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亮了起來,陽光透過半透明的窗戶紙映照在房間裡。
洛泳瀚猛地坐了起來,摸摸臉,這是他前世自然醒的習慣性動作。
“鬧鐘爲什麼沒響,還是我踏馬沒聽見?”邊想着邊突然向着枕頭邊上去摸索,摸了一會突然停了下來。
“唔~~我真是糊塗了,明明已經穿越了,還是不能代入,還是前世的習慣。”雙手捧着臉,他努力回憶原主的一生。
小時候住在一座靠海的小鎮,從沒見過母親,極少見到父親。基本上是跟着三叔家長大,三叔一直就是一個窮酸書生,因爲不是氏族出身一直只能從事教書寫字之類的活計。總之,怎一個窮字了得?
生活的寧國曾經很強大,聽說打了幾年仗掏空了國家,之後積貧積弱,連自己的家鄉都被北方一個叫鄭國的國家給佔領了,之後跟隨着三叔逃難到越州這個地方,父親也在那段時間失蹤了,大抵是死去了。
“我真想說,系統,能不能重新給我加載一下?投胎個富二代官二代不行嗎?連續的地獄開局誰受得了啊?”洛泳瀚抱着頭懊惱着。
“大郎~用早食啦~”院子裡一個慈祥的聲音喊着。
讀書人說話就是好聽啊,吃早飯就吃早飯還要說用早食,洛泳瀚從悲痛中恢復過來,心裡想着。一邊趕緊從牀上跳了下來,看看身上的衣服,幸好昨晚沒有脫衣服,不然今天這身衣服還不知道該怎麼拾掇好呢,走到屋子的牆邊,對着臉盆看了看自己的臉。
“嘖嘖嘖,模樣倒是端正,放在前世也是可以去參加一下選秀了,只是營養看起來不怎麼好,臉色發黃,形容瘦削。”一邊感嘆着一邊用手抄起水抹了幾把臉,冰涼的水刺激着神經,讓他從昨夜的醉意中完全掙脫了出來。
收拾好了之後,推門出來,看到院子裡站了一大一小兩名女子,大的是自己的三嬸,不用說,小的就是自己那個堂妹。洛泳瀚望去,發現這個堂妹是一個美人胚子,蛾眉杏目,朱脣高鼻,臉蛋圓潤,身材高挑,洛泳瀚頓生好感,等等,她還只是個孩子。。。。洛泳瀚使勁搖了搖頭,彷彿努力的將這些雜念甩出腦袋一般。
“大哥。”年輕女子盈盈施禮。
“妹子,早啊。”洛泳瀚慌忙說道。
“妹子?大哥哪裡學來的話?”洛泳伽驚愕的看着洛泳瀚。
呃,在這個世界,管妹妹是叫妹郎的,真是個重男輕女的萬惡時代。洛泳瀚心裡不停的鄙視着,嘴上卻笑嘻嘻的說:“跟衙門新來的外鄉人學的,覺得比妹郎要好聽。”
洛泳伽臉上一紅,小聲說道:“大哥,你剛去衙門一天就開始亂學說話。”心裡卻想着,哪裡的外鄉人,說話還挺好聽的。
“妹子,還是快些去用早食,然後爲兄還要去衙門點卯呢。”洛泳瀚尷尬的說,心裡想着,可別讓他們發現我已經換了靈魂了。
“是,大哥,請。”洛泳伽微微低下頭,伸出右手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洛泳瀚也微微頷首說:“嬸嬸先請。”
嬸嬸臉上浮現出驚訝之色,但是嘴上確什麼也沒說。
待到幾人入座後,一個約莫比自己小一兩歲的年輕人哈欠連天的走進了堂屋,身上穿着一件舊儒袍,五官與自己那三叔頗爲神似,不必說,這一定是自己那堂弟洛泳標。洛泳標進來後徑直坐在了洛泳瀚的旁邊,看了看自己然後笑呵呵的說:“不錯不錯,真是人靠衣裝,穿上這身衙門的差服果真是精神了不少。”
“念甫,休要聒噪。你兄長如今已有了自己的差事。你整日就知道遊山玩水,也不好好讀書。我們家不能再去麻煩你大伯給你弄個差事了,你只能靠自己,以後定個八品九品的,也好謀個生計。”三叔板着臉說教道。
“哎呀,知道了,阿爹。”洛泳標一邊翻着白眼一邊拿起了粗瓷碗吃起了早飯。
所謂的早飯,不過是一碗黑乎乎的粘稠物,看不出是什麼做的,略有一點苦味。洛泳瀚強撐着喝下了那一大碗,懷念着前世的早餐攤,懷念着小籠包和小米粥。
