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進宮

冬日的暖陽當空高掛,陽光似金,純淨透明的長空,一碧如洗的天色,山風微涼吹的衣襟微拂,遠山連綿,淬染蒼色,慧安擡頭仰望着天空,伸手彷彿想握住流動的光影,陽光落入眸中,一片靜謐的溫暖,直蔓延到了心頭。她微微一笑,收回手低頭望着一眼不見邊際的原野不由挑眉感嘆,這關元鶴還真是有錢。沒想到他在這寸土寸金的京郊竟有如此大的一塊地,這哪裡是莊子,分明是從西郊馬場中劃出來的一塊天然草場。依山背水,當真是養馬跑馬的好地方。

慧安騎着馬,跟着小廝楊七往草場東邊的一排馬廄走,秋兒已好奇的問了起來:“小哥,你們大人這莊子爲何也不建幾處休憩的房舍,就這麼一大片荒着,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這也太浪費了吧……”

這裡風景秀美,又開闊遼遠,若是能建造成宅子,在京中繁華之處待得悶了,便可藉着沐休之日來此休憩,又能遠離人事煩擾,又可跑馬原野,放牡鬆心情,豈不快慰人心?只這麼大片荒蕪着,扔着養馬確實是有些暴殄天物了,用這麼好的地方當養馬場這關元鶴還真是大手筆。

慧安想着,那邊帶路的小廝已經笑着回道:“這馬場是我們爺早年從聖上那裡打賭贏回來的,本和西郊皇家馬場是一體的,因隔着一條山澗,故而來西郊馬場跑馬的人一般都不往這邊來。聖上將這一片草地賜給我們爺,爺就命人建了一圈圍牆,那邊的後門出去是一條山澗小徑,穿過去就是西郊馬場了。姑娘不知,這地方自打我們爺得了去,不少人都惦記着呢,連寧王都管我們爺買過,爺一口就拒了,寧王也道這地方落到我們爺手中真是白瞎了一塊好地方。”

那小廝說着才指了指後山的方向,又指向東面,道:“那邊是奴才們住的一排矮房舍,其實也有一座兩層的竹樓,雖說簡單,但勝在清雅,爺有時也會在那竹樓中休息,只那竹樓簡易甚少招呼客人。一會子姑娘累了,不妨到那邊喝口清茶?”

慧安聞言點了點頭,又問:“這馬場養了多少馬?難道就一個馬倌不成?”

小廝這便答道:“我們爺就好養馬,還曾爲養馬的事專門請了特允。這馬場中養了有一百來匹馬呢,都是上等的胡馬。馬倌只有一個,是個北胡人,頗爲懂馬。小廝倒是有十六個,奴才們平日也都跟着馬倌照料馬廄的,只是馬倌最近病了。恰我們爺這次回京又帶回了二十來匹新馬,說皆是那東姜的什麼仙女山上的野馬被獵了來,未經馴養,有些野性難脫,故而這兩日這馬場便有些亂了套,好幾匹馬都生了病,奴才前兒還請了獸醫來瞧過。昨兒又有兩匹馬瞧着不大好,奴才尋思着恐怕是我們飼養的法子也不對,這才着了急登門去麻煩姑娘,還望姑娘見諒。”

慧安聽聞這馬場中竟然養了一百多匹馬,不覺就有些興奮。大輝自實行禁馬令,還真沒聽說哪個府上會養這麼多匹馬的,更何況還都是北胡的好馬。她眉眼一揚,笑道:“小哥說的是東姜的蓯西神女山吧?東姜地勢低平多山地,少高山,那蓯西神女山被譽爲東姜第一山,我倒不知這山上竟還出好馬。”

說話間,慧安一衆已經到了馬廄處,放眼望去但見一到青石革棚的馬廝一字排開,瞧着蔚爲壯觀,馬廄中此刻圈養着不少馬匹,另有六七十小廝在忙着餵養照看。不遠處的草地上倒是也放着一羣馬兒,慧安瞧去時正見它們不知爲何同時向這邊獵獵馳來,那當先一匹色如黑墨長鬃揚風,似黑色的閃電劃過原野,赫然便是關元鶴的那匹凌風。

慧安見它猶如天生的王者,領着一羣馬迎面飛奔而來,姿態桀驁不馴,傲氣十足地帶着衆馬在近前緩步停下,用一雙燦燦眼眸盯着自己,接着便似邀功又似顯擺一般仰天一嘶,不由大樂,咯咯一笑,翻身下馬去抱凌風的脖頸,一面問着那小廝:“你們爺在馬場?”

