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家主蜜寵妻
是夜,月光如紗,輕籠在大地的每一個角落,拉出淡薄的絲絲銀光,朦朧得讓人彷彿置身於夢境之中。
安靜的豪華病房內只點着一盞薄燈,昏黃的光暈籠在牀邊站着的男人身上,勾勒出那頎長健碩的身體線條,還有他臉上隱隱閃出的一絲憂忡。
病牀上此刻安靜地躺着一個女人。她好像睡得極不安穩,纖細的眉尖輕輕蹙起,臉色蒼白,時不時還有冷汗從額頭滑落,浸溼了一撮秀髮,貼在她沁滿香汗的兩腮。
夢裡,她看見有人拿槍指着墨昊……
千鈞一髮的瞬間,她猛地將他推開,子彈從她腹部穿入,帶出一股劇烈的痛。她聽到墨昊口中發出驚懼的咆哮,很想安慰他,說她沒事,卻力不從心地在下一瞬間跌入了黑暗。
睡夢中,感覺到自己被人小心的扶了起來,然後落入一個溫暖熟悉的胸膛。大掌帶着絲絲涼意,從她的臉頰掠過。每一次的撫觸,都像是生怕了驚擾她的睡夢,那樣小心輕柔,彷彿她就是一個易碎的娃娃。
輕眨了幾次漂亮羽睫,她掙扎着緩緩打開眼簾,最先入目的,除了一片白,還有一張明顯憔悴了許多的男人的臉。
“醒了?”墨昊把她溼粘在臉頰的發撥到耳後,心疼地看着她,“有沒有哪不舒服?”
許曼文輕輕搖了下頭,來自小腹的痛叫她還處於混沌狀態的意識立刻清醒了許多,她兩手下意識捂着肚子,不着痕跡地摩挲,當感覺到掌心下的一片冰冷,她一驚,喏動着嘴脣,問,“我怎麼了?”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你流產了!”墨昊遲疑了片刻,還是將事實告訴了她。雖然有些不忍,卻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你說……什麼?”
“你流產了!”他又重複了一次,只是這一次,冰冷的聲線裡多了些溫度,寒冰一樣的面色也不經意放柔了許多。
許曼文緩緩閉上雙眼,雙手也從小腹處上移到了胸口,這裡……疼……
孩子沒了。她那麼寶貝的孩子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夭折了?他甚至還來不及看看這個世界,就這樣離開了她。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這到底是爲什麼呀?
墨昊坐在牀邊,有些擔心地看着她。他以爲她會哭,會傷心難過地嘶叫,可是沒有——她神情木然,面容呆滯,目光裡也沒了曾經的靈動,反倒喑着那麼深刻的悽楚和絕望!
他寧願她像個孩子一樣大聲地哭出來,寧願她用眼淚宣泄出所有哀傷的情緒,也好過她現在這樣,看似不哭不鬧的安靜,卻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悽愴感。
半晌的沉默過後,許曼文像是平定了情緒,慢慢挪動着身體,作勢要下牀。卻因爲這不經意的動作,刺激到剛經歷小產的身體,小腹處再次傳來一陣陣錐心的疼,提醒着她失去孩子的事實,也讓她剛平復過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
“你要做什麼?”看她痛得小臉微皺,額頭上還滲出點點汗珠,墨昊眸色轉暗,臉上清晰寫着怒意,“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身體嗎?醫生說你剛經歷小產,而且……”這輩子恐怕都無法再孕育孩子。
“而且什麼?”
“而且你要不好好調養身體的話,醫生會讓你在這裡長住下去的。”
突然插進來的聲音讓兩人同時一愣,眼神也不自覺地朝門口看去。
一身雪白的休閒裝,齊可歆兩手插在褲兜裡,動作看起來閒適中透着一分邪肆優雅。而那銜在嘴角的笑容,更是讓人如沐春風般的舒爽。
直視她黝黑得發亮的瞳心,許曼文迷茫的黑眸因爲尷尬而緩緩蒙上一層淡淡的氤氳。沒忘記可歆曾經因爲她而差點送命,甚至連肚子裡的孩子都不保。如今,她還有何顏面去面對她?
可歆對墨昊使了個眼色,讓他出去。可他卻生怕她會把許曼文吃了似的,一臉踟躕地站在原地半天,直到她不悅的一聲哼哧,他才低着頭,不情不願地走了出去。
哼,這幾個男人,看來她得找一天好好訓練訓練才行了。看看季幽,現在被她訓練得多聽話。
墨昊走出去後,可歆悠然地來到病牀前,對着許曼文低下去的頭輕聲笑了笑,忍不住揶揄道,“你這是在跟誰懺悔呢?我又不是耶穌!”
許曼文苦澀地牽了下嘴角,“你不怪我嗎?”
