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後一進門，一雙素手已然將拖鞋遞到腳邊。穆合一愣，低頭便看見李染冬仰起臉對他一笑。
他卻皺皺眉，沉默地彎身將她拉起來，自己換好鞋。李染冬並不以爲意，俯身去提他放在一邊的行李。恰好這時傭人過來將行李接了去，她又笑着問他：“累不累？要不要先洗個澡？我去幫你放水。。。。。。”說話間已經轉身要走。
“不用了，我待會再洗。”穆合神色複雜地看着她的身影，出言止住她的腳步。說完，他一邊解領帶一邊走向沙發坐下。李染冬轉回身來，坐到他身邊輕聲問：“事情辦得還順利嗎？”
穆合擡頭看她一眼，點點頭，點燃了一支菸。
“怎麼一回來就抽菸？”她下來坐在他身邊，小心地看着他的神色問道。
該死的。他不由得在心底低咒。她越是這樣，自己的罪惡感越重，有些話愈是說不出口。穆合心中煩悶，一下子將手中的煙按在菸灰缸裡。李染冬愣住了，過了半晌，她沉默着起身，爲他捧來了一杯熱茶。
“染染，你沒必要這樣。”他看着她，眼中有抹痛色，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爲何要忽然這麼卑微？爲了請求他的原諒？根本沒有必要，自己也沒有資格享受這樣的待遇。而且他很厭惡這種感覺。
一回到家，他反而覺得比在外面要累上一百倍。
有些事，還是儘快說清楚吧。他既已作出決定，便無謂再拖延。
“這幾天來。。。。。。我想了很久。逃避不是辦法，我覺得，我們是該作出決定了。”頓了頓，他接着道，“染染，我想先聽一下你的想法。”
李染冬捧着茶，看了他好一會兒，慢慢道：“我的想法，你看不出來嗎？我希望可以一切照舊，我們還是照以前一樣繼續生活下去。。。。。。”
“那萬一今後又發生類似的事呢？”他問道。
“我。。。。。。我可以當作。。。。。。”
“不，”不待她說完，穆合搖頭打斷她，“我沒資格要你這樣爲我犧牲。但同時，我也並不想改變自己什麼。因此——我們分手吧。”說完，他擡起頭看着李染冬。
李染冬手中的茶“啪”地一聲掉在地上，茶杯連同蓋子一齊摔得粉碎，熱茶四濺。李染冬卻渾若未覺。有茶水濺在穆合的手背上，灼痛，但他並不在意，反而趕緊去查看她有沒有受傷。確定李染冬並沒被燙到後，他又沉默下來。
他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地看着眼前這個自己原本已經認定多年的妻子的人選。溫柔善良，乖巧聽話，又足夠忠誠、足夠愛他。但這都是從前。在從前，他亦曾篤定他們可以白頭偕老。
鑽戒猶在指間綻放光芒，訂婚時的誓言餘音在耳。誰能料到，短短不過一個月，忽然之間物是人非。
其實有些問題其實深埋已久，早已暗自腐爛，只是沒有暴露出來的機會，因此病患始終在，表面看起來渾若無事而已。只是一旦被揭開，已再無癒合的可能。
穆合明白，都是他的錯。是他因一己私慾，將這個本來單純善良的女子拉入自己這陰暗複雜的生活，儘管他曾以爲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而如今，跟隨他，她原本的純真也漸漸開始泯滅了——都是他的錯。
可他不想再錯下去。
李染冬愣愣地站在原地。沒想到這一天，終是降臨了——這些天來，無數次在夢寐裡糾纏自己的場景，此時終於在現實中重現。
他的眼神裡有太多痛苦。她看不懂——亦不願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