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深院梅花

陳玄機在繁枝密葉中偷瞧出來,但見石天鐸神色奇異,好象十分頹喪,竟是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月色如銀,他在月光下迎風呆立,好半晌不言不動,宛如一尊大理石的雕像。陳玄機不禁暗暗打了一個寒戰,但覺石大鋒此際的神情,比適才惡戰之時,更爲可怕!

過了半晌,只聽得石天鐸又是一聲長嘆,輕聲念道:“廿年湖海飄蓬後,冷落梅花北國春”摸出一宗物事,迎風一展,陳玄機依稀看出,那是一個繡荷包,只聽得石天鐸又繼續念道:“荷包空繡鴛鴦字,綠葉成陰對舊人!”陳玄機心頭一震,然不解詩中之意,聽來卻是隱有無限幽情。難道這位適才還是那等豪氣雄風、名震天下的大俠,卻有什麼難以言說的哀傷?

月光下只見石天鐸將荷包藏起,自言自語道:“世事滄桑,雲煙過眼,還想這些前日往事做甚?”身形一晃,傾刻之間,沒了蹤跡,也不知他是上雲家還是往回頭路?

陳玄機從樹後走出,月亮已過中天。除了那個已斷了氣的蒙古武士外,極目四望,青無人影,靜得怕人。陳玄機又想起了雲素素來,這個時份,想來她早已睡了。她可知這山下曾有一場惡戰?這時陳玄機的心中,除了想去偷會雲素素,暗探上官天野之外,還充滿了好奇的心情,明知危機四伏,也想去看石天鐸是否前往雲家,而他找雲舞陽又是爲了何事?

不消半個時辰,陳玄機又到了雲家門外,聽了一聽,裡面毫無聲息,雲舞陽似乎還沒有回來。陳玄機略一疇躇,暮地把心一橫,腳尖點地,使個“一鶴冰天”之勢,飛越過那片短牆。

庭院裡梅枝掩月,花香襲人,還是昨晚的情景,只是不見昨晚的人。陳玄機心頭悵惆,他乘着一股傻勁而來,這時卻沒了主意,想道:難道我在這樣的深夜,直闖人家的閨閣麼?呀,素素呀素素,但願神仙能夠託夢給你,叫你知道我來。胡思亂想,自己也不禁啞然失笑,想那天上縱有神仙也未必能知悉他的心事。

忽聽得一聲輕輕的嘆息,遠遠飄來,幽怨淒涼,有如深宵鬼哭,令人不寒而慄,這不像是雲素素,也不像是石天鐸。陳玄機急忙躲入書房,還未藏好,只見琉璃窗外人影一閩,一個人從東面的短垣飛身而入,東面短垣乃是接連內進上房的。這人顯然是在雲家裡邊出來而不是從外間偷入的了。陳玄機怔了一怔,貼着窗格,定睛看時嚇得呆了!

只見那棵老梅樹下,立着一個長髮披肩、面容蒼白的中年婦人,側着半身,凝眸對月,那神氣似是一個失寵的少婦,更似一個含恨的幽靈。再看清楚時,只見她的商容輪廓,竟是有幾分與雲素素相似,想來除掉是雲舞陽的夫人,不可能是旁人了!

陳玄機打了一個寒戰,但覺有無數疑團,盤塞胸中,百思莫解。雲舞陽的夫人在自己的家中,爲何要這樣偷偷摸摸的逾垣而入?那裡像是一家的主婦,倒像是江湖上深宵探秘的夜行人了。更奇怪的是:在雲舞陽父女的口中,她乃是一個長年臥病的婦人,連大門也懶得出的,然而她卻在這個夜深入靜的時候出來,難道只是爲了觀花賞月?而且看她逾垣而入的矯捷身手,又那有半點病容?

倏然間但見有幾朵梅花飄落,一條人影從樹上躍下,端的似一葉飄墮,落處無聲,連陳玄機也聽不出他是何時進來的。這人是石天鐸。

雲夫人輕輕說道:“天鐸,果然是你?”石天鐸道:“寶珠,你在這裡等我?”雖然儘量壓低聲音,還是掩不住那心中的激動之情。雲夫人道:“嗯,我聽到山下打鬥的聲息,能擊敗七修道人那一招七式劍法的,當今之世,除了舞陽和你,恐怕也不會有第三個人了。”陳玄機吃了一驚:這雲夫人真好耳力,遠遠的聽兵刃碰擊之聲,就分辨得出是什麼高手,聽得出誰勝誰敗,這份功夫比自己的“聽風辨器”之術,高明得不可以道里計了。

