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依舊驚魂未定,遲遲不敢再伸手。
“磨蹭什麼,還不快給安將軍診脈?”凌軒不耐地呵斥道:“若是安將軍有什麼三長兩短,要了你的老命也賠不起。”
“是是是。”太醫狠狠地顫抖了一下,忙不迭地點頭應聲,顫巍巍地再次把手朝安冷月伸了過去。
預想中的疼痛卻並沒有降臨,太醫愣了愣,很快便回過神來,全神貫注地爲安冷月診起脈來。
“安將軍怎樣?”凌軒看着太醫又是搖頭又是嘆息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太醫先是習慣性地搖了搖頭,纔想起問話的人是誰,忙道:“王爺放心,安將軍並無性命之危。”
在宮中供職的都是人精,太醫也學乖了,先把凌軒最想聽的告訴了他。
凌軒聽到安冷月沒有性命之危,緊繃的臉色微微緩了緩,卻聽太醫又道:“但是......”
“但是什麼?”他剛緩和下來的臉色瞬間又冷了下來,銳利的眼神緊緊鎖在太醫的身上,嚇得太醫差點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安將軍失血太多,傷了元氣。且之前安將軍應該中過毒,雖然解毒還算及時,但到底損了身子。兩廂疊加,日後需得好生調養纔是。”
中毒?凌軒的眼神不由一寒。這麼嚴重的事情,他竟然半點不知。
是誰幹的?
“王王......王爺。”太醫被凌軒身上狂飆的煞氣嚇得整個人都搖搖欲墜起來。
凌軒回過神來,淡淡地掃了太醫一眼道:“開藥吧,回京之前,安將軍的身體就暫時交給你了。”
他沒有說太多,但太醫心裡清楚。這段時間安將軍的身體若是好轉還好,若有惡化,他的小命估計也就不保了。
這個活計根本就是吃力不討好,他一點都不想接,卻更清楚,自己根本就沒有反抗的資本。
“王爺放心,老夫雖醫術不精,但於調養一道上卻還算有些造詣。”太醫在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安慰自己道,好在這並不算什麼疑難雜症。
“嗯。”凌軒淡淡地點了點頭,這太醫的醫術如何,他自然是清楚的。一個隊伍中,大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這樣的重要人物,他自然早在知曉名單的時候,就派人將他們的資料查的一清二楚了。
否則,他又怎能安心讓這人爲冷月診治呢。
安冷月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內一片漆黑。
她的意識還有些迷濛,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
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的環境,投過窗外傳進來的微弱月光,大體能看清楚房間中擺設的輪廓。
有些熟悉,似乎是白日她曾經停留過的凌軒的房間。
意識到這一點,她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房間裡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能讓她這樣一點防備都沒有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了。
安冷月微微側頭,朝凌軒看去。
卻發現那個骨子裡都透着高貴與驕傲的男人,毫無形象地竟然坐在腳踏上,上半身以一個有些彆扭的姿勢伏在牀邊。
那雙在她面前總是帶着溫柔笑意的眸子緊閉着,男人身上溫文爾雅的感覺好像一下子消失了一樣,顯出幾分冷肅來。
安冷月的脣角不知不覺便翹了起來,心道,其實冷漠嚴肅纔是這個男人真正的性格吧。
溫文爾雅從來都是他的面具,只有對她的溫柔纔是真實的。
這男人竟然就這麼毫無防備地在自己的面前睡着了,是有多麼信任自己呢?
她還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恍惚間似乎感覺到了凌軒的到來。
轉過頭,卻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直覺告訴她,那人便是凌軒。
那時的她早已經無法思考,乾脆便相信了自己的直覺,放任自己的意識沉入了黑暗之中。
她在賭,賭自己的直覺是對的,那人真的是凌軒。賭凌軒的動作足夠快,定能敢在刺客的劍刺到自己身上之前將她救下。
現在看來,她賭贏了。
安冷月想着,心裡禁不住有些暖,有些甜。
盯着凌軒的目光像是被黏住了一樣,怎麼都無法挪開。
月光灑在凌軒的臉上,朦朦朧朧的,看起來竟然有些惑人。
安冷月不想承認自己被蠱惑了,她的手卻已經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
蔥白的指尖輕輕地在凌軒臉上點了一下,下一刻便像是觸電般飛快地收了回來。
此時,凌軒的睫毛卻突然顫了顫,好像正從睡夢中醒來,下一刻便會睜開眼睛一般。
安冷月忙心虛地閉上眼睛,假裝自己依舊在睡覺。
心卻是完全不受控制,“砰砰砰砰”跳個不停。
半晌,凌軒卻並沒有如預料般醒來,均勻的呼吸聲都沒有半分變化,似乎是依舊睡得很熟。
安冷月忍不住偷偷摸摸地再次睜開了眼睛,小心翼翼地瞄了凌軒一眼。
見他確實依舊閉着眼睛,才終於鬆了口氣。
看來,自己剛纔的舉動並沒有被發現。這麼想着,她禁不住再次蠢蠢欲動起來。
她記得凌軒曾經捏過自己的臉,她一直想找機會報復回來來着,可惜她根本不是凌軒的對手,在凌軒醒着的時候,想要達到目的太難了。
現在這種好機會可是千載難逢,要是錯過了,誰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會再有呢?
