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感謝書友“先”投有月票。
攝政王府以西約二十里的西苑衚衕。
曾經的多羅格格府已經改成了鑾儀將軍府。
滿清的格格有三等,公主爲和碩格格,郡主爲多羅格格,餘下沒有封號的統稱格格。
東莪做爲攝政王多爾袞的庶女,原本應該是郡君,只能稱格格,但小皇帝在東莪下嫁時,一爲多爾袞的面子,二爲籠絡沈致遠,加恩賜了多羅格格的稱號。
此次沈致遠、錢翹恭凱旋班師歸來,清廷以其功,分別爲二人加官鑾儀使、鑾儀副使。
這鑾儀使、鑾儀副使可是實打實的肥缺。
滿清剛入京時,承明制設“錦衣衛”,設指揮使等官。
次年,爲區別於明,改爲“鑾儀衛”,廢指揮使等官名,改設鑾儀使、鑾儀副使及冠軍使、副冠軍使等官。不過名字換了,職能卻無多大差別。
鑾儀衛設衛使三人,滿二人,漢一人,副衛使六人,滿四人,漢二人。
是令無數想要日進斗金者垂涎欲滴的肥缺。
可沈致遠、錢翹恭卻無比鬱悶了。
因爲他們就此,失去了對麾下火槍營、槍騎營的實際掌控權,雖說依舊還掛着兩營副都銃的職,可真正掌控二營的,變成了嶽樂。
這對沈致遠、錢翹恭二人而言,實際是明升暗降了。
當然,也不是一點兵權也沒有,麾下還各有一支親衛隊,大概百人左右。
此時,沈致遠的鑾儀將軍府的書房內。
錢翹恭“啪”地摔碎了一個倒空了酒的罈子。
睜着腥紅的醉眼,指着沈致遠罵道:“瞧見了吧……就你那點小心思,能鬥得過多爾袞?好嘛……仗替他們打了,功也立了,人家不用你了,賞你高官厚祿,把你供養起來……你啊,混吃等死吧!”
說到這,錢翹恭按着臺子扭轉身子,衝一邊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黃駝子道:“你不是說,信他有本事嗎?這下你瞧着,從今往後,你就跟着他吃香喝辣……然後坐等吳爭北伐吧!”
黃駝子哈哈大笑,他也喝得了點多了,舉着酒碗道:“日後咋樣,是二位大人的事,卑職就是聽命行事,能吃香喝辣,又不用上戰場拼命……好事!”
錢翹恭大怒,衝上去一掌拍落黃駝子手中的酒碗,喝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你……你……就是一匹夫!”
黃駝子一聲驚呼,惋惜地看着地下流淌的酒水,衝錢翹恭怒道:“錢大人……匹夫不可奪志……呃,這是大將軍說的。”
眼看二人要鬧將起來,沈致遠上前將二人隔開,苦笑道:“二位,你們真拿我這當成杭州府了?”
此時,書房門外,領着兩名侍女端着湯水而來的東莪,輕輕嘆了口氣,揮揮手,帶着侍女轉身而去。
書房內,沈致遠喝得也有些量了,隔開錢翹恭、黃駝子二人後,沈致遠踩着迷蹤步,摟着錢翹恭的肩膀,拿手指不斷地戳着錢翹恭的胸膛,道:“清廷各賞了你我黃金二十斤,白銀百斤,美人八個,駿馬三十六匹……吃穿不愁,正好趁此尋歡作樂,嘿嘿,夫復何求啊?”
錢翹恭甩開沈致遠,沈致遠一時不察摔在地上,黃駝子伸手去拉,沈致遠一把甩開,索性半躺在了地上不起來了。
“小錢啊……都這時候了,得耐住性子。你瞧瞧吳爭,這仗打下來,都晉吳王爵了……你可知道他爲何不趁機北伐?”沈致遠眯着眼睛,衝錢翹恭問道。
錢翹恭冷哼道:“無非是北伐軍兵力不足唄……沈致遠,你若聽我的,合火槍營、騎槍營二部之力,配合攻徐州,吳爭自然就可揮師北伐……或許此時,已經飲馬黃河了。”
“放屁!”沈致遠暴了句粗口,嚴肅起來,“你真以爲我岳丈大人是吃素的?先不說漢八旗,就說八萬京營,還有河南、山東、山西等地八旗駐防將軍,僅八旗兵力就不下十萬……還有我那岳丈大人麾下那支八百重甲騎兵,說是八百,可僅戰馬就有五千,輔兵高達三千餘衆,這是支百戰精銳啊,渡過黃河,在平原之地野戰,以一敵十,是少說了,以一敵百也有可能。”
錢翹恭不得爲然地嗤聲道:“再彪悍也架不住北伐軍大炮轟。”
“放屁!”沈致遠暴了第二句粗口,“你當鐵騎是死靶子,任你轟?早前吳爭在泰州與多爾袞會談之際,雙方各派三十人廝殺,火槍兵盡沒,鐵騎只損傷十一人……這還是鐵騎沒有配備裝具齊全,不識火槍兵戰術的情況下。”
錢翹恭頓了頓,道:“那又怎地,你我都是做好準備,隨時爲國捐軀之人……。”
“別……千萬別,你有捐軀的準備,我可沒有……我還等着回去娶吳小妹呢。”
錢翹恭有些意興闌珊,“原本想着,只要軍權在手,總能找到機會,給韃子狠狠一擊……可現在,怕是沒機會了,韃子其實從沒有信任過咱們,一旦兵練好了,就收回兵權,忙活了半年多,全給敵人作嫁衣裳……你還想着回去娶吳小妹?少做大頭夢了,到時不把你當成漢奸,算是燒高香了。”
沈致遠剛要開口,卻見黃駝子已經拍開了最後一罈子酒。
於是“噌”地起身,撲向黃駝子,一把搶了過來,怒瞪道,“好你個黃駝子,沒大沒小,沒上沒下……忘了尊卑了不是?”
黃駝子悻然鬆手,嘿嘿乾笑着。
沈致遠抱着罈子,又坐回了地上,“小錢哪……吳爭不是不想北伐,在揚州府停下,是因爲他沒想明白。”
“沒想明白什麼?”
“你再喝一碗,我就告訴你。”沈致遠捧着罈子呵呵笑道。
“愛說不說……不喝了,再好的酒眼下喝,嘴裡都是苦味。”
“隨你。”沈致遠仰頭就着壇口飲了一口,直饞得黃駝子咂巴起嘴脣來。
“吳爭沒想明白的事多了,譬如……誰來做皇帝,譬如如何應對大西、大順民軍殘部,譬如如何安置永曆帝……但我想,他最不明白的應該是……他自己要不要做皇帝,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