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蘇澈通紅着一張小臉不停的用腳踢着被子,渾身都是汗淋淋的,已入秋天氣微涼,可是他的被子已經被打溼,身上的睡衣彷彿浸泡在了水裡一般,溼漉漉的黏貼在他的身上。
媽咪,阿澈好難受……
迷糊的扭動着身體,粗喘着,肺腔裡的空氣好像都被壓榨出來了一般,他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睛沉重的黏貼在一起,半晌依舊現在黑暗裡。通紅的小臉蒸騰着汗氣,即使暴露在空氣裡也不停的流淌着汗水。
空氣裡不時的傳來他一聲長一聲短冗長的呼吸聲,難受的動了一下身體,想要叫一聲媽咪。
可張開口,喉嚨乾澀的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房間裡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
媽咪,阿澈好渴,阿澈要喝水……
媽咪……
混混沌沌的在模糊的想要叫出聲音,可只有“咚——咚——”心臟一聲一聲的跳動的聲音。
空氣壓迫的他喘息不過氣來,只能拼命的張開嘴,希望能多呼吸一些空氣。
“嗬——嗬——”
喉嚨裡發出沉重的呼吸聲,渾身着了火一般難受,蘇澈忍不住小聲的抽泣起來。
媽咪……阿澈好難受……
身體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冰涼的在身體下面,模糊中他想起來晚上中間醒來一次他把玩具車放在了牀頭,出於求生的本能,蘇澈困難的伸手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個東西推了出去。
嘩啦一聲,金屬墜落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的刺耳。
蘇澈彷彿用盡了力氣一樣,重重的躺在了牀上,頭髮間滿是流淌的汗水。
蘇流年的房間正在隔壁,本來睡的有些不沉穩,猛地聽到隔壁房間發出的響聲,幾乎是從牀上彈跳起來。
趕緊打開燈,拖着拖鞋走到蘇澈的房門前,敲了敲門喊了一聲,“阿澈?阿澈?”。
房間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的動靜,蘇流年擰着眉打開門,啪的一聲房間的燈被打開,房間內的情形幾乎刺痛了她的眼睛,蘇澈渾身泛着潮紅,渾身都是汗水,脣乾裂的起着白色的皮,“阿澈!”。
蘇流年快步走到牀上,伸手探向蘇澈的額頭,好燙!
似乎聽到她的聲音,蘇澈的眼睛微微的打開,雙手無力的抓住她的手臂無意識的呢喃:“媽咪,我好難受。”
蘇流年趕緊找了件厚一些的衣服,將蘇澈裹在裡面,連衣服都沒有換就慌張的往外跑。
蘇澈中途醒了一次,可是隻叫了一聲媽咪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蘇流年眼眶一紅,想哭又不敢哭,趕到離家最近的醫院,整個人渾身都是汗水,醫生檢查了下蘇澈,直接就把蘇澈送進了供養室。
急性高燒不退,還不清楚是否有感染竈,讓留院觀察進行進一步的治療。
蘇澈被送進了供養室裡,蘇流年坐在醫院外的長椅上,整個人像虛脫了一樣癱軟在上面,渾身溼漉漉的都是汗水。
一個護士經過看到她身上還穿着睡衣,忍不住提醒了她一下回家換一下衣服,蘇流年勉強的扯起嘴角說了聲謝謝。
現在阿澈還在這裡,她怎麼怎麼放心回去,都怪她,明明摸着他的體溫有些不對勁的,怎麼就沒有警醒。
都怪她……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落下來,蘇流年紅着眼圈在外面緊張的不停的顫抖着。
柳柳給她打電話的時候,手機在口袋裡嗡嗡了半天她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在響,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蘇流年抹掉臉上的淚水,鼻音濃重的說:“喂,柳柳,有什麼事嗎?”。
“蘇姐,我剛到你們家,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大半夜你們家門都沒關,你去哪了?”