“回姑娘,爺不在。這凌風是昨日送過來的,說是這兩日有些焦燥,爺就放它過來透透氣。”

慧安聞言不知爲何心裡竟有些失落,接着便又好笑地拍了拍凌風的鼻子笑道:“你倒是好福氣,跟了個好主子。”說着便細細給凌風檢查了一遍,笑道:“我瞧着它就是野性未脫,在京城悶壞了,倒是健康的很,也怨你們爺慣着它,這才養成這等脾性。”

小廝聞言也笑,慧安又與凌風玩鬧一陣,這才進了馬廄。她見馬廄建的極爲規整,整個馬廄通風極好,又迎着陽光,裡面乾淨而整潔,糞便都及時被清理出去,飼槽,料缸和水糟刷洗的極爲請潔,一切都井然有序,不由點頭,道:“你們的馬倌很不錯啊。”

楊七聞言苦笑,道:“那馬倌是個北胡人,不太懂咱們大輝的語言,故而我們照看馬場時間也不短了,離了馬倌竟有些慌了手腳,這才幾日功夫就有不少馬兒情況不對。”

慧安望去,但見馬廄中的馬兒多數情景不好,有的暴躁不安,煩躁地刨着蹄子,不停嘶鳴,有的則蔫蔫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由抿了抿脣,道:“你去把人都叫過來。”

楊七忙應了一聲,大聲呼喝了幾下,很快小廝們便聚了過來,衆人紛紛給慧安見了禮,慧安才行到臨近的一頭青斑馬前,細細瞅了兩眼,道:“雖說馬無夜草不肥,但這馬卻分明是餵食的多了,積了食纔會如此暴躁。你們瞧,這馬四蹄都有暗色隱斑,肩部的這深色的斑叫鷹膀,它這隱斑和鷹脖卻是有些不一樣的,你們着這陽光能瞧着,這斑點在陽光照射下會顯現出菊花狀的花紋來,這種馬多半含有尼爾洛草原馬的血液。此種草原馬和別的馬比起來,馬脣感覺更敏銳,採食也更細緻,它咀嚼慢,採食時間也要長點。故而這些草料對別的馬猶可,但餵食這種馬還是將革料磨細的好,還有此馬的胃也比其它馬種的胃小,只是羊胃的三分之一大小,所以要少食多喂,冬季夜長,你上半夜倒是可以勤喂一些,但後半夜不應餵食夜草,若不然馬兒半夜餵飽了,就會影響早晨喂飼。”

慧安說着,見衆人恍悟着點頭,這便又行到另一匹棕色成年馬前,道:“養馬也就是講究個草膘、料力、水精神。馬易發汗,喘息和排汗都是要水的,這馬精神不濟,食慾也差,分明就是飲水不足,這要是再嚴重些就會形成結症了……”

大輝因多年禁馬,故而懂馬的人也隨之減少,所以慧安講的很是認真,見衆人點頭表示明白,這才說起別的。她專選了些有代表性的情況講了,待走了大半個馬廄,這才覺着有些累了,停了下來,目光掠過被圈着的馬,道:“還有就是,這馬總這麼圈着可不好,這樣圈不了幾日便是照料的好也得急出病來。”

楊七聞言便苦笑,道:“這個道理我們也是知道的,只是這些多是烈性馬還有這回我們爺剛帶回來的,野性未脫,有幾匹馬平日裡只聽那北胡馬倌的,我們靠近都會暴怒,這要是放開奴才們只怕就圈不起來了。”

慧安聞言挑眉,道:“只這麼圈着也不是辦法,常遛馬才能鍛鍊馬的體質。要是不敢都放開,不妨就三五隻成羣的叫它們活動活動。不光是馬兒需要話動,再來馬兒在一起也能互相清理皮膚,你們瞧,那邊放養的馬將頭伸到同伴側身,互相啃拭肩、背、臀的配合的多默契,相處的多愉快?它們自行清理自己,可比你們幫它們刷毛清洗要乾淨的多,還省了事,豈不兩便?再來,這馬和人是一樣的,若總叫你一個人呆着,哪裡能提得起精神吃飯。

楊七聞言卻還是有些猶豫,他生恐這馬放開再追不回來,到時候豈不糟糕。慧安正欲再勸,卻聽身後傳來一個果決的聲音:“照她的話做,連個馬都追不回來,爺要你們有何用?丟人現眼!”

