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獅子和貓

很久以前,在遙遠的世界的另一端,生活着一頭獅子和他的弟弟——野貓。他們都特別喜歡對方,所以他們就住在同一棟木屋裡。獅子是他們兩個當中比較龐大和強壯的一個——的的確確,他比住在森林的其他任何野獸都要龐大和強壯得多;而且,他比其他動物都跳得更遠、跑得更快。如果體力和敏捷能夠幫他得到晚餐,他肯定永遠不會缺少晚飯的。不過,在狡猾方面,大灰熊和蛇都能勝過他,他不得不向野貓求助。

現在幼小的野貓有一隻可愛的金球。金球是如此的漂亮,你幾乎不能看着它,除非透過一塊煙色玻璃。他把小球藏在脖子周圍的厚厚的毛裡。一隻非常大的老動物死後把球留給了他,當時他還只是一個娃娃。老動物告訴他,永遠都不要和球分開,只要留着那隻球,任何傷害都不能靠近他。

一般情況下,野貓沒有必要使用他的球,因爲獅子非常喜歡捕獵,能夠捕獲他們需要的所有食物;但是,如果沒有金球的話,他的生命就會不時地處於危險的境地。

有一天,兩兄弟天剛亮就出發去打獵。不過,因爲貓沒有獅子跑得那麼快,所以他先跑了很長的一段路。至少他認爲是很長的一段路,但是獅子連竄帶跳了幾下就來到了他的身邊。

“有一頭熊正坐在那棵樹上。”他輕輕地小聲說道。“他正等着我們過去呢,然後就下來落到我背上。”

“啊,你這麼大的塊頭,他看不到我在你的後面。”野貓回答說。他摸了摸金球,只說了一聲:“熊,死吧!”熊就從樹上跌落下來,死掉了,正好滾到他們的面前。

他們小跑了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碰到任何危險,正當他們要穿過森林邊上的一片草地的時候,獅子靈敏的耳朵聽到了微弱的沙沙聲。

“那是一條蛇。”他一面大聲地喊着,一面突然停了下來,因爲他雖然害怕熊,但是他更加害怕蛇。

“噢,不要緊啦。”貓回答說。“蛇,死吧!”蛇一下子死掉了,兩兄弟扒了蛇皮。他們把蛇皮捲成了一個非常小的包,貓把他塞到自己的鬃毛下面。蛇皮能夠有各種各樣的奇妙用途,如果你幸運地得到一張蛇皮你就會明白啦。

他們一直都沒有吃飯,因爲蛇肉不好吃,獅子又不喜歡吃熊——或許因爲他從來就沒有把握熊是不是真的死掉了,會不會在他的敵人靠近的時候忽然跳起來。很多人都害怕某種東西,熊和蛇是唯一會讓獅子的心顫抖的動物。於是,兩兄弟又出發了。他們很快來到了一個山坡,山坡上有兩隻漂亮的鹿正在吃草。

“殺掉一隻鹿做你的晚餐,”做弟弟的說道,“但是爲我活捉另一隻。我需要他。”

獅子立刻大吼一聲,撲上前去,但是鹿跳開了,他們三個很快就不見了。貓等了好長一段時間,還是沒有看到獅子回來,貓就回到了他們住的房子。

獅子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很黑了。他的弟弟正蜷縮着坐在一個角落裡。

“你幫我捉到那隻鹿啦?”弟弟跳起來問道。

“哎,沒有。”哥哥回答說。“事實上,我一直追了半個世界,才追上他們,風都被我們甩到了後面。你想想要是把他拖到這兒來,得有多麻煩啊!所以——我就把他們兩個一起吃了。”

貓沒說話,但是他覺得他不再愛自己的大哥哥了。關於那隻鹿,他考慮了很多。他原打算跨上鹿背,像馬一樣騎他,去看看那些美妙的地方,那是獅子心情好的時候告訴他的。他越想這件事,就越是悶悶不樂。到了早上,獅子說他們該去捕獵了。貓告訴他,他可以自己去殺死熊和蛇,因爲他頭痛,寧願待在家裡。小傢伙心裡很清楚,沒有他和他的球的話,獅子不敢出去,害怕會碰到熊或蛇。

他們的爭吵接連不斷。好多天兄弟兩人誰也不和對方說話。讓他們更加煩心的是,他們能夠弄到的食物非常少。我們都知道,人們在飢餓的時候經常感到心煩意亂。最後,獅子猛然想到只要他能夠偷到那隻魔球,他就可以自己去殺死熊和蛇了,那樣的話,貓可以在意任何事情,想怎樣生氣就怎樣生氣。但是怎樣才能偷過來呢?貓整天整夜都把球掛在他的脖子上。他睡覺很驚醒,想趁他睡覺的時候把球拿過來是不可能的。不行!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自己自願地借給他。過了幾天,獅子(他一點都不聰明)忽然想到了一個他認爲可行的辦法。

“天呢,這兒太鬱悶了!”有一天下午獅子說道。當時天正下着滂沱大雨,再銳利的眼光或靈敏的鼻子都不能發現樹叢中的一隻小鳥或野獸。“天呢,多無聊啊,我真是無聊透了。難道我們不能用你的金球來玩一場接球遊戲嗎?”

