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

日下步撿起一塊散落的碎膠泥,這是唐凌遺落在地上的,“幾處現場痕跡基本可以確定,侵入者對佐藤施以襲擊,並利用藤崎鮎美易容法快速進行臉部倒膜和麪具吹塑,僞裝成佐藤樣貌劫走疑犯,並利用人力車,運送離開。事發期間,市內各人力車行皆無車輛失竊情況,可以判斷侵入者的日常身份就是一名人力車伕。”日下步對那警監說,“馬上徹查所有人力車行在該時段內的出勤車輛!”

就在這時,唐凌拎着一壺酒從醬門酒坊走出,然後拉起空車向河邊走去。他走進一間簡易棚屋,從酒壺裡倒出半碗酒,抓了些藥粉放進去,然後,端着湯藥遞給躺在牀上的馮先生。馮先生接過,一口氣喝了。唐凌說:“這藥是用白酒引的,有點兒猛,但你有長途要走,得靠它扛着。人、船,我都安排好了,清晨接你出發。”

馮先生說:“一名駐共產國際代表將受派回國,如果我遭遇不測,請儘快代爲彙報特委,放棄東北,考慮另兩條備選路線。”

唐凌說:“你放心吧,你一定可以圓滿完成任務,相信我。”

馮先生點點頭說:“請確定陳佳影的情況,我很擔心。”

唐凌輕輕拍了拍馮先生說:“我馬上落實。”

2

接待室牆上貼了幾排表格,每排一個房間號,排列着日期和人名。陳佳影眯着眼睛審視着表格,竇警長與石原站在她身後。竇警長說:“您要飯店提供長期住客的來訪記錄,是想整體有個背景調查嗎?”

陳佳影說:“我只想跟他們交流時,能讓自己像個高深莫測的妖孽。在我演繹妖孽之前,必須放風出去暗語電話被發現了,你們認定是打電話這人把內爾納栽害成了替死鬼,你們要把這人刨出來。”

竇警長說:“放風可以,但風聲得像是不慎流露。”

石原說:“可是,怎麼才能做到那樣?”

這時,王大頂操控着輪椅進來,邊上跟着白秋成。白秋成說:“王太太,王先生說,您撇下他跟別的男人扎堆兒,他很不爽。”

王大頂說:“可以帶我玩兒嗎?我都無聊到趴後臺看女人打架了。”

石原納悶地說:“誰跟誰打架?”

王大頂說:“403房間那個小影星,搶了歌女的活兒,就打起來了。”

竇警長說:“也好,你陪陳女士工作,說不定可以激發她的靈感。”

他對石原說:“我們先撤吧。”說着,他走了出去,石原跟了上去。

陳佳影推着王大頂快步走向後臺。陳佳影說:“他們同意帶上你不是因爲被你煽情,而是依舊沒有解除我倆的嫌疑,團在一起更加便於觀察,所以整個過程你必須嚴格依從我的步驟,不許自作主張。”

王大頂說:“放心吧,我是你的牽線木偶,你牽線,我跳舞。”

陳佳影不由得失笑。王大頂操縱輪椅轉身推開門進到歌舞廳的後臺,卻見不遠處陸黛玲和一個歌女及其經紀人正相互揪着頭髮擰成一團,一堆舞女、員工在一旁圍觀着。

歌女氣喘吁吁說:“不要臉的,你砸我場子,我跟你沒完。”

陸黛玲說:“你敢打我,我是有背景的,我上頭有人毀死你信嗎?”

經紀人說:“臭娘兒們,萍姐可是熊老闆的人。”

王大頂看不下去,大吼一聲說:“都給我住手!”

幾人轉身看向王大頂。歌女疑惑地說:“你誰啊?”

王大頂說:“不知道這裡誰說了算嗎?不想混了吧?”