衆人聞聲,紛紛行禮,待楊七帶着人去放馬,慧安才仰着臉回頭瞧向關元鶴,傻乎乎地道:“你怎麼來了?”

“這好像是我的莊子吧。”關元鶴丟下一句話瞧了慧安一眼便轉了身大步向前走。

不知爲何慧安就覺着他那意思是叫自己跟上,便也未曾多言,乖乖地跟在身後,陽光灑在兩人身上,在黃草地上打下兩個矮矮的影子,一前一後交錯着移動。

想着昨日這人曾好心地替自己抹藥,慧安勉強原諒他的冷言冷語,但她雖說身量比同齡女子要高的多,卻也不到關元鶴的肩頭,和關元鶴那長胳膊長腿比起來,她那兩條修長的腿登時變成了小短腿。

顯然關元鶴沒有照顧女人的經驗,步子邁得極大,慧安在後頭跟的吃力,便乾脆蹦跳着一邊追他,一邊去跺頭頂斜陽照在他身上,與地上留下的影子。

誰知她這邊得意忘形,關元鶴卻突然停步轉過身來,慧安便一頭撞到了他的懷裡,頂翹的小鼻子正撞在某人堅實的胸膛上,登時便禁不住悶哼一聲,撫着酸澀的鼻頭被撞的反退了一步。

感受到頭頂傳來的銳利目光,慧安那裡敢擡頭叫囂,只低着頭老實站着.就似犯了錯的小孩在接受家長訓斥。她心裡犯委屈卻連瞪眼關元鶴都沒那勇氣,卻是白白錯失了關元鶴脣角那一抹笑意。

慧安半晌都不見關元鶴動靜,只覺他盯在她身上的視線一直都未移開,倒是叫她頭皮發麻,不擡頭都不行,握了握拳頭,這才揚起一臉無辜的笑容,端的無害,美不勝收地瞧着關元鶴,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慧安擡頭時關元鶴早就板起了臉,見她一臉的討好賣乖,便挑了下俊眉道:“我有說叫你跟着嗎?”

慧安一聽,那臉上的笑哪裡還掛的住,當即就僵在了臉上,那邊關元鶴已轉了身,邁步繼續往前走,轉身之際脣角卻再次揚起。

慧安卻傻眼了,心道感情是自己自作多情啊,又恨恨地瞪了關元鶴一眼,心道你既沒讓我跟着的意思,幹嘛瞧我那眼,弄的我現在不尷不尬地,是跟着還是回去?

誰知她剛轉身,就聽前面關元鶴道:“既然來了,就選匹馬吧。”

慧安聞言哪裡還走的動,當即就噌的又轉了回來,三兩步地趕上關元鶴,眨巴着眼前滿臉期待地瞧着他,道:“你要送我馬?可是我選中哪匹便就予我哪匹?”

關元鶴見慧安高興,板着的面孔倒是不自覺緩和了一些,道:“一匹馬爺還是送的起的。”

慧安登時便雙眸一亮,滿臉垂涎地瞪向前方馬羣,來回瞄了幾下,目光落在一匹通體無雜色的成年白馬身上。

那馬毛髮雪白,昂頭弓頸,腹膘肌腱,黑洞洞的眼睛瞧着極爲有神,一瞧便是匹靈性十足的好馬。慧安方纔便就注意到了它,若說那凌風奔馳起來似一道黑色閃電,這匹白馬就是雪影流光,雖則瞧着就有幾分傲氣,但好馬哪有那沒脾氣的?

慧安瞧的兩眼放光,登時便擡手一指,道:“就是那匹,你舍不捨得?