“怪你什麼?”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順手抄來一顆蘋果,咔吱,咬了一口。嗯……真甜!
“我曾經差點害死你!”至今想起自己曾對她做的事,許曼文還是會唾棄自己的所作所爲。
“你也說了,那是曾經。既然是曾經,還計較那麼多幹什麼?何況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將吃剩一半的蘋果重新放回到果盤裡,又拈來幾粒提子扔進嘴裡,這一心二用的本事可真了不得。
許曼文總算是擡起了頭,視線落在可歆臉上,發現她嘴角掛着淡入秋水的淺笑,表情真摯卻不刻意。
原來,原諒,竟然如此簡單——
兩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聊着,像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好友。奇異的,許曼文心口處的傷似乎正在一點點癒合,失去孩子的痛也不再那麼劇烈了。
然後,她聽到可歆問她,“你打算離開墨昊?”
終於奔入主題了……
“你知道?”苦笑着,她以爲自己隱藏得很好。
“我可比墨昊那笨蛋聰明多了。”可歆輕輕揚着嘴角,還不忘臭屁了一下。
許曼文悶着頭不說話,但其實,她的顧慮,她的自卑,都被可歆看在眼裡。
她顧慮,是因爲她的身世不足以和墨昊匹配;她自卑,是因爲她的臉醜陋得令人髮指。
她並不相信,墨昊會愛上這樣的她。又或者,她不相信的,是這世上任何一個人會真正地愛她。
因爲有了孩子,所以她忍着這些顧慮不去想,卻根本是在自欺欺人。騙得了誰呢?她明明就害怕,明明很不安,卻每天都裝出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樣,自以爲沉醉在愛情裡……但天知道,她裝得有多辛苦。
可歆沒有勸她,因爲深知‘解鈴還須繫鈴人’的道理,她只是在離開前,淡淡地撂下一句,“你這樣的不信任,對墨昊來說,是種侮辱。”畢竟,沒有人忍受得了掏心掏肺的全心去愛,結果卻只換來對方的離棄。
她點到爲止,至於能不能想得通,還得看她自己。
夜的降臨爲這即將登場的奢華浮誇似乎籠上了那麼一層淡淡的看不真切的薄紗。
位於塞納河畔的古堡今夜熱鬧非凡,數百輛名車井然有序地停在那巨大的花園裡,除此外,還有幾架私人飛機就停在別墅前方的空地上,真可謂是奢華到了極致!
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能弄出這麼大的排場?
嘖,不是神也不是聖,而是地地道道的‘妖女’一枚。
齊可歆煩躁地撇了撇嘴,爲什麼她要出席娜芬?史密斯的宴會?
接收到自家女人惡狠狠的瞪視,伊渃無奈又帶着點寵溺地勾了勾嘴角,有些不懂爲什麼歆對宴會這麼深惡痛絕。又或者,讓她‘深惡痛絕’的其實是娜芬這個人。
要不是他三申五令地承諾他們只是來走過場,打個招呼就可以走了,看她那態度,怕是打死都不會來。
其實他又何嘗願意來呢?他和娜芬本沒有過多的交情,來,也只是看在史密斯家族的面子上。何況,既然收到了邀請,於情於理都得來上一遭纔算合適。當然,這就少不了有女伴陪同,偏偏除了他的女人,他無法忍受任何女人在他身邊呆上哪怕一分鐘……所以,纔會好說歹說把她也帶了過來。
“媽咪,我們進去吧!”
忘了說,還有果果這小傢伙,剛從羅馬回來,一聽說媽咪要參加‘壞女人’的宴會,說什麼也要跟着來。
他能多少猜透他的那點鬼心思,大概是怕可歆受欺負,纔會充當小騎士來的。
只是,他大概忽略了,從來,都只有他媽咪欺負別人的份,哪輪到誰來欺負她呀?
可歆挽着伊渃的手臂,他另一隻手抱着小果果,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走進宴會大廳。
與其說這是一個宴會,倒不如把它想成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時尚派對——看那些所謂貴族名流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了。
來到這的富豪千金無不在穿着上下了一番苦功,男的自然想爲自己賺足面子,女的不用說,當然是想借這個機會能多認識幾個有錢有勢的‘朋友’,最好能幸運得釣到一個鑽石王老五,那樣,她們的下輩子可就不用愁了!