歌女與經紀人面面相覷。王大頂操縱輪椅過去,一把將陸黛玲拽坐到懷裡,然後,一臉匪氣地說道:“陸黛玲、陸小姐!爺,現在要捧她,爺捧誰,誰就得是主臺,不服就讓熊金斗過來跟我說話。”

歌女有些發怵了,悄聲問經紀人說:“他到底誰啊?”經紀人也蒙了,悄聲說:“不知道啊,敢直呼熊老闆的名字,應該來頭不小吧?”

王大頂悄聲對陸黛玲說:“做鄰居的只能幫你到這兒,現在舞臺歸你了,可勁兒造吧。”然後,他塞給她一張字條說:“拿着,用這段臺詞,去宣告明星的誕生。”

陸黛玲打開字條,驚道:“這麼長?我沒演過有臺詞的角色呀。”

王大頂輕聲地說:“不怕,用心感受,用心體會,大家都是表演家。”

陸黛玲登上了舞臺,對着臺下觀衆說:“讓風吹起來吧,掀起裙邊與翻飛的落葉一同起舞,在陽光的陰暗處、羣星的旋渦裡。那本是我觸及不到的世界,用暗語傳達心聲的動物,拉丁口音耐人尋味……”

人羣中的瑞恩眉頭一皺。陸黛玲說:“像是幽謐森林中睿智的狼,獻出獵物,讓自己逃遁,以致奧林匹斯山的衆神,在黑暗裡交頭接耳,摸索着蹤跡,追蹤他的巢穴;而我看不見、聽不到,月夜下的一切瑣碎,我只是一個靈魂的歌者,信奉着我自己的光芒。”

人羣中,喬治白豎耳聽着。巴布洛夫夫婦聽到“巢穴”時,不由得對視了一眼,雙雙向人羣某側看去,不遠處的陳氏兄弟正將視線投來。

悠揚的音樂聲起,陸黛玲雙手握住麥克吟唱了起來。

歌聲中,沃納對該隱說:“爲了機會,她也蠻拼的。”

該隱說:“我們帶她進場,用中國話說,就算‘貴人’了。”

陳佳影轉臉看身邊的王大頂說:“你這段詞兒很像肖苰的調調嘛。”

王大頂得意一笑說:“風格不重要,信息量飽滿是關鍵。”

陳佳影掃了一眼歌舞廳說:“所以立竿見影了。不過,說實在的,你跟陸黛玲那段表演非常浮誇。”

諾爾曼走近喬治白揶揄道:“你的小情人似乎聽到了什麼風聲,在給你報信呢。”

喬治白說:“陸小姐只是個三流演員。”

諾爾曼說:“和平飯店裡誰是單純的?以後跟人上牀多出力,少說話!哼,奧林匹斯山的衆神要追根溯源了,從哪追起?內爾納的死?”

瑞恩說:“那就是個意外。”

巴布洛夫說:“你跟我們狡賴沒用,想破案的是日本人。”

瑞恩說:“別想裹挾我們,背後的秘密要刨根問底,你也沒好處。”

“所以,我們已經在一條船上了,同舟就得共濟,必須形成攻不破的聯盟。”巴布洛夫說,“之前您給我電話,不也是這個意願嗎?”

喬治白聳聳肩說:“我瞭解到,陳佳影其實是個偵訊方面的專家,大家要小心。”

陳敏章說:“日滿方不會停止排查**吧?”

陳敏正說:“不,我想他們會誤認爲栽禍內爾納的人就是**。”

另一個角落,王大頂握着香檳對陳佳影說:“這個觀察位可以嗎?”

陳佳影說:“可以。我們之前就判斷內爾納的死跟這六人有關,而且幕後有大秘密,你一放風,就激起了反應,他們剛纔敵對痕跡很重,現在卻貌似輕鬆,說明各自感到危機,於是結盟了,那段臺詞效果不錯。”

王大頂一語雙關地說:“心懷鬼胎地在一起,註定是脆弱的。”

“說對了,如此同盟,見個缺口就能塌,塌了就徹底亂了,這就是我要的效果。”陳佳影推起輪椅說,“走,搞塌這個同盟!”

