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凌軒翻到其中一頁，一枚鮮紅的印章猝不及防地映入了兩人的眼簾。
凌軒和安冷月不約而同地瞪了瞪眼，然後又同時轉頭看向對方。
兩人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不可置信外加無言以對的表情。
半晌，安冷月才忍不住開口道：“皇上那樣的老狐狸，到底是怎麼生出這麼蠢的兒子的？”
難道是淑貴妃給老皇帝帶了綠帽子？
不過，這句話她也只是在心裡想想，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雖然她對老皇帝沒多少敬畏之心，但老皇帝到底是凌軒的爹，她總不好在人家兒子面前這麼說人家的爹。
儘管，在凌軒心裡，可能比她還不尊重那個爹。
凌軒也是沒想到他二弟竟然能蠢到這種程度。
這賬本原本就是個致命的把柄，他不僅留下了賬本，竟然還在上面堂而皇之的蓋上了自己的私章，簡直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事兒是他乾的一般。
聽了安冷月的疑問，他腦海裡有一瞬間也跟安冷月想到了同一個問題。
不過，很快他就又否定了。
以他父皇對後宮的掌控，若老二真不是他父皇的種，恐怕早就被弄死了，絕不可能活到現在。
“想想老三和老六，老二其實也就是半斤八兩。”他的兄弟裡可不止老二一個蠢貨，老三和老六也不遑多讓，所以，老二肯定是父皇的種沒錯了。
經他這麼一提醒，安冷月突然發現，老皇帝的兒子裡，蠢貨似乎還挺多的。
凌軒對此卻並不怎麼意外，“我的父皇是一個掌控欲非常強強的人，他不允許任何人超脫自己的掌控，宮裡所有的高位嬪妃包括皇后在內，性格都是那種十分容易掌控的。”
安冷月聽到這裡，忍不住瞥了凌軒一眼。
心道，何必說的這麼委婉，乾脆直接告訴她，那些高位嬪妃基本都聽蠢的不就行了。
凌軒沒再多說什麼，但聰明人之間也不用說的太多。
安冷月很容易便理解了凌軒的意思。
這些皇子的母親智商都不高，生出來的孩子本身就資質差，在加上老皇帝對這些皇子根本就是不管不顧，完全實行散養，他們受到的教育大多來自智商不高的母親。
先天不良，再加上後天沒有得到及時的矯正，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你前世肯定是積了大德了，還有，以後你可要多給婉妃娘娘上幾炷香。”安冷月看着凌軒，眼神中滿是慶幸。
四皇子和石凌君雖然看上去比其他幾位精明得多，但安冷月私心裡覺得，這兩位的腦子也都不怎麼正常。
四皇子陰暗偏激，石凌君冷血多疑，說是瘋子都不爲過。
在這麼一羣兄弟中，凌軒不僅智力正常，目前看來除了腹黑狡猾一點之外，性情方面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問題，簡直是僥天之倖。
凌軒挑了挑眉，嘲諷地道：“我母妃當初不過是一個出身低微的宮女，父皇自然沒有將她放在眼裡。”
他的父皇大概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母妃其實是一個才華橫溢的才女，雖然母妃去世的很早，但他十分早慧，一歲的時候母妃
便開始給他啓蒙了。
若非母妃那兩年的教導，他這個年僅三歲便失了母妃的皇長子，也不可能在那殘酷的後宮裡存活下來。
母妃的不幸，卻成就了他，每每想起這一點，凌軒的心情都十分複雜。
安冷月也察覺自己似乎說錯了話，禁不住有些愧疚，“那個......逝者已矣，你，節哀。”
凌軒的脣角微微翹了翹，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安冷月這時正沉浸在愧疚的情緒裡呢，自然沒有發現。
等她的視線落到凌軒臉上的時候，凌軒早就將那抹弧度抹平，恢復了低落的模樣。
其實，母妃去世那麼多年了，他早就沒那麼悲傷了。
況且，自從母妃去世之後，當時還年幼的他，基本上每天都在死亡線上徘徊，每天連覺都不敢睡踏實了，想的最多的就是怎麼活下去，根本也沒有時間留給他悲傷。
回憶起母妃，他腦海裡殘留的更多的是兩人相依爲命的三年中那些美好溫暖的時光。
剛纔也不過是突然生出了一些感慨罷了，不過既然冷月誤會了，他不如便順水推舟了。
安冷月見自己的安慰對凌軒似乎一點用都沒有，禁不住手足無措起來。
她從小被父親當做男兒一般教養，真的沒有多少女子溫柔細膩的心思，安慰別人這種事情更是從沒做過。
她絞盡腦汁地想着各種安慰的詞，可是越想腦袋裡越是空空如也。