“沒事,柳柳你能來光明醫院一趟嗎,阿澈他有些不舒服。”
“嗯,蘇姐你真沒事嗎?”,柳柳有些擔心,蘇流年的聲音聽起來並不像沒事的樣子。
“沒事,你順便幫我帶來一套衣服。”
掛斷了電話,蘇流年頹然的摟住自己的膝蓋,任由淚水大滴大滴的順着臉頰落下來,失神的呢喃:“阿澈,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柳柳從衣櫃中拿出一套衣服,剛要關燈往門外走,忽然注意到桌子上放着的一份東西,停頓了下腳步,她從桌子上拿起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東西放在了口袋裡,而後匆匆的關上了門。
啪的一聲,一室的黑暗。
趕到醫院的時候,柳柳看到蘇流年失魂落魄的坐在醫院的長椅上,身上還穿着睡衣,頭髮黏貼在臉頰上,她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狼狽的藝人,更沒有想到在這個圈子裡會有蘇姐這樣的人存在,拍一個通告就能拿到上百萬的酬勞,卻爲了幾塊錢而斤斤計較,慢慢的接觸了之後,她才知道蘇姐的狀況。表面上光鮮亮麗,背後付出的辛苦卻比別的藝人多了一倍不止。
即使是她剛來中國,名聲還不錯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耍過大牌,甚至沒給她一個臉色看。
頓了一下腳步,口袋裡的那份東西頓時變成了燙手的東西。
蘇姐這樣對她,她卻揹着她做了這種事情,柳柳心裡有些內疚,隔着衣服摸着東西,後悔自己當初不應該因爲一時的貪念而出賣蘇姐。
“柳柳,你來了。”,蘇流年偏過頭,看到柳柳站在走廊上,勉強的打起精神站起來。
“嗯,蘇姐,衣服我拿過來了,你要不要先把衣服換上,免得生病。”,柳柳有些慌亂的把手中的衣服遞了過去。
蘇流年接過衣服,由於太擔心蘇澈的情況也就沒注意到柳柳的臉色,“醫生說要留院觀察,對了,柳柳你晚上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了,她剛纔纔想起來,這麼晚來一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吧。
“沒什麼,我剛接到通知,電影要提前開怕,本來準備打電話告訴你的,誰知道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擔心有什麼事情就特意來看一趟。”,柳柳收拾好自己慌亂的心情,說話有條不紊。
“我剛纔沒注意到,電影開拍我會準時去的,已經不晚了,柳柳你先回去吧。”
柳柳看着她慘白的臉色,心疼的說:“蘇姐,我留下陪你吧,你最近已經夠累的了,不要拖垮了身體了”。
蘇流年笑了笑,說:“我沒事情,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守着就行了。”
蘇流年話剛說完,身子忽然一晃,忽然覺得很冷很冷,那種從身子骨裡傳來的寒意。
“蘇姐,你怎麼了?”,柳柳下意識的扶住她的身體,指尖碰到的冰涼的溫度驚了她一下。
“沒事。”,蘇流年搖了搖頭,想要擺脫那股暈眩感,可是剛離開柳柳的手,眼前忽然一陣天旋地轉,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恍惚中聽到柳柳在耳邊說什麼,可傳到她耳朵裡就成了嗡嗡的一片,鼓動的她耳膜痛。
柳柳費力的拖住她的身體,大聲的朝路過的護士喊:“護士!護士,你快來看看!”。
最後一絲清明消失,蘇流年印象中只剩下了蒼白的燈光,她在心裡拼命的告訴自己不要睡,不要睡……阿澈還沒有安全,她怎麼可以睡,可是黑暗來的太過突然太過迅猛,轉瞬間將她狠狠地拽入無盡的黑暗裡。
柳柳扒着窗戶看着裡面的來回走的醫生和護士,心裡急的要死。
“蘇姐,你千萬不能病,這個關頭要是病了可怎麼辦,一切都會前功盡棄的。”
心裡禱告着蘇流年沒有什麼大事,柳柳不斷的在門口來回的着急的踱步,像熱鍋上的螞蟻,額頭上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水。
當那個女人的電話打來的時候,柳柳幾乎是不耐煩的想要把手機扔掉。
“東西拿到了沒有?”,電話那頭的人似乎聽出她聲音的不耐,語氣放得很低,只是迫不及待的直奔主題還是引起柳柳更深的厭惡。
“沒有,你別打電話過來了,這件事情我不想做了。”,柳柳剛想掛斷電話,就聽到那邊忽然輕笑了一聲。
“做不做可由不得你,柳柳,你以爲從你答應這件事情開始還能夠脫身嗎?通話記錄我已經做了錄音,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上一次我們見面的地方有監控錄像,很不巧我把錄像拿回來了。”
“如果你現在退出,我就把視屏都寄給蘇流年,還有你的公司……柳柳,你是聰明人,現在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嗎?”。
“你,卑鄙!”,柳柳氣的渾身直哆嗦,手緊緊的抓着電話,發出咯咯的響聲。
“你早該認識到這點,我們都是同一類人,柳柳,不要把你自己想的太清高,做完這件事情我幫你安排另一份工作,你自己好好的想一想,究竟怎麼做纔是對你最有利的。”
電話那邊掛斷,柳柳聽着電話裡傳來的忙音,愣愣的沒了反應,後悔和害怕在身體裡衝撞着,走廊裡一陣冷風吹過來,她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