“我不喜歡接球遊戲。它不好玩。”貓回答說。他一直都是悶悶不樂,因爲沒有哪一隻貓會忘記他所受到的傷害,甚至到了今天仍然如此。

“好吧,那麼把球借給我一小會兒,我自己玩。”獅子回答道。他一邊說,一邊伸出了爪子。

“你不能到雨裡去玩。如果那樣玩,你只會把它弄丟到樹叢裡。”貓說道。

“噢,不會,我纔不會呢。我就在這兒玩。別這麼不好說話嘛。”獅子說道。貓非常勉強地解下繩子,把球扔到了獅子的大腿中間,接着靜下心來繼續睡覺。

好長一段時間,獅子高興地把球拋上拋下,覺得不管他的弟弟看上去睡得多麼香甜,他一定睜着一隻眼睛呢;但是,漸漸地,他慢慢地挪近門口,最後他猛地拋了一下,球被高高地拋到了空中,他沒法看清球的下落。

“噢,我怎麼這麼笨啊!”貓氣憤地跳起來的時候,他哭喊道。“我們立刻去尋找它。它不可能掉得太遠。”儘管這一整天和第二天、第三天他們都在尋找這隻球,但是,他們再也沒有找到它,因爲它再也沒有下來。

丟了他的球后,貓拒絕繼續和獅子住在一起。他朝北方流浪去了,總是希望可能會再次碰到他的球。但是幾個月過去了,幾年過去了,儘管他走了幾百英里的路,他從來就沒有見到過它的任何蹤跡。

最後,當他變得非常老的時候,他來到了一處地方,和他從前見過的地方都不一樣。那兒有一條大河一直流淌到一些高山的腳下。河岸周圍的地面潮溼而且多是沼澤。因爲沒有貓喜歡弄溼他的腳,這隻貓就爬上了一棵高聳在水面上的樹。傷心地想到了他丟失的球,那隻球本來可以幫他離開這塊可怕的地方。突然,他看到了一隻漂亮的球,無論怎樣看都和他的一樣,這隻球正在同一棵樹的一根樹枝上搖擺着呢。他非常希望得到它,但是那樹枝的粗壯能夠承受得住他的體重嗎?如果做了這一切後他會在水裡淹死的話,做這件事就沒有用處了。不過,如果他走一小段路,他總能夠想辦法再走回來的,那就不會有什麼危險了。

於是他伸展身體爬上了那根樹枝,沿着它小心翼翼地向前蠕動身體。讓他高興的是,樹枝看上去又粗又壯。再爬一下,伸出他的爪子,他就能夠把繩子拉過來。這時樹枝發出響亮的斷裂聲,野貓急忙沿着原路爬了回去。

但是,當一隻貓下定決心要做任何一件事情的時候,他們一般都要做成功它。這隻貓開始四處張望,看看是不是真的沒有辦法拿到他的球。有了!有一個辦法,比另一種方法有把握得多,不過也要困難得多。在掛着球的樹枝的上方,有一根更粗壯的樹枝,他知道那根樹枝不會因爲他的體重而折斷;他用自己的四個爪子緊緊地抱着樹枝,他正好能夠將就着用他的尾巴碰到那隻球。用這種方法,他就能夠前後搖動那隻球,慢慢地一直到繩子鬆下來,那球就會落到地上了。這可能要花費不少時間,但是,獅子的小弟弟非常有耐心,就像大多數貓咪一樣。

好啦,事情就像那隻貓預料的那樣發生了,小球掉到了地上,貓閃電般地從樹上竄了下來。他撿起球,把它塞到脖子周圍的蛇皮袋子裡。接着,他就沿着大河岸邊從一處地方跳到另一處地方,想要找到一條船,或者是一根長木頭,能夠把它帶到河對岸去。但是什麼都沒有,在河的對岸他只看到兩個正在燒飯的女孩。儘管他使出全身的力氣向她們喊話,距離太遠了,她們聽不到他的聲音。更糟糕的是,小球突然從蛇皮袋子裡掉了出來,正好掉到了河裡。

現在,小球滾到河裡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一般情況下它們通常是一直落到河底後留在那兒,或者在它落水的地方上下浮動。但是這隻球呢,既沒有下沉,也沒有漂浮在水面上,它徑直去了河對岸。在那邊,其中的一位女孩彎下腰來往桶裡舀水的時候看到了它。

“噢!多麼可愛的球啊!”她大聲地喊道,想抓住它放到她的桶裡;但是那球總是跳來跳去,讓她夠不着。

“過來幫幫我!”她衝姐姐喊道。過了好長時間,她們終於把球安全地弄進了桶裡。她們非常高興有了一個新玩具。她們一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輪流把它拿在手上。她們想了好長時間才決定了晚上存放小球的最安全的地方。最後,她們把它鎖在了屋角的一個衣櫥裡。因爲衣櫥上沒有洞,小球不可能出來。然後,她們就去睡覺了。

到了早上,她們兩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過去打開衣櫥。但是,當衣櫥門打開的時候,她們嚇得往後一縮,因爲衣櫥裡沒有小球,而是站着一位英俊的年輕人。

“女士們,”他說,“我該怎樣感謝你們爲我所做的一切呢?很久以前,一位邪惡的精靈給我施了魔法,我被詛咒成一隻球的形狀。一直到我能夠碰到兩位少女,她們把我帶回到她們的家中,我才能恢復人形。但是,我到哪兒才能碰到她們呢?幾百年來,我就住在森林深處,那裡只有野獸出沒。只在獅子把我拋向天空的時候,我才能夠掉落到河邊的地上。只要那兒有一條河,人們早晚會來的;於是,我就把自己掛在一棵樹上,觀望和等待着。當我再次落入我的舊主人野貓手中的那一刻,我變得心灰意冷了。但是當看到他朝你們站着的河對岸走去的時候,我又獲得了信心。那是我的機會,我抓住了它。現在,女士們,我只能說的話是,如果我能夠幫你們做一點事情,你們就到那座高山的山頂上,在北面的鐵門上敲三下,我就會來到你們身邊。”

於是,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後,就在她們面前消失了,留下兩位哭泣的少女,因爲她們轉眼間既失去了小球也失去了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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