恍惚間突然想起當年母親失蹤後，祖母安慰自己的話，忙照着複述道：“那什麼，婉妃娘娘雖然不在了，但是她人那麼好，現在肯定在天上享福呢，比在宮裡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過得幸福多了。”
凌軒淡淡地瞥了安冷月一眼，硬將笑意忍了下去，沒吭聲。
不管用？
安冷月扁了扁嘴，有些苦惱。
呃，想想，當時祖母還說過什麼來着？
對了！
“婉妃娘娘現在肯定在天上看着你呢，要是她看見王爺你因爲她這麼傷心難過，心裡肯定也會不好受的。”
她一回憶着祖母的話，一邊說着，一段話說的斷斷續續的，語氣也是乾巴巴的，沒半點起伏。
凌軒又瞄了她一眼，心想，這個笨蛋，連安慰人都不會。要不是他知道她的心意，換個人，八成以爲她是在挑釁呢。
安冷月半點沒覺得自己的語氣哪裡不對，依舊絞盡腦汁地想着，“......對了，還有很多關心你的人也會難過的。”
“關心我的人？”凌軒挑了挑眉，終於開了口。
安冷月的眼睛瞬間便亮了起來，肯開口就好了，她急忙開始列舉會關心凌軒的人，“是啊，比如瑞寧長公主，還有安平公主，還有還有，林風、林時他們。”
沒辦法，皇家多薄情，和凌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還真沒幾個會真心關心他的。
她想來想去也就只想到了兩位公主，最後無奈之下只好把林風和林時這些暗衛也拉出來湊數了。
凌軒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只是沉沉地看着安冷月，“說了這麼多，卻沒說到你自己，難道你
就半點不關心我？”
“我要是不關心你，早就走了，還在這兒跟你廢話半天？”安冷月柳眉倒豎，氣惱地瞪着凌軒。
這傢伙真是沒良心，感情她這半天的口水算是白浪費了。
凌軒的眼中終於染上了一抹笑意，嘴角微微勾了勾，戲謔地道：“哦，你的意思是，你很關心我了？”
“當然了。”安冷月條件反射地道。
說完，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臉上頓時染上了一抹嫣紅之色。
一擡頭，正好對上凌軒被笑意填滿的眼睛，只覺得腦海裡哄的一聲，心臟砰砰的似乎要跳出胸口一般，臉頰上也是火辣辣的，好像是自己的小心思被人完全看穿了一般。
她意識到，剛纔凌軒八成是在故意逗她呢，可恨她費了那麼多心思安慰這傢伙。
想着，安冷月禁不住惱羞成怒地狠狠瞪了凌軒一眼，欲蓋彌彰地道：“你不要誤會，我關心你，只是因爲你是我的合作伙伴。要是你出事了，我們將軍府也要被連累。”
“嗯，我知道。”凌軒從善如流地順着她的話點了點頭，眼中的笑意卻是半分未減，甚至更濃了幾分。
安冷月被他看着，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吶，事情既然已經解決了，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不等凌軒答覆，便直接轉身跑走了。
一直等到連平王府的院牆都看不到了，她才慢慢地停了下來。
以她的身體狀況，跑這麼一會兒原本應該半點感覺都沒有，但是現在，她卻彷彿回到了剛開始鍛鍊那會兒，心臟“砰砰砰”的急速跳個不停，身上也出了一身的汗。
站在原地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安冷月心裡明白，自己該好好想想和凌軒之間的關係了。
雖然凌軒沒說過什麼，但也從沒在她面前掩飾過自己的心意，兩人皆心知肚明，只差捅破那一層窗戶紙罷了。
以凌軒的聰明，大概早就看出了她的排斥，所以才一直沒有言明。
而她便也仗着凌軒的縱容，裝聾作啞，全當做不知道。
可現在，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面對凌軒的時候越來越無法保持淡定了。
她的心已經動搖了。
那麼，便也是時候該做出決斷了。
否則，再這麼拖下去，無論是對她自己還是對凌軒都有害無益。
雖然她還沒有想清楚要不要回應凌軒，但至少，她一點也不想和凌軒反目成仇。
可是，到底該不該答應呢？
安冷月皺着眉，重重地嘆了口氣。
她終於面臨了重生以來最重大的一個難題，這個題目她完全無法依靠別人，只能靠自己來解答。
凌軒看着安冷月再一次落荒而逃的背影，眼中的笑意禁不住又濃郁了幾分。
溫水煮青蛙，煮了這麼長時間，終於有成效了。
他不着急，慢慢來便是。
現在嘛，便先找點別的事情玩玩兒，分散一下精力吧。
他隨手將∫證據一整理，起身理了理衣服，揚聲道：“林風，準備一下，隨本王進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