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記憶空白

危難之際,哪來那麼多時間給你猶豫,而楊無風顯然錯過了可以全身而退的最佳時機。青幫的後援力量已經全部到位!

也就是說,他再想全身而退,已經成爲奢望。

後續趕過來的青幫子弟,不少手裡都拿着噴子,在沒有任何掩體的空曠地方,唯一可以勉強掩藏身形的荒草也被激烈的戰鬥全部踩平,任何人也別想躲過子彈。

楊無風被幾十把手槍指着腦袋,自然不會再傻乎乎的跟青幫人玩命。

都說狹路相逢勇者勝,可是青幫子弟顯然也個個都是不怕死的狠角色。加上他事先沒有絲毫的準備,跟他以前經歷過的槍戰場面已經完全不是一個情況。所有的不利條件加在一起,昭示的結論只有一條:現實已經將他拋棄,掙扎無效。

“楊無風,你,你好樣的!”青幫老大顫抖着道。

他掃視着躺在地上或死去,或昏過去,或正在呻吟的弟兄,臉部肌肉無規則地顫抖着,可見內心已經多麼激動。

隨着青幫老大這句話的說出,所有人都明白,場面終於得到控制。

但是付出如此代價,恐怕沒有人人會覺得值得。

短短這一會兒的功夫,就在這片荒蕪的池塘連着池塘的別樣景緻下,隕落的年輕生命不下百人,殘廢的更是達到了一個恐怖的數字。這是誰的過錯?這又是誰造成的?

“我只是做了不得不做的事情,難道你覺得不是這樣?”楊無風絲毫不懼,淡然道。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他只好坦然,也唯有如此。

青幫老大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讓自己鎮定下來,胸脯也不再起伏得那麼厲害。他神情無比的蕭索的對楊無風無力道:“你說的不錯。”

良久又補充道:“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楊無風閉口不言。

他是有很多臨終遺言要交代,但是他不相信這些人可以幫自己帶到。所以,聰明的不說話也算保存了最後的尊嚴。他深刻的明白,距離徐喬綸和翦荀趕來應該還有一段不短的時間。

這段時間,對於他來說,足夠長,是生與死的距離。

可惜,這個距離,一點不由他控制,不是想跨越就能跨越過去的。

“好,既然你不說,那就這麼着吧!”青幫老大打手一擺,泄恨般的道,看不出來是對楊無風說,還是對其他的青幫弟子說。

老大半天不說話,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是什麼。

對楊無風最後的審判。

這時候忽然有個人從人羣中衝了出來,他朝着楊無風臉上就是一拳頭,眼眶裡有晶瑩水霧。

楊無風是可以避過去的,可是他沒有,因爲沒有意義。

有了第一個人出手之後,緊接着就是第二個,第三個……

楊無風依舊是沒有出手,任由一衆泄憤的青幫子弟打來打去。

今天來收拾楊無風的青幫子弟,都是青幫的主力兄弟,其中不乏患難之交,好兄弟死了,兇手就在眼前,並且已經成了待宰羔羊,誰還能平常心呢。這股怨恨一旦爆發出來,能量是驚人的。

楊無風的不反抗,更是讓這些人差點瘋掉。

青幫老大皺了皺眉,但沒有阻止,他知道這時候就算是他出來阻止,也不可能起到絲毫作用。

楊無風渾身一點力量都沒有了,就像一朵飄在風中的浮萍,任由外力擺弄。或者說,他絕望了,不再想着去傷害更多的性命,畢竟不管怎麼樣,他的結局已經註定了,沒必要再拉墊背的。墊背的,已經夠多了。

當他徹徹底底變成血人的時候,青幫子弟的憤怒,終於煙消雲散。

隨着一聲槍響,楊無風落入了池塘。

天空密佈陰霾,彷彿在爲這無數逝去的無辜生命惋惜。

當一切恢復平靜的時候,楊無風就那麼安靜的躺在池塘底下,無聲無息。

他死了,成了死人。

忽然,一圈柔和的光忽然將他的屍體包裹。

然後,他脖子上突兀現出一塊碧綠的寶石。這是楊無風機緣巧合下拾到的古怪石頭,或者說是一塊古玉。也正是這塊玉,才讓當初的他掌握了元陽攝陰術,並且從此被其糾纏不得擺脫。

如今,古玉再次出現,卻比以前小了很多,而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小。

楊無風失血過多,皮膚呈現出慘白。

如果他這時候被人看見,肯定會嚇壞不少人。他的情況,已經是標準的被淹死屍體形態。

他本人繼續寧靜着,跟死人無異。古玉的體積也繼續變得越來越小,但是沒一會兒,卻能明顯看出來,在古玉的作用下,楊無風的皮膚似乎在一點點恢復人色。

就見他的身體竟然自動擺出打坐的樣子來。

那圈柔和的光芒,更加綻放。

他在水底陷入沉睡狀態的時候,外面卻鬧翻了天。徐喬綸趕來的時候,哪裡能看到楊無風的影子,一開始還以爲是楊無風在跟她開玩笑,找了一會兒沒找到,一氣之下竟然跑回了市區。

