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青色的紗簾隨風搖曳,鋪滿白玉的地板,閣樓的陽臺綠蘿攀藤爬伏,圍繞着紅木的欄杆,格子木窗漆着一點點的藍,夜涼如水,扶桑一身血紅的衣衫,在黑夜裡異常得耀眼。
他的一身耀眼紅衫,同鳳冥的玄紅色衣袍不同,鳳冥是妖魅中透着冷酷無情,而他,彷彿生來就是魅惑衆生的,有一種脈脈溫情。
他沒有鳳冥那般好看的臉,可他琥珀般迷人的眼睛美得驚人,
就這麼靜靜地望着你,就能讓你沉迷進去。
他的背影,被清冷的月光拉得很長,顯得孤傲而寂寥。
“扶桑,你認識玫瑰嗎?”瑰殤背光而來,望着他,語氣平靜地問着。
扶桑回身望着她,似笑非笑地挑了細你傻長的眉,涼薄的脣微啓,“我活了十九年,從不曾聽聞過有此人,姑娘,我應該認識她嗎?”
他的目光坦誠,沒有半點撒謊的樣子,卻正是他冷冷清清的樣子,像一把刀凌遲着她,心,揪成一團。
“跟我來。”扶桑一手抓住她冰涼的小手,他手心的溫度灼燒着瑰殤的心,沒有任何拒絕,她乖乖地跟在他後面。
這個陌生的男人,給她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彷彿他生來就是她的,他的懷抱,他的人,是她渴望了千百年的。
跟他進了房間,他的住處是在青陽閣裡的,房子很乾淨簡潔,整齊劃一,沒有華麗的粉飾,素白的牆面上,掛着一隻復古的彩色長笛。
扶桑從牆上取下長笛,他動作溫柔地撫摸着長笛,任誰都看得出,他對這隻復古彩笛的熱愛。
他嘴角帶着淡淡笑意,“想聽曲子嗎?”
瑰殤點了點頭,不置可否,扶桑便握住了這柄長笛,他眉眼透着溫柔,深情地吹奏了首千古名曲鳳求凰。
這動聽的笛聲,震動了瑰殤的心,她突然很感傷,他彈奏的曲子悠揚流暢,卻有幾分催人淚下。
瑰殤坐在木凳上,一手撐在紅木圓桌上,慵懶地半眯着琉璃美眸,她懶洋洋的樣子嫵媚多姿,落在扶桑眼裡,心裡一柔。
聽着他潺潺溪水般的曲子,她竟覺得困了,眼睛睜着睜着,便沉重地再也睜不開了,她身子一歪,直直地朝大地親吻上去。
扶桑身型如鬼魅,頃刻間出現在她身邊,一隻手接住了摔下去的女人,將她攬腰抱起,往他的牀榻上走去。
把她小心地放置在牀上,他的手,輕撫着瑰殤的臉,有幾分無奈,“丫頭,你教我如何才能留住你?”
他如今,只剩下一縷亡魂,在這清倌裡呆了千百年,只爲與她再一次剛見。
他太弱了,甚至保護不了她,若是焚香來犯,他必然是護不住他的丫頭的,他要再一次的,失去她嗎?
這夜,瑰殤又做了一個深長的夢,她夢見一個紅衫男子,他很美,他是人間的英雄大俠,他愛她寵她追求她,他給的愛霸道不可抗拒。
夢裡面的他予她萬千寵愛,他的英俊灑脫,他的敢愛敢恨,都深深地刻入她的骨血裡,一點點的讓她欲罷不能。
等瑰殤一朝夢醒,是半夜,她正躺在扶桑的懷裡,男人沒有睡,一直含情脈脈地望着她,看得她一陣心悸。
她向來是個潔身自愛的主,可他溫熱的懷抱,莫名得讓她眷戀,她捨不得離開。
“我,爲何會睡在你的懷裡?”她很奇怪地問,按道理來說,她是不可能沉睡下去的,而且毫無徵兆的。
“許是我吹得曲子太無趣了,姑娘不喜歡吧。”
“……”這藉口太站不住腳了吧。
她沒有推開他,反手抱住了扶桑的腰肢,眉眼帶笑,“扶桑,明日我贖你的身,你跟我走如何?”
扶桑挑眉,“你要娶我?”
她娶他?瑰殤的眼角抽了抽,收回手,不自然地往後退,還是算了,她可不想被鳳冥追殺到天涯海角。
她低低地道:“我不是紅豆國的人。”
言下之意,就是她娶不了他,可扶桑卻裝作聽不懂,他勾起了長眉,笑咪咪道,“我不介意。”
瑰殤不失大雅地翻了個白眼,很無奈地道,“我是璇冥王朝的人,那裡只能嫁,不能娶!”
“那我娶你。”
瑰殤朝他擺了擺手,表示不同意,“明文規定,女人不能二夫,我已經嫁人了,倘若要再嫁給你,我就會被浸豬籠的。”
豈止是浸豬籠,她會被鳳冥五馬分屍剁成肉泥喂狗的,她同鳳冥相處了三月,深知,他的骨子裡有多冷血。
他是隻活生生的笑面虎,發起怒來,能把天都給掀了。
扶桑眸光幽深得可怕,淡淡地問道,“你,嫁人了?”
