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擎的辦公室出來,一直到離開陸氏大樓,走到槐安路的拐角,任丹丹才卸下身上那股高傲勁兒,倚着光禿禿的樹幹,默默掉眼淚。
但凡有的選,她都不會這樣傷害白擎。
她可以不顧白自向眼中的殷殷盼切,也可以忽略安胥眼中閃爍不定的不安,但是,她沒辦法不正視她不愛白擎這個事實,也許,早在五年前,在她選擇不要孩子的那一刻,就失去了愛人的資格!
或許,將來的某一天,她會不得已向現實低頭,和一個不愛的人組成家庭,平淡一生,但那個人,一定不是白擎!
因爲她不愛,所以也不配讓別人來愛!
白擎,一個外冷心熱,如烈火一般的男子,她該怎樣讓他回頭?
突然,眼睛不經意上瞟,任丹丹登時一愣,大腦一片空白。
幾米之外的停車場,肖墨站成一棵青松,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時間好似靜止,涼風卻依舊頑皮,吹直了他風衣的領子,吹亂了她胸前的捲髮。
也,加速了指尖香菸的燃燒速度。
像是被煙火燙到,肖墨回神,握着被燙的手指,侷促地低下頭。就像小學生做錯事被老師當場抓住一般,既怕又羞,還帶着點點興奮。
任丹丹眨眼,輕輕抿脣,視線轉下肖墨腳下,那裡有一片被遺棄的菸頭。
“你在等我?”任丹丹問。
肖墨擡頭,先是搖頭,然後點頭,最後又堅定地點了點頭。
他來這裡,包括來A市,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爲了見任丹丹,哪怕不能讓她知道他愛她,至少知道他的存在,也是好的!
任丹丹苦笑,扭頭望向宜海寧空,頓時頭疼更甚,白擎的事還沒解決,景玉又急需讓她交代,講真的,她犯怵。
“突然想喝咖啡了,有沒有興趣陪我喝一杯?”
肖墨聞聲擡頭,眼中閃着不可思議的亮光,“當,當然有!”
他,求之不得!
於是,任丹丹上了肖墨的車,前往她最熟悉的咖啡館,傾城之光。
任丹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來這兒,只是當肖墨問她去哪裡之時,她幾乎想也沒想就報出了這個名字。
或許,這館咖啡館藏了她太多的秘密吧!
寧靜午後,任丹丹和肖墨相對而坐,卻一言不發,只顧攪弄杯中的咖啡。
一杯小小的咖啡,兩大口就能喝完,任丹丹品了一個多少時。
肖墨見任丹丹的咖啡杯見底,正了正身子,紳士地問道:“要續杯嗎?”
任丹丹搖頭,輕輕莞爾,道:“走吧!”
天不早了,景玉還在宜海寧空等她,她不能回去太晚。
“好!”肖墨自是沒有異議,起身爲任丹丹拉開椅子,然後去櫃檯付錢。
向來AA慣了,任丹丹極其不習慣佔別人便宜,所以緊走了兩步,跟着肖墨來到櫃檯。
【我沒說謊,如果你不信,可以去看我哥的皮夾,你的大頭貼就貼在他的皮夾裡,我見過!】
肖帥的聲音迴響在腦海,任丹丹看着肖墨一目瞭然、無半點裝飾物的皮夾,輕聲笑了。
她就說不可能,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愣頭巴腦的傻子呢?
沒了付錢的心情,任丹丹轉身走出咖啡館,看着西邊的雲彩,意味闌珊。
冬日,天總是黑得很早,不到四點,便已有了夜的樣子,就像她,明明還是青春年華,心,卻已如同老嫗!
“走吧!”肖墨付完錢出來,站在離任丹丹一臂遠的位置,溫柔至極。
任丹丹側頭,半仰着腦袋,輕聲問道:“肖墨,你喜歡我?”
“是!”肖墨點頭,回答得乾脆,不帶一點遲疑。
聞言,任丹丹莞爾,伸手要道:“皮夾拿來!”
肖墨遲疑,動作不似語言乾脆,表情變化莫測。
任丹丹淡笑,也不躁,語調無波地重複:“皮夾拿來!”
仍是遲疑,但終究抵不過愛人眼中的清明,肖墨乖乖交出皮夾。
任丹丹微笑着接過皮夾,眼睛看着肖墨,手指直接伸到皮夾的夾層。
不是空空如也,那麼會是什麼呢?
擺在任丹丹面前的有兩個選擇,一,當做什麼都沒發現,把皮夾還給肖墨,二,二……
最終,任丹丹選擇了二。
那是一張非常老舊的大頭貼,任丹丹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拍的了,但照片上的人是她,卻是無疑。
“爲什麼喜歡我?”
“看見了,就喜歡了!”肖墨答,閃閃的眸子如初春的暖陽,有照亮天地萬物的魔力。
“不後悔?”
“不後悔!”
“那我們結婚吧!”
“……”肖墨傻住,任他想破腦袋想也不到任丹丹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丹丹你……”
“和我結婚,你願意嗎?我不愛你,卻也不討厭你,當然,我是想借你逃離一些東西,如果你願意,我們就結婚,我會給你我能給的一切!”
“好,我們結婚!”說着,肖墨牽起任丹丹的手,快步向車子奔去。
兩天前的匆匆一面後,肖墨惡補了任丹丹當前的近況,好似與陸氏的總裁有糾纏不清的關係,原以爲要費勁周折才能拼得一席公平競爭的機會,沒想到……
看來,他來對了!
坐在肖墨的車上,任丹丹感到萬分的不真實,她在做什麼,竟然要跟一個才見了三次面的人結婚?
這太瘋狂了,會不會因此惹怒白擎,害了肖墨?
不得不承認,任丹丹有自己的小私心,換成任何一個人,她都不會說這樣的話,之所以是肖墨,是因爲他和成俊是同學。
好奇怪的邏輯,她不怪當年成俊棄她而去,卻惱肖墨因爲成俊而喜歡她,莫名的,她想教訓他!
可是,到了民政局,她還是後悔了。
“肖墨!”任丹丹拉住肖墨的衣袖,阻止肖墨去開車門。
“怎麼了?”肖墨回頭,溫柔笑道。
“你確定要和我結婚?想好了?”
“是,想的不能再好了!”
“我和成俊,我們,我們同居過!”
“我知道。”
“我,我,我懷過孕……”任丹丹哽咽。
“我知道。”肖墨笑,第一次大膽地撫上任丹丹的臉頰。
“你知道?”
“是,我知道!”儘管他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過去兩年,他還是知道。
“我和白擎……他會找你麻煩的!”
“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
“我不在乎,丹丹,對我來說,沒有任何事情比你願意嫁我更重要,得你爲妻,我死也甘願!”
見過形形**的男人,聽過形形**的情話,此刻,任丹丹才發現,那些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的誓言遠比不過一句“我知道”來的感動。
她的過去他都知道,她的難題他也都清楚,而他,依舊願意娶她,如此,她還有什麼好遲疑的呢?
從民政局出來,任丹丹把紅色的小本交由肖墨保管,道:“我不喜歡煙味兒,能爲我戒菸嗎?”
安胥他們都不抽菸,陸氏也有專門的吸菸區,因爲她已經很久沒被煙味薰擾,漸漸地,鼻子也就矯情起來了。
“當然!”肖墨笑,“榮幸之至!”
本來,這煙就是因爲思念而吸,如今相思之疾得解,他自是不需要這勞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