在這樣一個環境下,所有人都是盡其可能地展露笑臉,衣香鬢影間,都是假模假樣的虛僞應酬,偏偏,最不喜歡虛情假意的可歆卻被某個男人纏着不得不出現在此,想當然爾,她會生氣也是必然的。
豪華的大廳中,幾個身着黑色晚禮裙的年輕女人正在角落裡辛苦地拉着小提琴,琴聲幽婉動聽。
疊起的高腳杯,足有十層的大蛋糕,以及名廚做出的各式美味餐點都如數擺在了長型桌上,供賓客自助餐飲。
幾乎是從伊渃?勒佈雷一踏進會場開始,各種驚豔的目光就如影隨形。在那些千金小姐眼裡,似乎根本就看不見可歆和小果果的存在,如果不是礙於女孩子的矜持,她們恨不得立刻跑到伊渃面前介紹自己。
相比這些矜持只能在遠處觀望的女人,也有一些大膽的,一邊搔首弄姿一邊猛對他放電。只可惜,除了心愛的女人,在伊渃眼中,其他那些都和動物園裡的母猩猩同類,只是‘異性’罷了。
然而,就算他再多的無視再多的冷漠,也依然無法阻止某些發癡的腳步,前赴後繼的來到他面前,卻多數都是話沒等說上一句,就被小果果一聲‘爹地’給噎了回去。
當然也有不放棄的,眼前不就是一個……
娜芬的姐姐伊蓮?史密斯是出了名的一朵‘交際花’,漂亮臉蛋,再配上魔鬼身材,讓她在男人堆裡從來都是無往不利的。也許是出於‘獵豔’本能,自從伊渃出現在大廳,她的目光就一直緊緊追隨着他。即使有那麼多的女人都在他面前鎩羽而歸,或者是因爲他有女人有孩子的事實而一再退卻,但她卻絲毫沒有打退堂鼓的意思。
有女人怎麼了?有孩子又怎麼了?這樣也只是讓她的‘狩獵’更有挑戰性罷了。她就不信,這世上有哪個男人能逃得過她的魅力——
一襲白色燙銀拽地晚禮服穿在身上,伊蓮風姿綽約地走了過來,整個人看上去大氣而不失高雅,婉約而不失雍容。
尤其那含笑的眼媚風情,更是讓在場的男人們心神激盪,難以自拔。
“勒佈雷先生,不知我可否有榮幸請你跳一支舞呢?”
可歆和小果果聽了她嗲得讓人腿發軟的聲音,同時皺起了眉頭。仰着小臉的果果,十分‘不解’地問可歆,“媽咪,‘狐狸’姐姐的嗓子好像出問題了,她是吃糖吃多了嗎?”
可歆對兒子勾脣一笑,拍着他的小腦袋,抓住機會就對他教育道,“所以果果以後不可以吃那麼多的糖了,要不然,就變成和‘狐狸’姐姐……”
“我不要!”還沒等她說完,小果果就義正言辭且一臉嫌惡地說。
這一大一小的對話聲音雖然不大,卻正好能被伊蓮聽見。她面色一僵,眼角隱隱有怒意在抽動,卻礙於伊渃在場,只好忍着不發作。
“勒佈雷先生?”
“不好意思,我的舞伴已經選定了。”面無表情,伊渃不假思索地拒絕了她,語氣是淡然卻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和麪對伊蓮時的神色截然相反,他溫柔地看向齊可歆,眼神是說不出的寵溺。前後反差之大,令人乍舌。
一向心高氣傲的伊蓮哪容得被人拒絕的侮辱,被拒絕一次不夠,她竟然又對伊渃提出了第二次邀請,“如果我執意要和你跳這支舞呢?”
還真是不進棺材不落淚啊!
“那就得問問我是不是同意了……”終於,在一旁看着熱鬧的可歆開了金口,懶懶的語調頗有她自己的風格。
伊渃嘴角暈染開一抹淡淡的笑意,心想也該是她出面的時候了。
迎上伊蓮似乎要將她生吞活剝了的瞪視,可歆好氣又好笑地牽了牽嘴角。明明他家親愛的臉上已經貼了‘有婦之夫’的標籤,卻依然難擋這些女人前進的腳步。和着,她們是做‘小三’有癮還是怎麼着?
伊蓮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卻完全沒有退堂鼓的打算。近乎於挑釁的視線落在可歆臉上,她皮笑肉不笑地說,“是我的記憶不好嗎?勒佈雷先生好像還沒結婚呢吧?”言下之意就是,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這‘耀武揚威’的?
聞言,可歆只是懶懶地一撇嘴角,攤着手說,“我好心提醒你別被他的怪病傳染了,既然你不領情,就當我沒說。”
“怪病?什麼怪病?”
可歆裝出難以啓齒地樣子,附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就是……他一碰到女人就會全身起紅疹,還抽筋呢。以前有個女人不過是和他握了一次手就被他傳染了,現在還在醫院裡躺着,據說全身的皮膚都潰爛了,那個慘呦。”
她的話剛一說完,伊蓮就立即向後退了幾步,生怕被傳染似的。
“既然這樣,那就不打擾了!”昂着頭,像一隻驕傲的孔雀,她邁着‘優雅’的步伐轉身離開,只是走得有些快,狼狽得高跟鞋幾次都差點崴到腳,真把他們當‘瘟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