關元鶴望去,揚了揚眉,道:“你倒會挑,此馬性烈,你若敢騎,我便捨得。”

慧安登時便笑了起來,歪頭斜瞥了關元鶴一眼,傲然道:“這有何不敢的,小瞧人,你等着!”言罷擡腳便往那匹白馬跟前衝。那馬雖已被圈養多時,但對陌生人的靠近卻還保持着敏銳的警惕性。慧安一靠近,它便仰天嘶鳴一聲,用三分警惕,幾分不屑的目光審視一般望着慧安。

慧安瞧着有趣,不覺莞爾一笑,道:“馬眼看人低,你這性子可不好!馬上就叫你知道本始孃的厲害。”她說着璀璨一笑,一個欺身兩手迅捷有力地抓住馬兒鬃毛,腰身一扭一擺,一個漂亮的動作,身子便如輕盈的蝶一般在空中劃過一道流暢的弧度,轉瞬已翻身馬上。那動作端的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便是關元鶴也瞧的眼前一亮,眸中閃過一絲驚豔。

馬兒忽而被人騎了身,自是免不了一番狂躁地跳躍奔跑,慧安卻用雙腿緊緊夾住馬肚,俯低身子雙手死死抱住馬兒的脖頸,一面還用右手輕輕撫摸它的耳後,不停安撫,那馬上未曾置鞍,慧安卻能坐的穩,可見騎術不凡。

眼見一人一馬展開拉鋸戰,越跑越遠。關元鶴瞧那樣子卻也知慧安定不會有礙,便呼嘯一聲喚來凌風,也翻身上馬,任由凌凡發足在原野上狂奔起來。

關元鶴騎着凌風在原野上隨意地跑了大半圈,忽聞身後傳了急促的馬蹄聲,揚眸去瞧時便見慧安騎着那匹白馬自遠處奔來。

慧安今日穿着一身醉紅銀絲騎裝,梳着十字髻,烏髮間插着紅寶石的玲瓏步搖,遠遠望去,但見白光掠來,其上一抹紅影猶如雲際間霞光浮騰。

慧安瞧見關元鶴便笑了起來,眼中瀲灩隨着奔馳煥然生姿,似顰似笑似清似媚,一張小臉俏意飛紅,洋溢着奪目光彩。

她見關元鶴瞧過來,便明媚一笑,道:“這馬可是我的了!”

說着便自他身邊飛掠而過,衝至不遠處的紅木兵器架,馬兒掉轉之際便側身自上面奪下了掛着的硬弓和箭囊,往前頭的一顆掛滿銅錢的桐樹衝去。

待得百米遠處,方不緊不慢地彎弓搭箭,瞄準其中一條紅線串起的銅錢,一鬆手弦微響,那箭便飛射而出,竟直直射入銅孔,翎白的箭頭垂在錢孔中帶着那紅線來回搖擺,碰的其它銅錢一鎮叮噹作響。

大輝流行射這種銅錢的遊戲,銅錢是特製的,錢孔雖也是正方形,但卻比普通銅錢的孔要大的多,完全能夠容下箭桿通過,但簫頭卻是過不去的。

雖說錢孔要大些,但若想騎在馬上射中銅孔,那卻是極有難度的,慧安射上十回能有一回射中已是不錯。她不成想這次竟一下射中,怎能不樂,登時便喀喀笑了起來。想到方纔關元鶴的話,便拍了拍身下馬兒,笑着趨近他,揚眉道:“怎樣?”

關元鶴見她得意卻是勾了勾脣,瞟了一眼那當空拂動的箭羽,道:“馬馬虎虎。”

慧安聞言就有些不樂意了,將箭囊和弓箭往關元鶴面前一推,便道:“你厲害,你來!”