王大頂說:“你是被迫協助調查,要這麼興奮嗎?”

陳佳影邊走邊說:“既然無法避免,那就打起精神,想不想知道我怎麼搞塌這個同盟?”

王大頂說:“飯店裡還有別人在窺探他們,而那些來訪記錄上的人名,可以讓你迅速跟窺探者建立話題,不管話題是什麼,接觸本身就會讓他們因爲找不着北,心虛到崩潰,我們綠林界把這叫作遛狗驚出賊。”

陳佳影說:“滿分,綠林界不容小覷。”

王大頂說:“天眼我是沒開,但託祖奶奶的福,賊心眼兒還夠富裕。”

這時,陳佳影看見幾米外的沃納與該隱在一邊聊着什麼,便微笑着迎了上去說:“沃納先生、該隱先生,日後若有合適時機,請幫我跟費澤仁先生做個引薦,可以嗎?”

沃納一怔說:“王太太,您一句話就讓自己成了今晚的主角。”

此刻,陳氏兄弟往陳佳影這邊看了一眼。陳敏章緊張地說:“陳佳影夫婦跟德國佬狀態曖昧,談的肯定不是社交話題。”

陳敏正說:“我們跟蘇聯有秘密交易,其實已經在飯店傳開了,內爾納的死會讓這傳聞更具吸引力,誰都想求證。敏章,如果陳佳影承諾用求證結果換信息,德國佬會不會就口無遮攔了?”

陳敏章說:“大家互相都握着把柄呢,他們要敢打破緘默,咱就揭他們走私軍火。”

陳敏正說:“日本正在巴結德國,這點把柄哪還制衡得了他們?”

陳佳影推着王大頂走向不遠處的伊藤及其妻子涼子。

王大頂說:“伊藤先生,夫人真是個萬里挑一的美人哪。”

伊藤說:“王先生過獎,你夫人也不錯。”

陳佳影笑笑說:“野間課長常說起酒井小姐,沒想到你們也是朋友。”

伊藤頓時神色僵硬說:“酒井小姐跟我只是偶有往來,但請你們,不要在我夫人面前提起她。”

陳氏兄弟看向陳佳影與王大頂。陳敏正說:“相信我,陳佳影就是在套取信息,這秘密守不住的,我們就是得跑,沒別的可選。”

陳敏章說:“瑞恩他們和蘇聯人不會想辦法斡旋嗎?”

陳敏正說:“他們是列強,我們是草根,他們有資格斡旋,我們沒有!”

與伊藤分開後,陳佳影對王大頂低聲說:“真是遛狗驚出賊,我看陳氏兄弟繃不住了,盯住他們。”

這時,白秋成走到陳佳影面前,說:“竇警長擔心會有些事兒你們不方便應對,所以抽調我來配合。”

王大頂譏諷地說:“嗬,真是來配合就好了。”

3

廢棄船塢內,馮先生下了牀,他舉舉左臂,又舉舉右臂,感覺輕鬆了許多,自言自語說:“這藥夠猛的。”

在和平飯店大門外街道,唐凌正拉着人力車走着,身後傳來喊聲:“前面的站住!”唐凌調轉車頭,只見一個穿不同款馬甲的胖車伕打量着他。

胖車伕說:“錦龍車行的?越界了吧?這片兒可不是你們的地盤兒。”說着從後腰裡抄出一根短棍。

唐凌慌忙撂下車把,舉起雙手說:“大哥,行行好吧,我家孩子得了癆病,每天都咯血我得給他治啊!我知道規矩,是我不對,打吧,別打腿就行,打完了放我拉個活兒就走。”

見他這副樣子,胖車伕揮手說:“算了,讓你拉一趟吧,就一趟啊。”

唐凌抱拳拱手說:“謝謝大哥,謝謝!”

