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胥和李明坐到大廳,張紅豔剛端來茶,景玉便急匆匆地衝下樓。
“急什麼,趕着投胎呢?”李明一臉嫌棄。
對於李明的惡言惡相,景玉嘿嘿一笑,完全不是和安胥的相處模式。
景玉的反常讓李明察覺不對。
“有事?”李明皺眉問道。
“嘿嘿~”景玉偷偷瞄了一眼李明,耷拉着腦袋,小聲嘀咕:“那個,我一會兒回家,我哥來接我,馬上到。”說完一臉不捨,可憐巴巴地望着李明。
“什麼,要回家,這裡怎麼辦?”仲恆聞風而來。
“丹丹和娜娜會來幫忙,還有伊伊啊,如果你沒事也可以來幫忙……”景玉看着仲恆,說話的音量呈等比數列遞減。
幾人僵持了有三秒鐘,突然李明恍然問道:“叔叔明天生日了,是不是?”
“對啊!”景玉擡頭,眼睛睜得大大的,“李明對不起,仲恆你也別生氣,等我回來一定放伊伊的假!”
因爲一夜沒睡,景玉的眼圈黑黑的,因爲李明的出現,景玉難得無賴地撒起嬌來,這樣的景玉安胥第一次見。
記得在月色初見面時,景玉的形象比現在好不了多少,但時隔幾個月,他卻覺得這樣的景玉很美,很美!
仲恆本來就是在湊熱鬧,現在聽到景玉真有事,自然不會再添亂。
李明臉上掠過失望,但也只是短暫的一瞬,很快,他勾了勾脣角,溫柔一笑,狀似無所謂地開口:“答應我一件事,你才能走!”
說着,從口袋掏出一個細長的小盒子,放在景玉面前的桌上,“收下吧,你生日我肯定回不來了,先把禮物送了!”
如果是普通的禮物,景玉不會猶豫,可這個,她不能收!
景玉的猶豫讓安胥和仲恆兩個局外人好奇至極,仲恆低頭打量,眯眼問道:“哦?生日禮物?送的什麼?”
安胥的眼睛死死盯着盒子,神情複雜,直覺告訴他,這個盒子絕對不簡單!
“景玉,收下吧!”李明語重心長地勸道。
景玉搖頭,意志堅定地搖頭。
盒子裡是一支木簪,大三那年,李明宣佈有女朋友的前一夜,曾經送過。
李明說這是他們之間最後的機會,收下,他們在一起,不收,就做一輩子的哥兒們。
所以,她怎麼能收?
見景玉不肯,李明抿了抿脣,拿過盒子,取出木簪,細細摩挲。
景玉有一頭烏黑亮麗的直長髮,最適合用簪子挽起來。
這是一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木簪,江南小鎮隨處可以買到,沒有任何紋理裝飾,也不是什麼上好的木質,只是,五年的撫摸,已經把這支單調的木簪打磨得玉潤光潔、賞心悅目。
李明看了看對面的兩座瘟神,淡然一笑,豁出去地開口:“景玉,是不是和你上次見到的有些不一樣了呢?如果你不收,我敢保證,下次你再見到它,它又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我喜歡你也不是什麼秘密了,但是我已經訂婚,明年就要結婚了,我不想在午夜夢迴的時候,再拿這支木簪睹物思人,對我太殘忍,對雅秋也不公平!”
“以前它對我有特別的意義,所以不管到哪都會帶着它,直到現在帶成習慣。它是我不貞的見證,我不該留着,可我捨不得丟掉,思來想去也只有送給你,你帶也好扔也罷,只要你肯收下,讓我的愛有個完結!”
說完,李明把木簪遞到景玉面前,他相信,這一次景玉不會拒絕。
景玉遲疑許久,才伸手接過木簪,觸手的滑潤像玉一般柔和,不似當年她推拒時有磨手的觸感。
“玉玉!”景石的出現打斷了景玉的回憶,景玉利落地把木簪放進盒子,藏在身後。
李明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整個人看起來都輕鬆了。
景石走近,看到李明,驚訝地開口,“李明?我還以爲看錯人了,真的是你!”
李明扭頭,笑着叫道:“大哥,好久不見!”
