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合一路驅車來到香榭，到達時時間已近午夜。
來到她家樓下，穆合停住了腳步。連着下了兩天的雨傍晚方纔止歇，此時的空氣裡有泥土的腥氣，隱隱還摻雜了花香。他擡手按響門鈴。
門邊的顯示屏亮了起來，之後“咔嗒”一聲，門鎖開啓。
他推門走進去，門在身後合上。屋裡燈火通明，寂然無聲。偌大的客廳裡，壁爐燒得正旺，卻沒有人。
“紀野？”
“我在樓上。”她的聲音自樓上傳來，淡淡迴應道。
穆合心裡隱隱覺得奇怪，還是踏上了大理石臺階。順着旋轉樓梯拾級而上，走到了二樓，還是沒看見紀野蹤影。他皺起眉：“你在哪？”
“我在書房。請向左直走，第一個房間便是了。”
他向書房走去。到了門口，門虛掩着，他遲疑了一會兒，推門而入——
書房裡沒有開燈，卻有月光。
紀野穿着白色睡袍側身坐在落地窗前，月光襯着她的側影柔和美好。睡袍腰帶鬆鬆地繫着，修長的兩腿相疊，其中一條腿半曲着。左手端着一杯鮮豔的紅酒，纖細蒼白的手指與猩紅的酒形成一種悽豔的色差。她聽到門聲，轉過頭來看他，捲髮隨着動作一下子披散至胸前。突如其來的光線讓她稍稍眯了眯眼睛，接着衝他勾脣一笑。
“出什麼事了？”穆合微微一愣，隨即不動聲色地低聲問。
紀野站起來，睡袍的
下襬垂落在膝蓋處。胸前的長髮被她捋去腦後，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膚。穆合不動聲色地轉開目光。她朝他慢慢走過來，站在他面前，聲音糯軟微啞：“我在想。。。。。。我們的合約從下個月起就要到期了，從此分道揚鑣。之後我們的關係——會變成什麼樣？”
“紀野——”穆合無奈地皺眉看她。
“噓——不要說話。”紀野豎起食指觸了觸櫻脣，眼睛晶亮，“陪我喝一杯，當作是離別禮，好不好？”
穆合一怔，隨即笑着搖搖頭：“紀野，你又想搞什麼鬼？”
“沒有陰謀，沒有詭計。只是我們同學這麼多年，又當了兩年的合作伙伴，這點情誼還盡不得嗎？”
“我記得你在電話裡說，有急事。”他看着她，靜靜地道。
“我們的合約解除在即，你卻依舊恨我，對我這麼冷淡，我的確有些心急。”
“心急？所以你把我從染染的生日宴上叫來，”他覺得很疑惑，“就急着爲了找我喝酒，然後一笑泯恩仇？”
這個女人，總有辦法讓他覺得出乎意料之外，也總有辦法讓他的情緒面臨失控。
他很快按捺下心裡隱隱升騰起的怒氣，對她淡淡一笑：“若是沒什麼事，我先走了。紀總還是早點休息吧。”說罷便想轉身離開。
“你爲什麼每次都這樣？穆合，你究竟在避諱我什麼？”紀野上前一步看着他，眉心皺起，眼神可憐。
“是你
的想法行爲太奇怪。”
“好吧，你就當我是今晚無聊，只爲了找你來喝杯酒。可你既然都來了，何不陪我喝完再走？就一杯，我不會糾纏你。”
她很少對他流露出這種楚楚可憐，甚至可以稱得上帶點祈求的神情。她究竟想幹什麼？這女人的心思永遠讓人難以捉摸，她也總讓他覺得有些難以招架，然後爲她無奈破例。這次也不例外。在她半是祈求半是堅持的目光中，他莫名地敗下陣來——這也是他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百思不解的問題：爲什麼每一次、只要這個平時冷硬的女人一對他示弱，心冷如他，卻都會最終都對這個他本應恨之入骨的女人妥協。
稍稍猶豫後，他深吸口氣，終是問她：“酒在哪？”
她擡手將手中的杯子遞給他，再從書桌上拿起一瓶紅酒給自己也斟了一杯，向他舉起：“Cheers。慶祝我們合約結束，你終於擺脫了我。”
穆閤眼神複雜地看她一眼，擡手將酒一飲而盡。紀野也將杯中的酒飲盡。他將杯子放下，看着她淡淡道：“你又不會喝酒，每次喝完都六親不認。何必總是強迫自己？喝酒很容易誤事。”
她微微一笑：“的確如此，但喝酒，也能忘愁，不是嗎？”說罷她忽然踮起腳，紅脣輕輕吻在穆合的脣上。
酒味混着淡淡的香味撲面而來。穆合猝不及防，睜大眼微微向後一退。像是有火自脣上點燃，腦中轟然一片，他的意識突然恍惚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