4

歌舞廳內,香雉將軍走到舞臺上,開始講話:“作爲酒會的主辦者,非常感謝大家的到來……”

坐着輪椅的王大頂輕聲說:“陳氏兄弟不見了,估計是要跑路。”

陳佳影說:“然後會被截回來的,這一出一進,就能讓六人同盟被猜忌砸爛,我們就快贏了。”

沃納低聲對該隱說:“日本人越來越會作秀了。”

該隱低聲迴應說:“都是跟納粹學的。”

在另一邊,喬治白皺着眉頭對瑞恩說:“陳氏兄弟不見了。”

瑞恩一驚說:“什麼?”

此刻的陳氏兄弟一左一右摟着醉醺醺的歌女從西餐廳裡走出來。

歌女邊走邊罵:“陸黛玲,聽着就是粉樓花名,搶我的臺,不要臉!”

陳敏正說:“罵半天了,你消停點兒吧,我們送你回家。”

他們走到門口,陳敏章擡手招人力車。隨即,一輛人力車跑了過來。陳氏兄弟將歌女架上人力車。這時,竇警長帶着警察B向他們走過來。竇警長說:“二位先生,坐我們的車吧,盡完紳士義務之後,能快一些返回。”

陳敏正說:“對不起,我們今晚不回飯店了。”

竇警長說:“我們還沒有徹底解除封鎖,敬請二位不要在這樣的重大活動中引發不必要的衝突。”陳氏兄弟怏怏地鬆開了歌女。

跑出來觀察動靜的喬治白剛好看到這一切,連忙折回歌舞廳。

喬治白走到瑞恩身邊低聲地說:“倆兄弟想出去,被截回來了,日‘滿’方的確還在執行封鎖。”

瑞恩說:“他們出去想幹什麼?”

喬治白皺了下眉說:“陳氏兄弟和蘇聯人在耍我們。內爾納的膠捲廢了,那樁秘密交易被內部驗證的途徑就沒了,所以接下來就該封堵飯店外頭的可查渠道,哼,同舟共濟那套蜜糖話,無非就是爲了穩住我們,好偷偷出去幹這個!”

瑞恩說:“他們太小看美利堅了。”

這時,一個八字鬍男子走進歌舞廳,他就是龔自朝導演。

龔導演穿梭過人流,迎上陸黛玲說:“陸黛玲小姐。”接着,他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陸黛玲說:“請原諒一個仰慕者的唐突,陸小姐。”

陸黛玲看了下名片,擡頭說:“導演?哎,林懷南、林公子您認識嗎?他讓我來‘滿洲’,說要介紹一位導演,是您嗎?”

龔導演說:“呃,非常可惜,林公子因爲資助抗聯,被拘押了。”

陸黛玲說:“哦,難怪我來了就一直沒見到他,抗聯是幹嗎的?”

龔導演愣了愣,隨即堆笑說:“咱們不談這些,我有一部正在籌拍的電影,您應該更感興趣,一起聊聊吧。”

陸黛玲笑了笑,便挽起龔導演的胳膊。

一旁的陳佳影看着王大頂說:“看來魚兒上鉤了。陳氏兄弟逃跑未遂,必然導致另外兩方滿肚子猜忌,焦點是那倆兄弟出去想幹嗎,越猜心裡就越打鼓。”

王大頂說:“同盟靠不住,自由被限制,想探外頭的風,就得靠外頭的人了。”

陳佳影說:“對,外頭的自己人。注意靠近蘇聯夫婦及瑞恩和喬治白的人,挺大的酒會,我不信外來的賓客都是陌生人,雖然會假裝陌生。”

王大頂拍了拍輪椅扶手,示意陳佳影注意另一邊的動靜,只見不遠處的瑞恩握着餐盤走近龔導演,瑞恩微微蠕動着胸腹部。

陳佳影眼睛一亮說:“瑞恩在使用腹語,打暗語電話的人就是他!”