只是徐喬綸想想又覺得不大對勁,不祥的感覺瀰漫心頭。於是,去找了劉天成。

劉天成一直在等兒子到家裡,聽了徐喬綸的話,當時就整個人露出緊張的表情來。

那一刻,他彷彿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徐喬綸知道,師兄可能遇到了大麻煩。

劉天成事先就得到了青幫似乎有大動作的小道消息,他生怕這是針對兒子無風去的,因爲最近滬城並沒有什麼值得青幫傾巢出動的大事件。他當時還覺得自己捕風捉影了,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他本就是混黑出身,自然少不了跟青幫的接觸,於是馬上就跟青幫展開了交涉。青幫哪裡會承認,原本以爲只要要死不說,劉天成也拿他們沒辦法,畢竟誰也沒有證據。

青幫要在哪裡出沒,痕跡也不是那麼好捕捉的。

可是紙包不住火,何況劉天成的能耐遠沒有消減。最後,他從一個青幫弟子的口中,得知了當天的情況。

劉天成心灰意冷,想着給兒子辦完葬禮再找青幫算賬。可是,他帶人在那片池塘裡找了一個星期,愣是沒能找到兒子的屍體。他徹底瘋了,隨即對青幫展開毫無餘地可談的反擊。

凡是跟青幫沾點關係的無論什麼,他都要搗毀。滬城史上最混亂時期,就此拉開序幕。

警察廳每天只敢在白天,做做表面文章來安撫民心。

高層人士找到劉天成的代理人,想要用一切可以開出的條件換取他息怒。可惜那個曾經理智到變態的梟雄,這次卻是軟硬不吃了,連溫晴戀和黃詩的話,亦聽不進去。

當局也曾想過鎮壓劉天成集團的囂張氣焰,可在付出了六名烈士的代價後,再也不敢插手。官方甚至有過動用部隊的提議,可是這個提議在華帝國當下的背景下,最沒能實現。

滬城混亂的這些天裡,針對劉天成的暗殺一天都要來個好幾次,具體是哪方面的人,到最後劉天成連問都懶得問了,誰也不乾淨。

楊無風出事的當天,跟他一起歷經生死的老道還有秦蓮花,也是無聲無息的消失,無人知其蹤跡。

不過,老道和秦蓮花卻不是跟楊無風在一起。

無道真人答應過楊無風,要救秦蓮花。他當天看到青幫的人悠閒撤退的時候,便猜測到了楊無風的下場,他卜了一卦後,果斷帶着秦蓮花離開滬城。雖然秦蓮花已經沒有了生命氣息,可是老道答應過小友楊無風,說有辦法救她,所以就算拼了一輩子的修爲,逆天改命也要完成承諾。

所有人都沒有找到楊無風的屍體,他去了哪裡?

他當然沒有死,只是腦袋承受了太大的衝擊,而且休眠太久,已經成爲一個暫時沒有記憶的人。

現在的楊無風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裡,要去哪裡,又爲什麼會在水底冒出來。

從池塘裡出來後,他就漫無目的的走着,一個月後走到了蘇城一個小鄉村。這個村子還算髮達,工廠也不少,楊無風爲了生計,進了一家工廠成爲普工,聊以混口飯吃不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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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廠上班的日子,應該是他到目前爲止最悠閒的一段生活了,每天跟同事一起開心的工作,然後下班,一個月聚餐一次,倒也快活。

楊無風什麼都不記得,連自己掌握着別人無可企及的武功也不知道,和新的生活圈子生活得頗爲融洽。隨着這樣平淡無奇的日子慢慢過去,楊無風的腦海漸漸會出現一些片段,只是這些片段相當模糊,他甚至無法將那些模糊的片段跟自己聯繫到一起。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記憶裡,有很多女人。那些女人應該都很漂亮,比廠子裡的廠花還好看。

“唉,明天廠裡有倭國人來檢查,早點睡覺吧。”楊無風晃晃腦袋,決定不再去想那些無法捕捉到身影的女子,還有模糊的記憶。

他住在廠裡的宿舍,因爲不要錢。

廠子是中日合資的,明天會有投資方的技術人員以及管理人員來檢查工作,所以到時候上班肯定會要求比較高,他可不想出了亂子把而工作丟掉。第一個月的實習工資還沒拿到,是他在街頭撿破爛賣的一百多塊錢在支撐着,這種溫飽攸關的時刻,出不得亂子。

肚子還在哇哇叫,他中午在工廠食堂吃飯的時候因爲沒菜了沒狠命扒飯,晚上爲了省錢又沒吃,這會兒好難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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