石天鐸愴然一笑道:“多承誇讚。嗯,原來舞陽兄不在家中。”雲夫人道:“你沒有碰見他?”石天鐸道:“我正是要來找他。我猜,若是他在家中,他也早該聽山是我來啦。”雲夫人道:“他午夜時份,就下山去了。什麼事情,連我也沒有告訴。我還以爲他是知道你上山,下去迎接呢。”石天鐸遲疑半晌,苦笑說道:“舞陽兄既然不在,我不便在此久留,還是明日再來拜訪吧。”話是說了,但卻沒有移動腳步。

雲夫人忽地嘆了口氣,道:“既然來了,何必就走?咱們也都老啦,難道還用避嫌。你這一走,只怕這一生再沒有單獨見面的機會啦!”聲音微細,低了頭不敢和石天鐸的眼光相觸,好像不是對他說話,而是自言自語一般。

石天鐸心情激盪,不自禁的邁前一步,尖聲叫道:“寶珠,你——”雲夫人輕輕一“噓”,道:“小聲點兒,別驚醒了素素!”石天鐸面上一紅,退回原處,倚着梅樹道:“素素?”雲夫人道:“素素是我的女兒,今年十八歲啦。”石天鐸渭然嘆道:“十八年啦,呀,日子過得真快,咱們的子女也都長大啦!”雲夫人道:“你是幾時結婚的?尊夫人何以不來?”石天鈴道:“我聽到你和舞陽兄的喜訊,那時我正在蒙古,病了一場。病中多得她服侍,我本來無此念頭,但想到流亡在外,總得爲祖宗留下一點血脈,第二年也就馬馬虎虎的結了婚啦,內子不懂武功,我在逃出瓦刺之前,已將她們母子送回山西原籍了。嗯,寶珠,你不怪我?”雲夫人道:“我怎能怪你。那麼令郎也長大啦?”陳玄機無意中偷聽了他們的談話,聽是閒話家常,卻分明藏有無限隱情!

疑團塞胸,越發重了。陳玄機心中想道:“這雲夫人乃是女中豪傑,當年若不是她心中情願的話,誰能逼得她嫁雲舞陽?既已嫁了,又何以好似對石天鐸若有情愫?”想起這兩位並駕齊名一時瑜亮的武林高手,其間卻有這麼一段不可告人的隱秘,不知雲舞陽可否知道他的妻子心中另有情人?但覺這裡麪包含着極大的危機,陳玄機禁不住爲他們擔心,忘記了自己也是置身子極危險之地。

只聽得石天鐸說道:“我那個孩子今年也有十六歲啦,名叫石英,脾氣暴燥得很,時常給我惹事,他的小友們叫他做轟天雷。”雲夫人笑道:“我的素素倒還文靜,只是有時也會淘氣。性情卻是出她父親,想了就做,縱然錯了,亦不反悔。”石大鋒道:“嗯,你比我有福氣得多。丈夫英雄,女兒賢淑,這裡又佈置得神仙洞府一般,名山勝景,合藉雙修,人生至此,夫復何求。我來了這一趟,也放了心了。”一擡頭,但見雲夫人笑容未斂,眼角卻已掛着晶瑩的淚珠。

石天鐸吃了一驚,道:“舞陽兄難道對你不好?”雲夫人抽咽說道:“好,太好了,天天迫我吃藥。”石天鐸奇道:“迫你吃藥?你什麼病?”雲夫人道:“我嫁他之後,頭幾年還好,這十幾年來,心痛時發時止,沒有一個人可與談說,外間春去春來,花開花落,我都無心顧問。今年還是我第一次出這庭院來呢!”石天鐸呆了半晌道:“卻是爲何?”雲夫人道:“呀,我後來才知道舞陽並不是真的爲了歡喜我才娶我的。”石天鐸道:“是不是你大多疑了?”雲夫人道:“他,他,他這十多年來一直思念他的前妻。他前妻的小名中有一個梅字,這滿院梅花,就是他爲了憶念前妻而栽植的。”石天鐸道:“舞陽的前妻在長江戰死也有二十年啦,這麼說來,我倒欽敬舞陽了。”雲夫人道:“怎麼?”石天鐸強笑道:“若是他思念別人,就難怪你氣惱。他思念前妻,豈不正足見他用情專一,生死不渝?還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續絃的男子,若很快就將前妻忘了,對後妻的情愛也未必能夠保持。”這話當然是石天鐸有意慰解她的。但聽來卻也有幾分道理。

想不到雲夫人的淚珠越滴越多,石天鐸道:“我不會說話,說錯了你別見怪。”雲夫人道:“你知道他爲什麼娶我?”石天鐸道:“你的武功人品,才貌風華,自是巾幗中的無雙國士。舞陽兄在他前妻還在的時候,談起你時,也是佩服得很的!”雲夫人冷笑道:“他那裡是爲了對我欣悅,是爲了我父親那本劍譜娶我的。”石天鐸“啊”了一聲,不敢答話,只聽得雲夫人斷斷續續的說道:“我爹爹尋回了武當派久已失傳的達摩古譜,還未練成,就被他偷走了。我不惱他思念前妻,也要惱他使我父女分離,永遠不能見他!哼,他這人自私得很,爲了自己成爲天下第一劍客,令我受了多少折磨!”