此刻的餐檯邊,瑞恩嘴皮絲毫未動地發出低沉女聲:“對方所有涉及外事活動的機構都要密切觀察,挖掘可疑的人員。”

龔導演默默地點點頭,然後端着盤子走開。

5

醫院重症病房內,日下步指着辦公桌上鋪着的幾排照片對那警監說:“事發期間的人力車共19趟次、11名車伕,其中這名車伕分別在大門、西側門出現且未有載客,最後一次露面是行往北口也就是密林方向,軌跡和行跡符合觀察、埋伏乃至逃遁的特徵。”

日下步將抽出的三張照片擺成一排說:“可以確定這名車伕就是侵入者!”三張照片都是唐凌與他的人力車或待客或行走的不同動態。

歌舞廳裡,王大頂笑着對陳佳影說:“打暗語電話的查到了,接着就該掀這背後的秘密了,對吧?”

陳佳影說:“你好像比我還有把握。”

王大頂說:“你這麼歡愉,當然是因爲勝利在即嘛。”

陳佳影笑了笑。王大頂說:“費澤仁,你從訪客表裡挑出這個人名兒,是要一傢伙砸中德國佬的軟肋。正巧這個人名兒我不陌生,他是個武器販子,他一發小還是張學良的掮客,相傳兩人每次隱秘往來東北軍就有德式裝備添加,貨源從哪兒來,現在清晰了。”

陳佳影驚異地說:“哈,我該對你刮目相看了。”

王大頂說:“沒想到吧?土匪也有別具一格的信息途徑。你妖孽地砸出這個人名,無非在暗示德國佬,你能否對他們和東北軍的敏感買賣繼續保密,就取決於他們能否透露你想知道的故事,而且你確定他們會順從,因爲他們也想利用你,驗證這個故事的真僞。”

他忽然目光往某側一盯說:“見證奇蹟的時刻到了。”

這時,該隱走近王大頂與陳佳影。該隱說:“和平飯店的魅力,就在於它總有故事莫名其妙地對應着世界的格局。”

陳佳影與王大頂對視了一眼。

該隱繼續說:“美國,一切向錢看,爲了爭取日本在中國的經濟合作,名義上雖不承認‘滿洲’,但政策卻一直都在綏靖。而我們德意志,像是發自內心地親近中國,但從納粹的核心利益出發,拋棄中國跟日本結盟卻是必然。那麼蘇聯呢?承認‘滿洲’還賣了鐵路,貌似跟日本關係不錯,但這顯然只是一個穩住日本、拖延日德結盟避免被東西夾擊的權宜之策。”

王大頂說:“這**板夾屁股,有苦說不出。”

該隱笑笑說:“苦的是南京,美英靠不住,讓德國做中介合日反蘇嗎?有可能。但聯蘇抗日,很多內政問題可迎刃而解。那麼該如何選擇?南京在試探,大國們也紛紛在猜測。於是故事來了,風傳南京政權秘密籌集了一筆數額巨大的政治獻金,向蘇聯拋出誘餌。錢就在‘滿洲’,如果這個傳聞是真,如果中蘇因此合璧,那現今的全球政治格局可就全都變了。”

陳佳影腦中一片轟鳴。王大頂見她有些發怔,有些不解。

該隱對陳佳影笑了笑說:“這樣的故事,有誰不想探究個真假呢?”

該隱說完,悠閒地走開了。

“背後真是大秘密!”王大頂笑盈盈地正回身子,“可以交差了。”

陳佳影臉色煞白說:“什麼都別說。”

王大頂說:“你啥意思啊?竇仕驍他們,還有肖苰想要的,現在都滿足了,還不趕緊交了差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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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佳影說:“你要知道,這個內幕牽涉面太過重大了!”

王大頂說:“關你屁事?”

陳佳影急了:“關鍵是說了就能脫身嗎?”