待到所有人都吃完飯,三叔起身走到堂屋的一角,自己喊了一聲“更衣!”然後自己拿起了在私塾穿着的儒衫開始穿着起來。洛泳瀚好險沒笑出來,不過隱約在原主的記憶裡三叔每日出門都是如此。這時三叔看向他道:“凌甫,幫我去書房拿我的帽子來。”凌甫是洛泳瀚的字,不管如何洛家似乎曾經是大家族,所以子弟都是有名也有字。只是洛泳瀚傻在了那裡,什麼鬼,什麼書房,就這麼大一個院子,哪來的書房。他飛速的搜索着自己的記憶,慢慢的他轉向堂屋的另一角,那裡有一張搖搖欲墜的書桌,書桌上有一頂圓帽,這就是所謂的書房。洛泳瀚一邊跑過去拿帽子,一邊心說,我的好三叔哎,咱都這樣了能不能改改這窮酸氣啊。
洛泳標聽到父親要戴帽子了,慌忙把粗瓷碗豎了起來把早飯倒進了肚子,準備跟着父親去私塾。那私塾是坊裡王家的私塾,正常來講是隻能王家子弟入塾讀書的,但是在父親的請求下,王家允許他帶一名子弟入塾學習。洛泳標一面在裡面讀書,一面充當王家子弟的半個伴讀書童。
三叔收拾停當,帶着洛泳瀚、洛泳標兄弟二人走出家門,三叔和堂弟洛泳標出門向右,洛泳瀚向左。叔侄作別後,洛泳瀚溜溜達達沿着巷子往縣衙門走去。
他們居住的這個地方位於越州昌興縣城北,是縣城的貧民區,名曰袍坊。之所以叫袍坊,是因爲此地早期以織布製衣的人居多。越州位於大寧國的最東邊沿海,而昌興縣又位於越州北側的河流入海口,氣候溫暖溼潤多臺風,靠耕作十年會有九年欠收,故當地人多在田間種植桑樹,養蠶繅絲,織布織衣。城北是縣城地勢最爲低窪的地方,也最接近城外的生絲交易點。
洛泳瀚從一家家布行、成衣店門前經過,忽聞背後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叫道:“凌甫哥。”
洛泳瀚忙回頭看,只見一個穿淡綠色羅裙,頭上繫着一塊藍底白花方巾的年輕女孩站在自己身後,這女孩身段高挑,面如桃花,一張娃娃臉,讓人心生喜悅。
“淼兒。”洛泳瀚微笑着說。這是原主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袍坊張記酒坊老闆張清力的小女兒張淼兒。
“昨日聽人說你去了衙門當差,怎的也不告訴我一聲?”淼兒姑娘小嘴嘟着,貌似不悅的樣子。
“嗨,就是衙門的雜役,又不是在冊的。”洛泳瀚呵呵笑着。這縣衙門一般最高的長官是縣令,下面還有縣丞、主簿等輔佐人員,另外還有在冊人員若干,都是可以領朝廷俸祿的。但昌興縣屬於小縣、窮縣,因此不設縣令,最高長官就是朱縣丞,甚至連衙門屬官設置也不全。但是這樣的縣允許縣衙門從民間招募若干不在冊人員充當縣衙未設置的屬官的功能。洛泳瀚就是通過走關係進了衙門充當這類不在冊人員的,按照昨天的安排,他的主要工作是雜役,也就是亂七八糟讓幹啥就幹啥。
“雜役又如何,不在冊又如何,你不告訴我就是不對。”淼兒姑娘仍然不悅的說道。
“好好好~都是我不對,我給你賠罪了。”說着說着洛泳瀚對着淼兒深深施禮。
這一下嚇得淼兒不輕,慌忙側身。在寧國是沒有男子給女子行禮的,如果被人看到,不論男女都是要被人恥笑的。
“你,你快停下。”淼兒姑娘嚇得面頰通紅急忙說道。
洛泳瀚撓撓頭,心想趕緊轉移話題吧。於是看了看淼兒手上的籃子問:“這是給哪家送酒?”
“城西劉家,每個月都要給他們送黃梅燒。”淼兒一邊輕拍胸脯一邊說。
“那同路,我們一塊走。”洛泳瀚說。
“誰要跟你一起走,你還是快些去你的衙門吧,別去遲了惹惱了縣丞老爺,又把你轟回家了。”說着一扭頭故意往相反方向去了。
“那我休沐時去尋你啊。”洛泳瀚望着淼兒背影喊道。
淼兒頭也不回,只伸出一隻手在空中晃動了晃動。
“這女人的心思真是。。。。古今都一樣難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