關元鶴瞧她一臉的不服輸,接了那弓箭,只自箭囊中抽了一支箭,便掉轉馬頭往遠處奔去。直奔出有六百來米的樣子,這纔回頭往這邊衝。

慧安瞪大眼睛瞧着,卻見他在二百米開外時就己經拉了弓,動作迅捷地搭箭瞄準,慧安尚未從訝異中回過神了,那箭己飛射而出,嗖地一聲響難確地嵌進了一枚銅錢中。

慧安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方纔關元鶴那射箭的距離竟比自已遠了兩三倍。騎在馬上一箭射中銅錢並不是什麼稀奇事,但隔的這麼遠,他到底是怎麼看清那銅錢的?便是站定了,也不可能瞧的那麼遠,更何況他這還是騎在飛馳的馬上。可那箭卻是的的確確入了銅孔啊,慧安吃驚的張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瞪着那搖擺着的箭羽,待關元鶴停馬在近前才傻愣愣地回神瞧向他。

見她如此,關元鶴愉悅地挑了挑眼梢,道:“如何?”

慧安從未見過會有人在如此遠的距離射中靼心,覺着這壓根就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比那什麼連珠箭、分矢之術可要詭異的多。故而待關元鶴問罷,她便吞了吞口水,道:“你瞎蒙的吧?”

登時關元鶴的臉就黑了一半,沒好氣的瞪了慧安一眼便策馬往前行。慧安盯着他,終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忙又趕了上去,討好的笑着道:“你是怎麼射中的?”

待慧安問了兩聲,關元鶴這才向她伸了手,道:“過來。”

慧安幾乎未曾猶豫便將手遞給了他,被他輕輕一帶,她只覺身子一輕整個人頓時便落在了凌風背上,坐在了關元鶴身前。接着他掉轉馬頭,策馬便向遠處跑,慧安方纔求知心切,這下才覺出味來,低頭看到關元鶴修長的手指拉着馬繮,因用力指骨間隱藏着穩定的力度感,他手臂和胸膛在身邊形成一個環抱,卻叫她臉頰頓時飛紅。

說起來這是她第二次和他共乘一騎,上次猶在驚魂當中根本還沒反應過來他便下了馬,這次慧安卻清晰地感受到了背後寬闊的胸膛,堅實的肌理,脈動的心跳,以及他溫暖的體溫。不知爲何心突突亂跳的同時,也覺着異常安全,想要放鬆自己去依靠進那溫曖的所在。

慧安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關元鶴已將馬兒掉頭,一面往桐樹的方向奔,一面低頭道:“箭。”

慧安聞言,腦子還沒迷糊過來,本能擡頭去瞧他,立刻接觸到關元鶴的目光,那幅清淡的面孔下,仿似有種別樣的愉悅在裡面,於是慧安便更加呆愣了。

關元鶴瞧她沒反應,挑了下眉,便自行從她身側掛着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來,鬆開馬繮執起慧安的手,帶着她彎弓搭箭,道:“看桐樹最頂上的那個紅繩結。”

慧安這才收回了神思,順着他瞄準的方向果然在枝頭最高處瞧見了一團紅繩結。只她卻納悶,要射的是銅錢,爲何反倒去瞧這紅結。

她正想着,耳側便響起關元鶴低沉的聲音:“好好感受馬速和風速,集中注意估計下繩結離銅錢的距離……”

他說着將本瞄準了紅繩的箭頭迅速下移,接着在話音落下馬兒騰起時果決地鬆開慧安的手,登時那箭便猶如流星嗖地一聲飛馳而去。

慧安心一跳,瞪大了眼睛去瞧,只見那箭竟再次準確無誤地落入了銅錢的方孔中,而此時她竟離桐樹起碼還有一百米的距離。慧安驚愕的再次張大了嘴,雖還是不敢置信,但心中卻明白關元鶴是精準的算出了銅錢和繫着它那紅繩結的距離,以及風向馬速等,這才靠着精準的瞄準和射箭的感覺一擊而中的。

想到初次相見,在小道上他隔着雪幕和那麼遠的距離便能用一顆小石子準確的打中她的鞭子,慧安此刻是徹底服氣了。

卻與此時冬兒策馬從馬廄那邊奔來,見慧安和關元鶴共乘一騎,驚得眼珠子都快突了出來,半晌才反應過來,衝慧安道:“姑娘,方嬤嬤派春兒來,說是太后喚姑娘進宮呢,咱們快回去吧。”