王大頂說:“是你告訴我的,協助完他們,咱就脫身了,現在機會來了,你試都沒試就否定,是真覺着脫不了身,還是壓根兒就不需要脫身?”

陳佳影有點兒慌亂地說:“對不起,這個發現出乎我的意料,我現在心裡很亂。我知道我們都得儘快脫身,你容我點兒時間,讓我想想。”

這時,便衣B走過來,對陳佳影說:“滿鐵派人給你送材料,在大堂。”

6

陳佳影匆匆來到大堂,一位抱着文件簿的職業裝女子向她走來,遞上文件簿說:“陳女士,我是野間課長的秘書,這是您要的材料。”

陳佳影打開文件簿,可見封面印有“密”字的文件,文件背後還插着一把****。陳佳影訝異地合上文件簿,對女秘書說:“我要材料,只是想找些歷往信息,給我****幹什麼?”

女秘書說:“野間課長吩咐,協助辦案中若有價值性的發現,您可變協助爲主動,這把鑰匙以後或許對您有幫助。”

陳佳影說:“請轉告野間課長,飯店裡的情況,我會自行判斷。”

女秘書說:“是,告辭了。”

陳佳影把女秘書送到飯店門口,看到街道斜對面待客的一排人力車中,忽有一輛被車伕往前拉出隊列,車伕正是唐凌!唐凌拽着車把雙腳離地,陳佳影分析這個動作並默默唸着:“營救。”接着,唐凌拉着人力車原地轉了一圈,陳佳影默默地念着:“圓滿、妥善。”

陳佳影暗暗自語:“馮先生還活着,已經安全了。”

這時,女秘書的車已經啓動,陳佳影“呼”地轉身,追上轎車。

陳佳影對女秘書說:“我要把調查升級,幫我向課長申請公務令,還有要求家眷保護,買一張去山東的車票,把我丈夫送走。”

7

陳佳影握着文件簿匆匆走進大堂,竇警長正好從裡面走了出來。

竇警長說:“王太太,這麼急匆匆地是抓到線索了吧?”

陳佳影說:“還需調查。”

竇警長指指她手裡的文件簿說:“您是有的放矢,獲知答案應該不會太久。當然,我們有兩手準備,如果酒會結束前您無法提供答案,飯店就恢復全面封鎖,繼續由憲警方進行排查,**絕無漏網可能。”

陳佳影說:“我相信你們有這樣的決心,失陪了。”

陳佳影急急進入316房間,奔向窗邊拉合紗簾,然後關掉電燈。人力車隊中的唐凌看到飯店三樓的一個房間燈滅。他明白了什麼,靜靜地盯着這個房間看。

陳佳影把燈打開,身影印到紗簾上,通過形體動作在向唐凌傳達着消息:新的重要發現、駐留。

唐凌喃喃說:“留下吧,你和馮先生的使命萬無一失。”

他沉了片刻,抓起車把,走開。

陳佳影眼圈潮紅地望着窗外自語:“你們萬無一失,我就該選擇留下。”此刻,她想起了與唐凌的一些往事。

船篷下,陳佳影有些迷離地看着唐凌,說:“你一身本領,從此卻隱身在我之後,不覺可惜嗎?”

唐凌微笑着說:“我陪伴你成長,看着你脫胎換骨,已經很驕傲了。”

陳佳影說:“唐凌,你不屬於我一個人。”

唐凌說:“當然,但能爲所愛的人當守護者,是件幸運的事,如果組織允許,我願意當一輩子。”

陳佳影柔聲說:“船一直在漂着。”

唐凌說:“隨它去吧,反正現在這片星空只屬於你我。”

想到這裡,陳佳影喃喃說:“我渴望與你相聚,渴望一樣的星空。”

她從抽屜裡拿出小瓶萬金油,擰開瓶蓋,放到鼻下長嗅了一下。

這時,門鈴響起。陳佳影慌忙收起文件簿放進抽屜,隨後起身去開門,只見王大頂與肖苰站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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