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純淨淡然,悠悠白雲如潑墨般大片浮散在天空,暈染出大氣自然的形狀,讓人心曠神怡。
茵茵芳草如一張毛毯覆蓋在大地上,碧綠搖擺間雪青色的人影側臥其中,微蜷着身體,一手枕在腦後,雙腿交疊在一起。發中的藍在陽光下更加明顯,雙目輕闔,就這般在草地間休憩,恣意不羈。
恬靜的場景美好仿如畫卷,讓人不忍去添上一絲一毫的敗筆。
突然出現得黑色蝴蝶打破了這美麗的景象,晃晃悠悠飛了過來。
他睜開閉合的眼,蔚藍的眸如天空般純淨,又如寶石般透亮。優雅起身,他左手放在地上,右手隨意地搭在曲起的腿上,看着面前的蝴蝶身體化作黑色的微小光點散落,漸漸變成一個人形。
“請問是狐族的錦瑟少主嗎?”黑衣的少年躬身問道,墨藍雙瞳平靜淡然。
“你是誰?”寶石般的眸子看向他,脣角一彎,愜意慵懶。
少年伸出雙手,紅光閃過,燙金的喜帖出現在潔白的掌心,“下月十三我們二小姐出嫁,請錦瑟少主務必賞光。”
接過喜帖,打開,一一看過後地點“萬妖林”三個字映入眼簾,目光一動,他淺笑,“那就恭喜了,我定準時到場。”
“如此那小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小的告退。”
看着手中的喜帖,錦瑟目光玩味。萬妖林與狐族並沒有什麼交情,怎麼會給他送請帖?所說是藉此拉攏一下關係也說得過去。可是他來人間的事是保密的,雖然不可能一直瞞下去,但也不會這麼快傳開,萬妖林是怎麼知道的?
蝴蝶晃晃悠悠飛到了一片樹林裡,茂盛的枝葉遮蔽了天空,無端增添幾分陰冷。在樹前停下,蝴蝶再次變成了少年。
“事情辦好了?”嬌媚的聲音,一名女子從樹後走了出來,茜色的衣裙包裹着玲瓏有致的身軀,纖腰不盈一握,敞開的領口露出大片雪白圓潤,紅脣濃豔,緋瞳妖異。
“辦好了。”少年回答,看着女子的目光帶着迷戀。
瞥了他一眼,女子輕輕揚起嘴角,“那就好。你說,如果狐族少主在人間的消息傳開,再被有心之人聽到了,那可怎麼辦?呵呵。”目光流轉,嫵媚動人,吃吃地笑聲銀鈴般響起,卻透着絲絲陰狠。
風過,樹葉沙沙,待的平靜,林間已空無一人。
是夜,月明星稀,街道已沒有人影,昏暗無光。
拐角處,兩個人突然出現,說說笑笑,似乎是聚會結束正往回走的富家少爺。正說笑打諢着,其中一人卻突然腳步一頓,另一人奇怪地看着他,“怎麼了?”見他看着前方,便順着他目光望去,卻見一個人影突兀地立在路中間,脣邊掛着笑,狹長的眼挑出一抹媚色,看着他們。
“你是誰?”他又問道,直覺這男子美則美矣,卻處處透着詭異。
沒有說話,卻倏忽到了他們身前,在尚未反應過來之時,兩聲慘叫響徹長街……
翌日。
“太慘了,竟然兩個人都被挖了心。”路邊,賣面的攤子上兩個人邊吃邊聊着。
“是啊,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二次了,上次是一個花娘半夜在路上被挖了心,這次變成兩名男子了。”他吸了口麪條,迴應道。
“可不是嘛!你說咱們這是怎麼了?不僅有人失蹤,人還沒有找回來,就又發生命案了,真是晦氣。”挑了挑碗裡的面,先前一人嘆氣。
“你說下一個會不會輪到我們啊?”剛吃了兩口,另一人忽然說道,語氣竟有些心虛。
開頭聞言那人失笑,毫不在意地搖搖頭,“怎麼可能,你就安心吧。”
隔桌,清冷縹緲的人安靜地吃着飯,不時停一停,又再次埋下頭,倆人的談話卻一字不差落入他耳朵裡。
“聽說因爲這次的事情府衙還專門去請了法師來,說是四處遊歷,降妖除魔的高人。”那個似乎有些膽小的人說道。
看上去比較粗獷的人一愣,“降妖除魔?”