慧安本被冬兒瞧的面色通紅,正不知該作何反應,聽聞這話登時雙眸一亮,方纔那些扭捏害羞竟瞬間全不見了。她自重生就一直在盼着太后的通傳,這會子豈有不高興的道理。故而慧安利索地跳下馬便衝關元鶴福了福身,便道:“今日多謝將軍指點,先告辭了。”言罷,也來不及等他作答,翻身上了馬便和冬兒揚長而去。

任誰被如此忽視都不會好受,登時關元鶴瞧着慧安越來越遠的背影便黑了臉,一雙眼眸黑沉的能滴出水來,半晌他才冷哼一聲轉開了目光。

待慧安風風火火趕回府中,方嬤嬤早已難備好了進宮要穿戴的衣裳和妝拾,飛快地給慧安收拾齊整,便由較爲穩重的春兒和冬兒陪同慧安坐着馬車入了宮。

進了宮門,早有宮人奉了太后的命侯着,丫頭們只能在外面等候。慧安獨自跟着宮人亦步亦趨地往太后所在的承寧宮走,因心中裝着事,故而慧安一直低眉順眼,也不多言。待到了承寧宮,太后身邊伺候的柳姑姑便迎了出來,笑道:“沈小姐,今日一早佟妃娘娘來給太后請安,這會子皇上卻也到了,小姐不如先到偏殿等等?”

慧安本就覺着太后不會無緣無故地招她進宮,如今聽到柳姑姑的話微微一訝,卻忙恭敬地福了福身,道:“一切聽姑姑的安排。”柳姑姑不由認真瞧了慧安一眼,這才帶着她往側殿走。柳姑姑是太后身邊第一得力的人,伺候了太后一輩子,慧安自不敢託大,恭敬地跟着,趁機問道:“不知太后娘娘最近身子可好?”

柳姑姑聞言卻嘆了一聲,道:“小姐也算太后的親近人,不瞞你說,太后這些日子是真的不太好,哮喘越發嚴重,只這最近三日就連着發作了兩回,太醫這些時日都沒離過承寧宮。”她說着不由眼眶一紅,叮囑慧安道:“等下見了太后,且不可惹太后憂思。”

慧安聞言心裡咯噔一下,卻忙點頭應諾,道:“謝謝姑姑提點,以前是我不懂事,叫姑姑費心了。”

柳姑姑聞言微微放緩腳步又瞧了慧安兩眼,這才欣慰一笑,道:“沈小姐長大了,不枉太后疼你一場。”

慧安不由面色一赧,以前她不喜宮中規矩大,每每太后不宣她就不會想着主動進宮探望。只在太后身體不好時,象徵性的遞個請安牌子,也會擔憂太后的病情,但轉眼可能就丟在了腦後,何曾真正將太后放在心上,甩心對待。如今想來卻覺着自己果真任性,也太過自私,也難怪柳姑姑要特意交待她不可叫太后憂思,估計在柳姑姑也聽說了外面的傳言,心裡只怕認定她就是個不懂事沒良心的,這次進宮定是要叫太后爲自己做主的。

慧安心中羞愧,但她今生雖也想着要藉助太后助長勢力,可慧安心中清楚那並不是全部,她心中是真知道了太后對自己的好,也想盡最大力回報一二的。她叫竹名去尋治療哮喘的方子,絕不單單是爲了利益,亦有真情在其中。故而慧安不覺赧然一笑,卻神情認真的道:“柳姑姑放心,先前我怕是叫太后娘娘寒了心,以後再也不會了。”

柳姑姑聞言拍了拍慧安的手,兩人正欲往偏殿去,卻聽正殿那邊傳來一陣喧囂,接着便有宮女從裡面慌亂地奔了出來,口中還念叼着:“太后娘娘發病了,快,快請太醫啊!”