“是挺久的,唉,你怎麼又黑了?”
“幹我們這行兒,哪有不黑的,黑點兒健康!”
“還挺會自我安慰,對了,這次來待幾天,跟我們走吧,明兒我爸生日,你去他一定高興!”
被忽視的景玉不滿地擋在李明前面,揚着下巴尋找存在感:“哥,李明晚上就走,去不成!”
“是嗎?”景石不信,看向李明。
李明點頭,“嗯,最近比較忙!”
“可惜了!”景石搖頭惋惜,景玉卻不以爲然,“有什麼可惜的,以後機會多的是!哥,你等我一下,我去樓上拿東西!”
景石努嘴,無奈地點了點頭。
景玉調皮一笑,不由分說地拽過李明,一起上了樓,“東西太多,你幫我!”
五分鐘後,景玉和李明拎着大包小包,逃荒似的下來了。
“玉玉,你要搬家嗎?”景石無語。
“還不是給你兩個寶貝準備的,接着!”景玉把手裡的東西一股腦兒塞給景石,然後去拿李明手裡的東西,“不是晚上才走嗎,在這多休息會兒!”
“知道了!”李明把手上分量最重的袋子遞給景石,只給了景玉幾個較輕的袋子。
“安胥仲恆你們隨意吧,伊伊,你注意培養室的溫溼度,我會盡快回來的!”
。。。。。。
景玉走後,仲恆跑去櫃檯給伊尹添亂,留安胥和李明兩個大男人大眼對小眼。
“安先生,下午有空嗎?”李明問。
安胥停下喝茶的動作,擡眸,“有事?”
李明回以一笑,不卑不亢地道:“安先生介不介意送我去火車站?”
“現在?”他不是晚上走嗎?
“沒錯,現在!”
安胥定定地看了李明幾秒,然後起身。
別說李明吃驚,就連安胥自己也很納悶,他竟然會給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充當司機!
可是,李明是無關緊要的人嗎?
事實證明,安胥還沒掉價至此,車上,李明開車!
“挺意外的,安先生,沒想到你會答應!”
“既然沒想到,爲什麼還要開口?”安胥對李明有着莫名的敵意。
李明呵呵一笑,並不在乎安胥的冷嘲熱諷,“因爲我們之間有共同話題啊!”
“景玉?”安胥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
李明點頭,“我是從你這個時候過來的,所以特別能懂你現在的感受。”
“李明,你哪來的自信?”車子並沒有駛向火車站,而是向外環開去。
“對於景玉,我就是有,至少在感情上,我是最瞭解她的人!”李明的話雖然很狂,但是語氣中並沒有狂妄的意味。
“景玉心軟善良,可是在感情裡,她是我見過的最心狠無情的人,和她談感情只有兩種結果,一種是我,另一種是張恕,不知道你見過沒有?”
“見過。”雖然只有一面,安胥卻是印象深刻。
“至於志超,他還在分岔口徘徊,景玉拼命想把他拉向我這邊,他卻不死心,非要往張恕那條路上跑!”
“安先生,你覺得韓志超的結果會是什麼?”李明停車熄火,此時他們身處A市的護城河畔。
安胥看向窗外,沉默不語。
“很抱歉把車開到了這裡,再見!”說完,李明下車。
他也不是真的要聽安胥的答案,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也該功成身退了。
陽光明媚,輕風微暖,李明走到護城河岸的座椅處,坐下吹風。
火車是晚上的,他不止一次陪景玉在這兒醉酒,他願意在這兒祭奠他逝去的愛情!
他還會再愛,只是不會這樣愛了!
安胥頹廢地靠在座椅上,目光無神地盯着後視鏡裡的人,渾身無力。
李明說的話安胥都懂,在和景玉交往中,景玉曾不止一次地表示過類似的決心,只是當這個事實被李明明明白白說出來後,他不淡定了,不是不能接受事實,而是不能接受說出事實的人是李明!
安胥以爲自己選擇了一條偉大而艱難的道路,殊不知,這條路,有人比他走得早走得好。
而更可悲的是,這條路的終點只有一個位置,而那個位置,已經被李明牢牢霸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