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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縱偷節 海陵王 青豆

玄幻屋

縱偷節,完顏亮“偷出”唐括定哥……

完顏亮回到自己的臥室,一頭紮在炕上,衣服也不脫,晚飯也沒吃,一直睡到天亮。第二天早晨起牀,心裡依然是煩煩燥燥的,頭不梳臉不洗,就在自己的臥室來回踱步,嘴裡還嘀嘀咕咕:“什麼指腹爲婚,什麼不能反悔,簡直荒唐之極!”

藥師奴也一宿沒睡,完顏亮沒吃飯,沒安睡,他也不敢去睡。他一直坐在在炕邊上守着完顏亮,見他醒來,忙問:“爺,喝茶不?”

“不喝!”完顏亮心煩,就把火氣撒到藥師奴身上。

“那您吃點兒什麼?”藥師奴耐心地繼續問道。

“什麼也不吃!”

“藥師奴也是從小就跟隨完顏亮,知道他的脾氣,便跟在後面勸解說:“爺,我知道您的心事。可您總這麼不吃不喝也不是事兒,總得想個辦法呀。”

“夫人不同意我娶唐括定哥,說是指腹爲婚是祖宗的規矩,我能有什麼辦法?”

“小的我有辦法呀!”

“你?”完顏亮停下腳步,驚訝地看着藥師奴。

“您知道今個兒是什麼日子嗎?”

“今個兒?正月十六呀。”完顏亮回答,他鬧不清這個日子跟娶不娶唐括定哥有什麼關係。

“正月十六是什麼日子?” 藥師奴又問。

“正月十六,正月十六……”完顏亮還真想不起來了。

“是‘縱偷節’呀!” 藥師奴說,“您怎麼連‘縱偷節’都忘了?也難怪,您打小生在這豪門貴族之家,不知民間之事。‘縱偷節’在民間可盛行了,只不過,近幾年差了些。”

“是‘縱偷節’,那又怎樣?” 完顏亮還是鬧不明白。

藥師奴說:“我們老輩子治盜很嚴,偷東西要是叫人逮着,除治罪外,還要有七倍的責償。只是在正月十六這天,縱偷一日,以爲遊戲。”

“唔?” 聰穎的完顏亮似有所悟,馬上來了興致,他把藥師奴拉過來,一把按在椅子上,“你給我仔細說說……”

藥師奴不敢坐,又站起來,說:“這一天,妻女寶貨車馬爲人所竊皆不加刑。所以人們都要嚴加防範,遇到偷者,則笑呵呵地趕走。偷者既無所獲,連畚箕、钁頭也要拿走。也有的婦人到別人家串門,待主人出去接待客人時,叫其婢妾盜竊茶具。第二天,或是失竊者知曉,或是偷者自言,便要攜帶茶食、打糕去贖……”

“你羅嗦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能去偷……”完顏亮不耐煩地打斷藥師奴。

“您聽我往下說啊。”藥師奴毫不在意,依然慢條斯理地說:“也有的青年,事先與人家女孩兒約好,到這天竊之而去,女的願意就留下……”

-完顏亮一聽能偷女孩兒,眼睛立刻亮了。

藥師奴還在那裡絮叨:“這個風俗是老輩子傳下來的,只是近十年,我家老爺主張學習漢制,改革舊俗,在京城已經不大時興了,可我們老家還挺盛行呢。”

完顏亮興奮了,打斷了藥師奴,叫道:“別囉嗦了,快,快去備馬,我要馬上到海姑寨去!”

藥師奴見自己的話收到了效果,很是得意,樂得幾乎蹦了起來,說聲“是!”轉身跑了出去。

定哥因在父母那兒碰了釘子,心情沮喪,一夜沒睡好覺,第二天早飯也沒吃多少。貴兒這纔有些着急,就拉着她到後花園去散心。

石哥、習撚正好也在後花園玩耍,見定哥和貴兒進來,習撚就張羅玩捉迷藏遊戲。定哥說沒興趣,石哥卻不容分說,上前就把她的眼睛蒙上。正巧,完顏文和烏帶從花園門口走進來,被蒙着眼睛的定哥一把抓住了完顏文。

定哥大叫:“抓住了,抓住了!”

完顏文說:“大小姐,是我。”

定哥拿下矇眼布,一見是完顏文,一臉不高興地走開了。

石哥見完顏文來了,心裡一陣高興,便放開了定哥,轉身去接待完顏文。

完顏文文才好,自幼就喜歡詩詞歌賦,而石哥也喜歡詩歌,近來兩個人經常在一起唱答,十分和諧。

習撚受他們的薰陶也愛上了唱歌。她一見完顏文就十分高興地說:“文姑老爺,你上次填的那首鷓鴣曲,我和二小姐都唱會了……”

這時烏帶湊了上來,他見完顏文和石哥經常填詞唱曲,定哥常常露出羨慕的神色,爲了討好定哥,也附庸風雅 ,填了一首詞,要唱給他們聽聽,“江南好……”這起句是他最得意的,他回過頭來對定哥說,“你不是喜歡江南嗎,我唱的就是江南……江南好,綠水繞青山,紅花伴綠草。山中鷓鴣飛,水上靜臥鴛鴦鳥。願學山鷓鴣,夫唱婦隨樂陶陶;願做鴛鴦鳥,夫妻相守同到老。”