柳姑姑登時面色煞白,鬆了慧安的手便往正殿奔。慧安一怔,猶豫了下提起裙子邁步便也追了上去。

進了內殿卻見裡面已亂成一團,兩張雕花酸枝太師椅倒在地上,殿裡的宮女們像是失了主心骨,忙亂一團,卻又都是瞎忙,直晃的人眼花。

太后已躺在了大牀上,正劇烈的喘息着,仰着頭,緊繃着身子,一臉蒼白,眼見着竟是進的氣多,出的氣少,呼吸之間,那胸腔處還隱有嗚嗚之聲

今年太后的病似加重了很多,只一個冬天就發作了有五回,但這次卻是歷年來最嚴重的,登時柳姑姑就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失了主意,淚刷刷的往下流。

“太醫!太醫怎麼還不來,沒用的東西!”賢康帝來回地在牀前走動,卻和端着銅盤亂跑的宮女撞在了一起,銅盤咣噹一聲掉落在地上,裡面的水濺了皇帝一身。

那宮女嚇得面色慘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卻被賢康帝一腳踢開,大喝道:“拉出去!”

宮女嚇的連喊都不敢喊叫一聲便被拖了出去,倒是佟妃面色還算鎮定,蹙着眉冷聲道:“都亂什麼!再有亂跑者一律拉出去!”

慧安亦被這場面給驚到,兩腿發軟,只她瞧着太后那樣子確實不好,不由很狠咬了下脣,也不再顧忌什麼禮儀,目光一掃,奔至殿角抄起一個錦杌子便快步搶身越過賢康帝,噗通一聲跪在牀前,將太后的雙腿擡起,把那錦杌子橫着跨在了她的腿部。

只她還未來得及多做,便聽賢康帝震怒一吼:“混賬!將這妄爲的給朕拉下去!若太后有漾,立斬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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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大結局二第76章 難爲第128章 遲來一步的憐惜第127章 出嫁第62章 豪賭第108章 侯府大戲第178章 無情最是帝王家第174章 坦言第104章 親事定第129章 慧安的教夫大計第21章 國子監第67章 拒絕文思存第179章 掌理中饋的第一天第131章 方嬤嬤演說關府情況第148章 慧安接邀戰第109章 孫熙祥,你完了第47章 哪哪哪都有他第148章 慧安接邀戰第113章 字據,守身如玉第5章 歿第192章 不吃藥第32章 射!第92章 摟個小腰啊第13章 珂姨娘第82章 孫心慈完了第134章 關元鶴的打算第85章 不嫁第111章 前嫌盡釋,臨別情深第165章 關府賞荷會第79章 有人撐腰了第162章 誰對程瑜敏下的手?第88章 碎嘴的沈童第193章第88章 碎嘴的沈童第4章 回孃家第144章 只算計你第51章 慧安發飈,珂姨娘受辱第140章 揍了駙馬第139章 三朝回門第155章 又見李雲昶第42章  被捉弄了第183章 參加太僕寺選吏第134章 關元鶴的打算第89章 入贅風波第116章 孫熙祥的下場第107章 關元鶴索擁抱第19章 文思存第38章 慈母也被怨第63章 慧安要比琴藝第42章  被捉弄了第176章 沈童的心第55章 英雄那個救美?第162章 誰對程瑜敏下的手?第109章 孫熙祥,你完了第106章 侯府宴客第70章 關元鶴來抹藥?第91章 你還笑!第87章 韋圓第157章 關禮珍的心虛第71章 誰設計了馬鳴遠?第54章 你奈我何?第87章 韋圓第89章 入贅風波第131章 方嬤嬤演說關府情況第196章 大結局二第195章 沉重的真相第173章 大輝第一悍婦第92章 摟個小腰啊第156章 淳王妃被拒第98章 碰碰小嘴啊第7章 鳳陽侯府第197章 大結局三第187章 與太子妃的新仇舊恨第61章 文思存的心思第79章 有人撐腰了第92章 摟個小腰啊第100章 弄清楚第68章 侯府舊事第66章 麻煩不斷第162章 誰對程瑜敏下的手?第121章 嫁我,秦王的心聲第15章 關元鶴第64章 一戰成名洗脫粗野!第133章 關元鶴被封東亭候第5章 歿第77章 捉弄錢若卿第153章 明貴妃召見第141章 崔氏要立威第149章 角抵競技,化險爲夷第162章 誰對程瑜敏下的手?第63章 慧安要比琴藝第147章 東宮的計謀第69章 路祭成國公第182章 歲月靜好第69章 路祭成國公第4章 回孃家第43章 原來是陰謀第149章 角抵競技,化險爲夷第13章 珂姨娘第3章 出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