到什麼吃的。憑着白天的印象,小廚房似乎在角落的屋子,寧凌想了想,推開了門。
夜晚一片靜謐,遠處婆娑的樹影落下了陰影,多了幾分詭異的味道。寧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肚子裡的飢餓感戰勝了自己,還是邁出去了腳步。
總算是到了小廚房,裡面有一個小太監在看着火,瞅着章嬤嬤來了,都起身笑着說,“章嬤嬤你怎麼來了?皇上那邊有吩咐?”
“皇上沒有吩咐,”章嬤嬤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你這有什麼吃的沒有?我這會兒有點餓了,撐不住了。”
小太監對着章嬤嬤擠了擠眼睛,“當然有,有兩個小菜熱着呢,這兒還有幾個紅薯,要是章嬤嬤不嫌棄的話,咱們烤着吃。”
“不嫌棄不嫌棄,”寧凌簡直要喜極而泣。人最幸福的時候就是能吃飽的時候,她到了現在才深刻地瞭解了!
“那感情好,”小太監嘿嘿一笑,拿出來了菜,寧凌胃口小,只是吃了一點。兩人又坐着等着紅薯烤熟。小太監對章嬤嬤非常的恭敬,雖然口中帶着巴結之意,但是更像是對前輩的尊崇。
寧凌覺着小太監說話很舒服,也樂意接話幾句。紅薯總算是熟了,將紅薯扒出來,撕開了皮,一股誘人的香味就這麼直勾勾地衝進去了鼻子,即使寧凌吃飽了,也想要再吃幾個紅薯。
兩人吃的熱火朝天,寧凌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只管填飽自己的肚子。當然,她顧忌的也不是自己的形象,這是章嬤嬤的形象。且不去理會小太監當時的表情,就在這時候,小太監忽然僵硬了,看着外面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了鬼。寧凌心頭咯噔一聲,隨後往後看去,臉色垮了下來,“皇……皇上……上?”
沒有出現想象中的鬼,倒是出現了一個比鬼還可怕的男人,寧凌口中的東西還沒有嚥下去,就開始結結巴巴地說,“皇上要不要來點?”
話說完,寧凌就覺着自己做了蠢事兒。皇上是一國之君,怎麼可能會吃紅薯呢?而且這是在小廚房!皇上爲何能進來?簡直是在開玩笑!
那麼皇上必然不會答應自己的邀請!
寧凌在心頭念着不要答應不要答應,就聽到那邊有人說話,“吃的什麼這麼香?烤紅薯不錯,章嬤嬤給我拿一份。”
小太監屁顛屁顛地給皇上遞紅薯,而寧凌一肚子的怨氣。跟着趙瑾不讓人吃飯也就罷了,竟然連個紅薯都要跟皇上搶着吃?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寧凌氣呼呼地站起身就要走,身後卻傳來了清淡冷靜的聲音,“章嬤嬤,你真的要違抗聖旨嗎?想好了再動哦……”
說完,又像是擔心章嬤嬤不知道宮規一樣,繼續輕描淡寫地說着,“今兒的懲罰只是小意思,章嬤嬤要是想繼續違抗聖旨,完全可以嘗試完所有的宮規,看樣子,章嬤嬤的體力還不錯。”
寧凌心頭大罵趙瑾無恥!爲了吃一個紅薯,爲了讓自己留下來吃紅薯,竟然發聖旨!好不要臉!
心裡罵是罵了,也只好忍着不情願,伺候着趙瑾坐下來了。看着趙瑾屈尊吃紅薯,寧凌心頭委屈死了。憑什麼趙瑾來了,自己就要伺候着他坐着吃?自己都站着看着趙瑾吃呢!
趙瑾瞥了一眼寧凌,揮手讓小太監退下來了,這纔對着寧凌說,“還有什麼別的吃的沒有?”
寧凌沒好氣地說,“都被我吃了,想要吃別的沒有,生紅薯倒是還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