烏帶搖頭晃腦,自鳴得意,但因五音不全,走腔跑調,逗得大家直想樂,但礙於面子都使勁兒繃着。烏帶一個高腔,聲音像破鑼似的炸開了,習撚實在繃不住了,噗哧笑出聲來,石哥等人也憋不住笑開了。

烏帶一臉迷茫,問:“你們笑什麼?難道這詞不好嗎?我可是花費了兩天的功夫才寫出來的。”

衆人越發地笑了起來,定哥覺得無地自容,捂着臉跑出了花園。烏帶這才意識到可能是出醜了,他看了一眼笑得直不起腰來的石哥和習撚,悻悻地走了。

定哥出了花園,越想心裡越委屈,便想向阿民訴苦,剛來到父母門口,忽然聽家奴喊:“驃騎上將軍到!”她趕緊退了回來。

定哥又回到花園, 完顏文、石哥、習撚三人正在暖閣內吹拉彈唱。只聽完顏文說:“我又填了一首新詞,讓我來教你們。”他輕聲念起來:

“絲絲柳線,難牽春色駐芳年。

嘆杜鵑,生生逼得個香魂散。

紅杏一枝殘,濃李半堆蔫。

桃暈紅霞暖,梨凝白雪寒。

疏疏密密,濃濃淡淡,不用繡針穿。

愁緒成絲,淚痕如線,一片幽怨對誰言?”

石哥笑道:“你這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爲賦新詩強說愁。’”

習撚說:“我喜歡!我就喜歡苦歌詞。”

石哥一撇嘴,說:“你知道什麼叫苦嗎?你們姑爺這是無病**。”

“不**,那叫唱歌嗎?”完顏文笑着說,“快過來唱罷。我吹簫,你們唱一唱。”

定哥沒打擾他們,悄悄走到另一邊的一個小亭子裡,暗自傷心。自從看見烏帶那一天起,她就沒有高興過。因爲討厭烏帶,連完顏文也不愛搭理了。完顏文常常到府裡來,和石哥一起玩耍,說笑,彈唱,她很少參與。她不是妒忌石哥,她知道,即使沒有石哥,她也得嫁給烏帶,這是她命苦。只是,見到妹妹和完顏文恩恩愛愛,歡歡樂樂,就更感到委屈,心煩。她對自己的婚姻是深惡痛絕,甚至發誓永不嫁人。可是,昨天燈會上,完顏亮卻把她心中的一潭死水激活了。她暗暗把完顏亮和完顏文比了又比,兩人同樣俊美,但完顏亮更瀟灑,更大氣,更英姿勃勃。她想:“若是能找個這樣的郎君,也不枉此生了。可是……她也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便傷心地自語道:“要是沒有指腹爲婚該多好,當年阿民爲什麼要指腹爲婚呢?”

貴兒尋了過來,聽到這話,也嘆了口氣,說:“這就是命啊!”

定哥傷感地說:“你看人家二小姐,夫唱婦隨的,多美滿!我們是一奶同胞,想不到,我的命這麼苦。”

貴兒勸解她說:“小姐千萬別這樣想,大姑老爺雖然容貌抵不上二姑老爺,才學也稍稍差些,但論家勢、地位,可都比二姑老爺強,大姑老爺對小姐也是盡心盡意的。”

“我的夫君一點也不能比別人差,特別是不能比二小姐差。”定哥倔犟地說,“像昨天燈會上遇見的完顏將軍,論容貌,論才學,論家勢,哪兒一點都比完顏文強。”

聽定哥的語氣好像完顏亮就是她的未婚夫,貴兒差點兒笑了,她又潑起了冷水:“可我聽孫梅說,他已經和徒單家訂親了,包子再好也是人家碗裡的了。”

“唉!我的命真苦哇!”定哥難過得幾乎掉下淚來。

貴兒勸她:“別淨傷心了,快回屋歇着吧,這兒太冷了。”

定哥不願回屋,叫貴兒去把手爐給她拿來。

貴兒剛走,一直躲在旁邊的藥師奴,悄悄走過來:“給大小姐請安!”

“你是誰?”定哥嚇了一跳。

“我是太師府的家奴,我們少爺……”

“你們少爺?”定哥疑惑地看着藥師奴。

“就是燈會上您遇見的……”

“啊,完顏將軍!他來了?”定哥想起在上房,聽家奴報說是驃騎上將軍到,原來就是完顏亮來了啊。

藥師奴說:“他在上房和唐括老爺一起喝茶呢。他要我把這個交給大小姐。”

定哥接過包袱,打開一看,是一套男僕的衣服,她不解地看看藥師奴。

“先委屈一下小姐,我們少爺……”藥師奴上前在定哥耳邊低語幾句。

一聽這話,定哥不禁一驚,暗想,這個想法也太大膽了,要是叫阿民知道,還不得將她罵死?

藥師奴見定哥有些猶豫,又說:“我們少爺說了,天黑前就送您回來,保管人不知,鬼不覺。”

定哥知道,“人不知,鬼不覺”,是不可能的,有貴兒那丫頭在,不到天黑,就會嚷得滿世界都知道了。可是這件事又太新奇,刺激了她好奇的天性,加上對完顏亮的愛慕,定哥終於不管不顧地點點頭,找個僻靜的地方,換上了男僕的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