ωωω◆ Tтka n◆ C〇

雲夫人的說話其實也還有遮瞞,不錯雲舞陽是處心積慮想得他岳父那本劍譜,但卻是雲夫人親自偷的。那時正是新婚之後不久,她深愛着丈夫,丈夫叫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那裡會想到後來的變故。

原來在二十年前的時候,牟寶珠正待字閨中,石天鐸和雲舞陽都是她父親的晚輩,時常來往,她父親對石雲二人都是一樣着重,但云舞陽已有妻子,石夭擇尚未娶妻,牟寶珠倒是和石天鐸在一起的時候還多。後來雲舞陽的妻子戰死長江,雲舞陽到牟家更勤了,雲舞陽是有過妻子的人,自然更懂得對女人溫柔體貼,加以他相貌出衆,瀟灑不羣,溫文儒雅,能武能文,不單牟獨逸看上了他,也漸漸獲得了牟寶珠的歡心。終於牟寶珠將石天鐸丟於身後,下嫁了雲舞陽。

牟寶珠幫雲舞陽偷了劍譜之後,同逃到賀蘭山中。初時她陶醉在新婚的甜蜜中還不覺得什麼,漸漸就想起了家來,隨着歲月的消逝,又發覺了丈夫對他的溫柔貼體漸漸消褪,像是做作出來似的,而他對前妻的憶念日益加深,更令牟寶珠感到傷心,感到不值,於是便不時的想起石夭擇來,感到石天鐸當年對她的摯愛真情,實是遠在雲舞陽之上。

石天鐸那裡知道雲夫人這番感情的變化,聽了她的傾訴,只當雲夫人自始至終愛的是他,只因爲自己奉少主逃亡塞外,這才和雲舞陽結婚的,心中大是激動。只聽得雲夫人硬嚥說道:“我父親失了劍譜,家醜不便外揚,一直沒有發作,可是自此便與我斷了父女之情,他後來也知道了我們隱居之處,從沒派人探問。他只有我這個獨生女兒,而我卻不念養育之恩,幫助外姓偷了他傳派之寶的劍譜,想是他爲了此事傷心之極,沒兩年便去世了。可憐我們父女競沒能再見一面!現在繼承我父親掌門人之位的堂兄也死了,我才第一次見到從外家來的人。”

陳玄機偷聽至此,心頭砰然震動,知道她說的是牟一粟派來的上官天野,上官天野究竟如何了呢?不想雲夫人接下去卻並不說上官天野,輕輕的嘆了口氣,自怨自艾的說道:“經過了十八年,舞陽的劍法早已練成,這本劍譜他還是不願交還,他只顧自己成爲天下第一劍客,從來不爲我想,只怕我今生今世,再也不能爲家人所諒了:呀!是我做錯了事,這十八年來的心頭隱痛,連傾吐的人也找不到,他天天迫我吃藥,我這心病豈是藥所能醫?其實他迫我吃藥只怕也是做給女兒看的,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前妻,還當我不知道!”

雲夫人的滿腔幽怨發泄出來,聽得石天鐸心痛如割,忽地撲上前道:“寶珠,寶珠!”雲夫人面色一變,推開他的手道:“天鐸,你快走吧!舞陽若是回來,瞧見咱們這個樣子,只怕他會把你殺死!”

石天鐸微“嚏”一聲,又退回了原處,但仍然不走,雲夫人道:“你雖然並不怕他,但,但……”想說:“但傷了你們任何一人,我都要終生難受。”話到口邊,卻沒有說出口。

石天鐸道:“見到了你的一面,我本該心滿意足,就此走開,但我不能走,我一定要見舞陽。”雲夫人道:“啊,你真是爲了找舞陽來的?”石夭擇道:“嗯,爲了找你,也爲了找舞陽。”掏出了那個繡荷包,嘆口氣輕輕說道:“以往的事不必再提啦,這個給回你。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何況舞陽兄文才武略,都冠絕當今,你就包含他一點吧。”

