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獵朝堂之上, 大殿皇宮之內,那一道聖旨,把我徹底弄暈了, 白冰, ……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可當我想去問的時候, 白冰卻已經隨着出來的宮人, 一起退回內殿去了, 那裡,是女人的禁區,任何一個朝代, 在沒有特殊原因的情況下都不會允許有異性踏破皇宮禁院的神秘地吧!
我被生生地止步在外,望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漸行漸遠, 我也越加的迷芒了。
我一個人站到殿外, 斜眼望向天空處掛着的耀眼的太陽, 忽覺如夢,不理會從我身邊走過去的一個又一個朱獵臣子看向我的目光是好是壞, 他們怎麼看我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道聖旨下了後,滄浪,他會怎麼想呢!
“本王是該叫你什麼呢,賢媳還是……逸王?”
柴桑王是最後一個出大殿的, 她停在了我的身後, 掩不住怒氣地問了一句。
“滄浪呢?”
今晨藍滄浪負氣離去, 我還未來及和他解釋, 若是這時, 他聽了這道聖旨,會……, 忍不住地擔憂一重重地攏上我的心頭。
“昨晚不是你把他抱走的嗎?怎麼還管本王要人了呢?”
這話噎得我無語,是的,我明明是想保護他,最終卻變成了傷害,愛這把雙刃劍,我修煉得還差得遠啊!
“滄浪和檀香,你更喜歡哪一個?”
柴桑王如此問,是想從早判斷出我將來的取向有利與誰吧?可她,不該如此問。
既然剛纔她沒有回答我的,我現在又何況要回答她的,我轉身輕輕躍起,飛下了那數十級的臺階。
宮外,念還在等着我呢!
“師傅,我們回哪裡啊?”
皇室裡的禮官已經在皇城附近給我按排了上好的院落,以備三天後的皇室大婚,可我,還是想先去木落蕭那裡。
“鬱離呢?”
我的另一個小跟班不在,我忽覺得少點什麼,連忙問。
“木主把他送去新院子了,木主說得有個咱們的人先去那裡主事,就讓鬱離哥哥去了!”
“噢!”
鬱離是我的管家,心思又細密,木落蕭這麼做是對的。
“念,我們去木主下榻的驛站!”
“好的!”
我剛想上馬,一旁的禮官連忙指引道:“逸王殿下,你請入轎吧!”
這時,我才注意到我的面前不知何時多了一頂鮮紅的八人大轎,那份華麗讓我忍不住地皺動眉頭,這就是新人的禮遇嗎?朱獵女皇果然夠品味啊!
坐進了紅轎裡,我垂眉斂目,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卻沒想到發生得這麼快,才離開皇城不到五百米遠,刺客從天而降。
我再次覺得這世間可笑的事情真多,而最可笑的莫過於還有人來刺殺我。
“師父,人很多!”
念在轎子外面,說道。
“嗯,你自己小心!”
外面除了念,還有一隊皇家親兵,我現在大小也算個王爺,大小也是三天後將娶嫡皇長子的人,朱獵女皇該給我的保護,還是到位了。
“是,師父,要留活口嗎?”
聽念這麼問,就知道他已經胸有成竹,刺客,是人不在多,貴在精的行業,來一羣廢物不敵一個精英,看來,外面那一羣應該都是廢物,那麼倒底是誰想用一羣廢物來試探我呢?難道他們不知道,他們這麼做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連我的面都見不到嗎?
“把他們趕走吧!”
我即將新婚,不想見了血腥,如果可以不傷人,最好還是不傷。
“是!”
念應聲之時,外面已經打得熱火朝天。
我微閉上眼睛的同時,耳朵高高豎起,我得把外面的一舉一動聽得真切,我惟一的徒兒在外面,我雖想借這個機會對他的武功歷煉歷煉,卻決不想讓他受了傷。
還好,外面的狀況頗令我滿意。
就在我以爲這場鬧劇將要結束時,我忽然聽到一把破天而出的長劍,衝破了層層隔阻,直刺而來。
精英……,終於來了!
“念,小心!”
念絕對不是這個人的對手,我調動內力震開了轎頂,恍身而出的間隙,把已經被劍氣震飛的念接住,攬在懷裡。
“沒事吧?”
我看着懷裡的人,連忙問着。
“念沒事,師父,那人帶出的氣流好強,你要小心!”
