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呵呵大笑道:“他們和你說了什麼?”
沈致遠大着舌頭道:“二位大學士讓我效忠皇上,不忘皇上對臣的垂青。”
多爾袞點點頭道:“你心裡怎麼想?”
沈致遠“啪”地一拍案子道:“小婿自然是聽岳丈大人的。”
多爾袞很滿意,但嘴裡道:“滿嘴胡唚,當然得聽皇上的。”
沈致遠嘿嘿笑道:“小婿雖然年少,可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再怎麼說,岳丈是岳丈,這胳膊肘豈能向外拐?”
多爾袞哼一聲,“你不會是酒喝多了,說起了醉話吧?”
沈致遠道:“小婿還能再喝八碗……。”
說到此處,沈致遠突然臉色一正,不過這正也是身體搖晃着的,他起身道:“日後但凡岳丈有需要我效力之處,小婿絕不推諉。”
多爾袞盯着沈致遠的眼睛許久,點頭道:“好。那本王也許諾你今日之後,一生之前程。”
“哈哈……多謝岳丈大人。小婿定謹記在心。”
“坐下吧,別摔着了。”
說到這,多爾袞回頭一聲,“來人,請多羅格格。”
沈致遠聞聽一驚,看向多爾袞。
多爾袞盯着沈致遠的眼睛道:“本王只有一女,雖說不是嫡出,但本王視若珍寶,你小子有幸能娶格格爲妻,已是造化。”
沒等沈致遠開口,王府下人引着一個盛裝女孩進來,見禮時,沈致遠擡眼偷偷瞄了一眼。。
這一瞧,沈致遠是真有些慌了。
能讓沈致遠慌得肯定不一般。
倒不是說這女孩長得醜不忍睹或者驚爲天人,也不是沈致遠突然起了憐香惜玉的心思。
而是這女孩真得……小了點。
這小不是說個子長得小了點。
而是她的年齡,確實是小了點。
愛新覺羅?東莪,崇德三年生人,也就是說當下才十一歲,就算一個多月後過了年關,那也才十二歲。
江南女子十五歲出嫁已經算是早了,所以,當沈致遠看到這麼個小女孩時,整個臉都綠了,他什麼都想好,做好了思想準備,就沒有想到將要娶的竟是個娃娃。
他吶吶道:“王爺,這……這……?”
瞧瞧,連稱呼都變了。
多爾袞心裡有些好笑,不過這反倒讓他更放心了些。
畢竟是皇帝賜婚嘛,這男女婚配,可不是郎情妾意,不過就是種手段。
只要是個活人就行,哪怕歪瓜裂棗也一樣,身份擺在那,想要好看的,只要有本事,儘管到外面去找。
滿清剛入關時,它的制度還停留在奴隸制,就象范文程的妻子被多鐸給搶了,也是很正常的事,女人,特別是關外女人,在這個時代,只能稱之爲財產。
所以,沈致遠的臉色突變,反而讓多爾袞放心了些,在他看來,面前這小子,還算是有些良心的,否則,他應該注重的是這女子身份而不是年紀。
瞧瞧,一個殺人如麻、雙手粘染了無數漢人鮮血的大魔頭,在這個時候,在女兒的婚姻上,心裡竟也體會到了“良心”二字,不得不說,虎毒不食子,古人誠不欺我啊。
多爾袞道:“雖說旗人女子滿十三就出嫁,可本王還不至於現在就將愛女嫁於你……至少一年之內不會。本王要看看你的真本事,是不是與你的嘴上功夫一般出衆,回去好好練兵吧。”
沈致遠趕緊告退,臨走時又瞄了女孩一眼。
而那女孩竟衝着沈致遠莞爾一笑,嚇得沈致遠趕緊扭頭就走。
看着沈致遠離開,多爾袞柔聲道:“莪兒,你看這漢人如何?可配作莪兒額附?”
東莪咯咯一笑道:“他如何阿瑪心中早有計較,何必問孩兒?”
多爾袞正色道:“若莪兒不願意,做阿瑪的就算抗旨,也必不讓受你委屈。”
東莪起身行禮道:“多謝阿瑪。莪兒願意,此人雖年少,可城府極深,若能招攬,定可爲阿瑪左膀右臂。”
這就是滿族女子與漢家女子的不同之處,說到男女之事,毫不忌諱,甚至臉都不紅一下。
倒不是說這有什麼不妥,但對於漢人而言,總覺得這樣少了些女子的矜持。
多爾袞點點頭道:“莪兒先退下吧。”
東莪行禮之後,轉身出門離開。
多爾袞突然開口道:“出來吧。”
祁充格從後面現身,他向多爾袞躬身道:“王爺真信此人是真心擁戴王爺嗎?”
多爾袞斜了祁充格一眼道:“你以爲呢?”
“下官以爲此人可用,但得防。”
“爲何?”
“此人雖年少,可城府極深,似有刻意裝作之嫌。”
“何以見得?”
“九碗酒,該有一斤半,按理該有醉意,他也確實有酒醉之象,連下官都信了。”祁充格遲疑地說道,“可格格進來之時,他在偷偷打量,這時的眼神卻看不出一絲醉意。”
多爾袞眯眼道:“這不奇怪嘛……見莪兒還小,不能立即完婚成爲本王女婿,更怕夜長夢多,他心中失望,一驚一嚇,出身冷汗,自然神智清醒。”
祁充格微微一笑道:“若真如王爺所說,那如何解釋他之後的應對?顯然,王爺所說怕夜長夢多、心中失望是矛盾的。”
多爾袞閉上眼睛,沉默了很久,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別有所圖?”
祁充格答道:“下官擔心的無非有二,一是他詐降,二是他當面敷衍王爺,實際卻效忠皇上。”
“那這兩點,哪個可能更大一些?”
祁充格想了想道:“詐降的可能不大,雖說先前下官確實懷疑過,可反過來一想,他二人一旦失去了二千多人的軍隊,就等於毒蛇拔掉了牙齒,在京城中,舉目無親,所以詐降的作用不大,況且以如今兩朝停戰的局勢,再開戰至少也得二、三年後,就算是真詐降,恐怕也難有作爲。所以,下官基本就排除了對此懷疑。”
多爾袞靜靜地聽着,不置可否。
祁充格繼續道:“第二種可能確實很大,畢竟他二人一來京城,皇上就許諾了高官,還以賜婚籠絡二人,而那時王爺還在揚州。從這一點上來看,他二人應該親近范文程、洪承疇那方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