他的語氣分明平淡得出奇,瑰殤聽了,卻如臨大敵般,她驀然有一種錯覺,這人,跟鳳冥竟有幾分神似。
“是,我早就嫁了良人。”
良人嗎?扶桑驀然失聲,他倒是很想見識見識,她的良人,是誰?
他自問,他用了他的生命寵她愛她,可是,細細算來,他倒也不算是良人吧,害得她香銷雲散,縱然,他也不想的。
只一瞬,扶桑便平靜了下來,他問,“他待你好嗎?”
鳳冥待她,也算是千般好了吧?瑰殤想了想,鄭重其事地點了頭,她認爲,能有鳳冥這麼出色的夫君,能得他萬般寵愛,也算是個良人吧。
扶桑笑了笑,“有人疼你就好。”
“……”瑰殤沒來由地難受,她窩在男人的懷裡,悶聲悶氣地問,“你爲什麼要呆在青陽閣?”
她不明白,扶桑生的俊逸,風度翩翩,又何必屈居一個青陽閣?
他溫柔地道着,“我在等一個人回來。”
“女人?”
“不是!”
瑰殤錯愕地睜大眼,她挑眉,一臉怪異地看着他,音色陡然拔高了幾度,“你等的是男人?”
“我喜歡的是女人。”他搖了搖頭,眼眸裡染上深摯的溫柔,開口飽含愛意,“我在等……我的愛人回來!”
“……”暈,不就是等個女人嗎?有區別嗎?瑰殤想撬開他的腦子,看看都裝的什麼漿糊。
她很無語,“有差嗎?”
扶桑很堅持他的想法,不容她置疑,一板一眼地陳述道:“當然了,愛人跟女人有本質上的飛躍,根本上的懸殊。”
瑰殤默然,忍不住好奇地問,“你爲何要在青陽閣等她?而且,你還做了頭牌清倌,你確定你是在等她?”
“我同她是在這裡相識,只可惜,後來紅豆國拆遷重修,在這就建了青陽閣,我沒什麼身份家世,只能做個清倌以求留在此地,等她回來。”
沒想到,他還是個這麼深情的人,只是,她看扶桑,其實並不像個沒有身份家世的人。
“你在青陽閣等她多久了?”
“我等了她三年,可她一直沒有來。”
其實,等了有多久,他也一早就給忘了。
從她魂飛魄散之日,他爲了尋求救她的法子,一人跑去魔界的禁地,要摘回魂果,最後,身受重傷的他,成功奪得了能招魂的神果。
他是要救她的,可她卻早就被焚香帶離了,他尋遍了天地間,都不曾覓得她,他拖着虧空的身體,擅闖神君的宮殿。
一生靈力散盡的他,甚至不是血麒麟的對手,被他丟下了噬人谷……
他死都沒用回魂果,他只殘留了一個非毒一魄,也就是愛魄了,他排除萬難守在青陽閣,只爲等她回來。
他佔用了別人的肉體,在此等了足足有千百年,他終於等到了她,可他只能呆在青陽閣,見不得光,
更別說同她長相廝守了。
瑰殤淡笑看着他,“所以,你其實不會跟我走?”
他自嘲,“小姐國色天香,自然是會有良人守候,我一個身份卑微的清倌,哪裡配得上小姐?”
電光火石間,一道玄衣恍若天神般從天而降,他黑沉着一張俊臉,怒目而視,“既然知道配不上,還敢抱着本王的女人,你的手是不想要了嗎?!”
媽媽咪呀,瑰殤被嚇了一大跳,幾乎是閃電般的速度逃離扶桑,她擦了擦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鳳冥和慕楓會突然地跑到紅豆國。
沒錯,鳳冥王爺吃了一大罈子的陳年酸醋,此時已怒不可言,恨不得,把這小東西四肢砍了,以防她到處勾三搭四,給他戴綠帽子。
“瑰殤!你給老子過來!”鳳哥哥是衝冠一怒爲紅顏,只可惜,是被這紅顏禍水氣昏頭的,他發誓這次她說什麼都不好使,他定要好好教訓她。
他怒不可遏的模樣,嚇得瑰殤小臉一白,只好沒出息地向他討饒,“王爺大人,有話好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你要有君子風度!”
鳳冥簡直被氣笑了,她給他戴了這麼大頂綠帽子,都被他捉姦在牀了,她還指望,他有君子氣概?但凡是個男人,都會狠狠地把她屁股揍開花。
更何況是大男子主義的鳳冥王爺,他沒把她折磨死不會休。
扶桑細細地打量着來人,狐疑道,“你就是她的夫君?”
鳳冥森冷着一張臉,讓人不寒而慄,“正是本王,你個小小的男妓,也敢染指本王的愛妃,慕楓,把他給我閹了,關進大牢,判他一個無期徒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