念急急地答着,臉色還是有些蒼白,我抱着他輕輕落在地上。
這時,那人的長劍也已經跟到,由不得我多想,我連忙鬆開念,全力地應付起這個突然出現的人了。
突然出現的這個人一身黑衣,從頭到腳,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和一張嘴,看不清是男是女,那雙細長的眼睛半眯着,流露出冷冽的光芒,如他的劍一樣,鋒芒畢露。
“這裡人多,我們……”
我掃了一眼我們所處的環境,不說護送我來的這些親兵衛隊,只說這一條街裡,還有一衆百姓,因爲剛纔的騷亂,已經讓他們抱頭鼠竄無處逃避了。我們兩個人真要是打到一起,劍氣必會傷了無辜之人,“去那處城頭吧!”
我指的那處城頭,是朱獵皇城的烽火臺,看着很遠,但以我們兩個人的武功修爲,到那裡,只是片刻的事。
那人聽了我的話後,並沒有應聲,見他沉默我率先運用內力,凌空飛起,直奔我指之處。
他的目標是我,我動,他自然就會跟着了。
我已經許久沒有遇到這樣的高手,神經一下子被刺激起來,極度地興奮着。
人活於世,可以令神經極度亢奮的事情,少之又少,鄙人以爲除了牀上,就是戰場了。
牀上,必須是愛的人,做起來才覺貼合,才覺得天承地歡,與之同理,戰場之上,當然是碰到可以匹敵的人物,這場仗纔打得有意思。
我腳尖剛剛落在城樓之上,隨之跟來的人,長劍便已經向我刺來,我躲過之時,抖動腰間的玉帶,我的雪夜追風劍破鞘而出,寒光閃閃之中,我清楚看到我似要噬血的容顏帶着一抹殘忍歡娛的笑映在劍身之上。
這是我來到這個異世第一次有機會把我們愛家的劍法使得淋漓盡致,這隻因對手不付我的重望。
——他的劍術也同樣高明。
我們之間不同的是,我的劍術連殺人的時候,都是一種美感的體現,我們愛家千百年來,把劍道之魂塑成美這一境界,是多少代人的努力。
破冰而出的劍,用其寒冷的劍峰傷人,帶出來的是鮮紅的似火一樣的血,一冷一熱之間,就像潑墨在宣紙上的畫,留白與墨色皆是大乘。
難道……這不美嗎?
而他不同,殺手的招術要得是短精快,以最短的時間內斃人性命,絕不留半分喘息。
一直以來,我也是如他一樣,可是現在,我突然不想了,這段時間的心情鬱悶,終於可以找一個可以發泄的缺口,我爲什麼要這麼的結束呢!
也是他幸運,他有能力與我過招,那麼,就讓他欣賞一下我們愛家千年傳承的東西吧!
劍術,也是一門藝術!
“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這一招叫梨花帶雨,招如其名,只是劍哭泣的時候,帶出來的不是雨,而是血。
我傷了那人的右肩,我本來想傷他的咽喉的,他的功底好,竟躲過了,兩世裡,也只有他躲過了,我肯定我沒有留半分情面。
被劍尖挑開的黑衣,露出腥紅的血色,更加刺激到了我的神經,我步步緊上,只纏得他想退也退不及了。
“真珠簾卷玉樓空,天淡銀河垂地。”——這一招叫月華如煉,劍氣淡時也如月華,看如空,實則寒氣傷身。
我刮到了他護住胸腹的右手,棉裂的聲音,又有血涌出,其實,我的目的是他的軟肋,這人的武功修煉得真是不錯,我更不能放過了。
他當然也不示弱,能從我手下走過十五招的人,實力怎麼可以輕視,他攻向我的劍招裡,也是處處絕情,好在我一一化解,卻也能絕地逢生。
“你是一個瘋子!”
他終於說話了。是女聲。
“謝謝誇獎,你知道嗎,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向你這樣挑起我的興趣了!”
他攻向我的面頰,我閃開,還招過去,卻也笑着還了他的笑。
我很少笑,特別是很少對不相干的人笑,所以我的笑容在別人看來總彷彿帶着種說不出的譏諷之意,其實,這一次,我真沒有這個意思。
“我也是好多年沒碰到你這樣的人了,你的劍夠厲!”
“那是自然,你可知我用多少鮮血灌溉鑄成了它!”
“我不希望這裡也有我!”
他說完,閃過我向他擊去的劍,整個人如沖天的燕,展翅之間消失在了這座城樓之上。
我沒有去追,看着那個離去的黑影,冷笑着。
我的劍下,這麼多年了,能全身而退的生還之人,只有這個黑衣人,我雖然傷了他兩處,卻並沒有傷到他的要害,這其間已經過去二十幾招了,若是隻爲殺他,而再去追他,那……真是自損身份啊!
——畢竟我不是殺手!
忘着那處消失了人影的空白,我突然覺得一陣空落,興奮的情緒一下子從峰值顛到了谷底,暗暗發誓,下次,若是下次再遇到他,一定不讓他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