“是啊。最近不是連續有人失蹤,官府以爲是拐賣人口嗎?但是總也找不到人,不管是罪犯還是失蹤的人。後來因爲出了挖人心的案件,便有人猜測會不會不是人乾的?因爲據說有人看見行兇者是一個長的很美但很妖異的男人,於是就請了降妖除魔的法師來,據說還有可能是同一人所爲。”
“噗!”那人噴笑,“不是說不是人乾的嗎?還同一人所爲。”
他一愣,憨憨地撓了撓頭,“嘿嘿,這不是說習慣了嘛,再說還只是懷疑,沒確定到底怎麼回事。”
“行了行了,我開玩笑呢,你還就當真了。”那人不在乎地擺擺手,“不過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神秘地表情浮上臉龐,招招手,引的另一人不由得湊了過來,“我表弟前幾天在衙門找了個差事,他告訴我的。”
“切!”聽完,那人有些失望,還以爲會是什麼重要的秘密,“還當什麼事呢,這麼神秘。”
看似膽小的人縮回了頭,吃着自己碗裡剩餘不多的面,低垂的眼裡卻閃過一絲狡黠。
“老闆,結賬。”付了錢,他離開了那裡,拐進了一個偏僻的角落,然後雙手結印,口中唸唸有詞,接着蹲下了身,把右手放在地上。
他在召喚地靈,一種在地下無處不在的生物,只是力量卻非常微小,沒有形體,甚至有些都沒有自己的靈識。不過也有一些力量相對來說稍強的,如果它們願意,可以附身存在於地面的任何一樣物體,作爲自己的身體,只是物體體積卻不大,且必須是沒有生命靈識的,比如岩石、花草等。
他呼喚地靈是爲了拜託它們尋找挖人心的兇手,畢竟相對於他一個人遍佈地下的地靈找起來自然更容易一些。
做完這一切,他回到了街上,準備找個客棧好好休息休息,不想在路上與一羣和尚擦肩而過。個個神色嚴肅,手持佛珠,爲首一人右手還持着把禪杖。
這就是那些降妖除魔的人吧,沒想到不是一個人。
然而,一連幾天,都沒有任何動靜,正當衆人疑惑之時,又有人死了,於是,便再次緊張起來。
夜,白天看起來熱鬧的街道此刻卻顯得有些荒涼,四周空無一人。風過,捲起一個破舊的紅色燈籠翻翻滾滾。
剛開始還沒有這麼嚴重,自從事情傳開,便再沒有人敢在晚上出現了,天一黑便把自己鎖在家裡,不再出門。
充滿聖潔氣息的經聲在靜謐的晚上即使壓低了聲音也依然能夠聽到,和尚一行人手持佛珠一邊唸經一邊前行,似乎是在巡邏。忽然,領頭一人停了下來。
“怎麼了,雲心師父?”
擡頭,一道人影飛速掠過,快得剛剛看見便已從視線裡消失。眼角一瞥,忽見另有一人快速往這邊而來,禪杖一指,黃光飛出,直擊那道人影,那人身形一變,從房頂飛了下來。
老和尚身後幾人見狀連忙圍了上去,各自站在特定的位置上,形成了五行之陣。
就這麼瞬息間功夫,先前一人早已消失無蹤。
“方纔那可是你同夥?你們的老巢在何處?”老和尚——雲心開門見山,厲聲問道。
看一眼已失去那人蹤跡的漆黑夜空,收回目光,他輕揚起嘴角,“如果不想死,最好快點讓開。”滿是笑意的臉龐,目光卻是冷厲,漂亮的眼瞳好似藍色的冰晶,通透犀利。
雲心臉色一變,似乎從來沒人敢這麼對他說話,手中禪杖在地上一頓,爆發出黃光,“好狂妄的妖孽,看貧僧收了你!”
圍着他的五人紛紛祭出了佛珠,拋上空中,雙手合十念着經文。雲心的禪杖發出一道耀眼的黃光,衝到五條佛珠圍成的圈中,頓時它們光芒大盛,同時射下光柱,將人圍在了裡面!
“最後問你一次,被你們抓走的人在哪裡?”雲心單手豎起在胸前。雖然上了年紀,卻依然精神矍鑠,目光炯炯地盯着錦瑟。
一聲輕笑,尾音妖嬈,似乎半點也不擔心自己的處境。狹長的眼斜睨着對方,冰冷又充滿媚意,“我也最後再說一次,讓開。”矛盾卻不突兀,似乎這樣的神態出現在他身上並不奇怪。
不過現在再去,也追不上那人了吧。
“執迷不悟!”判決已下,喃喃地念經聲響起,頓時圍着錦瑟的光柱上顯現出了閃電,忽閃着往裡面的人身上打去。
笑容一斂,他雙眼閃過厲色,身體裡突然爆發出一陣紅光,衝破光柱,將所有人都震了開去!佛珠承受不起這股力量,紛紛斷裂,噼裡啪啦掉落一地。
雲心跌在地上,驚駭地看着對方。
“這點修爲,就不要學別人降妖了,別一不小心被妖降了,呵呵。”一步步靠近,他笑得隨意慵懶,藍眸通透,身上散發出強大得氣勢,讓人毫不懷疑他會殺了這個和尚。
“錦瑟!”
一聲清喝,讓他楞了下,似乎有些意外這裡會出現認識他的人,也似乎是沒想到他會喊自己的名字。回首,白色的人影依然那麼縹緲,那麼不食人間煙火,只是本不該出現的複雜眼神破壞了他的清冷孤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