反正凌軒睡着了,不會知道。
安冷月在心裡默默地安慰了自己一番,慢慢將魔爪伸了出去。
她的手距離凌軒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下一刻,那原本應該正熟睡的男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眼眸中一片戲謔的笑意,沒有半分剛睡醒的迷濛。
安冷月哪裡還能看不出來,自己是被這男人給耍了。
這男人分明早就醒了,卻一直在裝睡,還裝的那麼像,連她都沒看出一點破綻來。
她急忙想要收回手,卻猝不及防地被一下子被一隻溫熱的大掌抓住了。
暖暖的溫度透過相接的手腕傳來,她的臉頰沒來由地一熱,不自在地瞥開眼,卻並沒有掙脫凌軒的手。
“你剛
纔想幹什麼,嗯?”凌軒站起身,踏前一步,重新在牀邊坐下,居高臨下地看着安冷月,眼中笑意更甚。
安冷月很快就將慌亂的心跳壓了下去,轉回頭淡淡地瞥了凌軒一眼,哼笑道:“明知故問。”
“哦?”凌軒挑了挑眉,笑道:“這麼說,安將軍是承認本王的猜測是對的了?原來,安將軍一直在覬覦本王的美色,竟趁本王熟睡之際......”
“夠了,閉嘴。”安冷月漲紅了臉,惱怒地瞪着凌軒。
這傢伙的臉皮真是太厚了,這麼不要臉的話竟然也能說得出來。
一個大男人,竟然用“美色”來形容自己,也不嫌臊得慌。
“呵呵。”凌軒低笑了兩聲,眼看着安冷月真的要惱羞成怒了,忙轉了話頭道:“傷口怎麼樣?疼嗎?”
肩膀處的傷口已經收口,卻依舊火辣辣的疼。
不過,當時被短劍刺中之時,她便計算過,正好讓短劍沿着肩胛骨和鎖骨之間的空隙穿過,傷口看起來嚴重,但實際上只是皮肉傷而已,並沒有傷到骨頭。
這種程度的傷勢,對前世的安冷月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罷了。只是血流的有點多,現在身上還有些無力。
休養幾天應該便會無無礙了。
她淡笑着對凌軒搖了搖頭道:“一點小傷,不礙事。”
“傷成這樣你都不放在心上,那要如何對你來說纔是重傷呢?”凌軒無奈又心疼地嘆了口氣,“你能不能多看重自己一些,如果你有什麼三長兩短,你要我......和安大將軍、安老夫人這些關心你的人如何是好?”
他半點都不想回憶當時看到安冷月在自己面前倒下的時候那種撕心裂肺,放否整個世界都崩潰了的感覺。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面前這個女人。
若不是心中還有一線清明剋制着,他覺得,自己可能會忍不住折斷她的羽翼,將她給囚禁起來,讓世上只有自己一人可以看見她,讓她遠離所有的危險。
安冷月完全不知道凌軒心中竟曾經有過這樣危險的念頭,對上凌軒的眼眸,她心中沒來由地有些心虛。
“我心裡有數,不會輕易涉險,我還有許多事沒來得及做呢。”她再次瞥開眼睛,不敢與凌軒對視。
不過,這一次,她真心覺得自己很冤。
她怎麼也沒料到,虞子洲堂堂一國太子竟然會這麼窩囊,幫不忙就算了,還淨拖後腿。
而且,那些刺客好像就認定了她一般,死命地追着她打。
一共三十多個刺客,十個人分攤,圍攻她的卻有八個,簡直太看得起她了。
要不是她還有些自知之明,說不定要覺得,這大手筆的刺殺就是針對她來的了呢。
這麼想着,她不知不覺便說出了口。
說完才意識到這一點,心裡禁不住又嘆了口氣。以前她從來沒有這種壞毛病的,肯定是因爲凌軒的原因。
這傢伙到底給自己灌了什麼迷魂藥,竟讓她半點防備都升不起來呢。
凌軒聽完安冷月的話,眉頭卻是漸漸皺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