雲夫人接過荷包,怔了一怔,淚珠兒又禁不祝俊飽籟而落,想道:“若得舞陽似你一樣體貼寬容,我又何至於寂寞自苦。”石天鐸叫她不要再想往事,但前塵往事,卻偏偏涌到心頭。

歇了一會,只聽得石天鐸緩緩說道:“我與舞陽兄也是十八年沒有見面了,不知他心意如何,但總得見他一面。”雲夫人道:“是啊,我還沒有問你十八年來的經過。”

石天鐸道,“你不問我也要對你說。那一年先帝在長江戰敗,被擄身亡。我奉先太子逃到蒙古,幸得有一個大部落的酋長收容,這個部落叫做韃袒,酋長阿魯臺頗有雄圖,收容了我們這班人替他出力,不到十年,他就吞併了周圍的部落,建國號瓦刺。三年前阿魯臺死了,由他的兒子脫脫不花繼位,脫脫不花年輕,他的叔父脫歡自封太師,爲他監國。脫歡和脫脫不花都是雄才大略、不可一世的人物,幾年來整軍經武,日趨強大,看來統一蒙古,只在指顧之間。”

雲夫人道:“蒙古隔得這麼遠,他們之間的部落吞併,我無心細聽,時間無多,你說說你們的事。”

石天鐸道:“蒙古雖然隔得遠,只怕脫歡統一之後,就要和咱們漢人個個有關。好,我就說我今晚爲何而來。”

“先太子到了蒙古之後,生下一個兒子,叫做張宗周,今年也有十七歲了,正好與脫脫不花大可汗同年。

“先太子客死異域,我們便奉宗周做幼主,幼主聰明絕頂,而且具有雄心大志,更勝先人,我們齊心輔助他,文學武功,了教便會,我私自慶幸,先帝總算有了後人,將來複國有望。”

“不想幼主太聰明瞭,復國心切,我擔心他只怕會誤入歧途,那脫脫不花年紀雖輕,雄心極大。他便和幼主深相結納,允許統一蒙古之後,替他復國。其實卻是培植力量,壓低他叔父的氣焰。同時想統一蒙古之後,再問鼎中原。我默察形勢,深感危機嚴重,古往今來,從來沒有借外國之兵,可成帝業的。縱許成了,也不過是兒皇帝而已。可嘆我的舊日同僚,卻無一眼光遠大之人,反而人人稱慶,與幼主同一心意,夢想將來能借瓦刺之力,再與朱元漳爭奪江山!”

陳玄機暗中偷聽,吃驚非小,想道:“張宗周如果真的借了外兵,打回中原,這豈不是開門納虎,只怕復國不成,中華的錦繡河山先自斷送了!呀,我的叔伯師長輩,二十年來,一直懷着孤臣孽子之心,想替大周再打天下,若是他們知道了這個消息,不知如何?”

只聽得石天鐸嘆了口氣,往下說道:“幼主的心意無可挽回,他己發下了先帝的金牌,交給了七修道人,派他與蒲堅潛回中國,召集先帝舊部,都到瓦刺去共圖大事。第一個要宣召的便是雲舞陽兄!這事情關係重大,我此來便是想勸阻舞陽兄,並請他迅即轉告國中舊友,共謀對策。不知舞陽兄這些年來景況如何?打算怎樣?”

雲夫人道:“舞陽這十多年來隱居此山,與舊日朋友都已斷絕了來往。不過,他看來雖似不問世事,其實他的劍術練成之後,卻無時不想再度出山,要武林承認他天下第一劍客的稱號。只因我的堂兄還在,他有所顧慮,故此遲遲未動。如今我的父兄相繼去世,他再度出山,將是旦夕之事了。”石天鐸道:“豹死留皮,人死留名,舞陽兄練成達摩劍術,欲爲世所知,這也是人情之常。舞陽兄有意出山,那是最好不過。”雲夫人道:“他志不在小。只怕他既不會接幼主的金牌前往瓦刺,也不會依你之勸,替你送信給老朋友們。”石天鐸道:“這卻是爲何?”雲夫人道:“朱元漳的錦衣衛總指揮,京都第一高手羅金峰前幾日曾到過此間與他商談。”石天鐸詫道:“有這等事?”雲夫人道:“我隱隱聞知,他將接受朱元璋的禮聘,勸先帝的舊部降順新朝。”石天鐸道:“那班人忠心耿耿,只怕他要白費心機。”雲夫人道:“若然不肯降順,羅金峰就要按址搜捕了。”石天鐸怔了一怔,失聲叫道:“這豈不是賣友求榮?”雲夫人道:“舞陽和我也不肯說心腹話,我側聞這個消息,那是素素聽來的。我探問他,他卻不露半句口風,這幾日來但見他好似心事重重的樣子,連我也不知他心中的真意。”

石天鐸道:“但願舞陽兄不要上鉤纔好。也望你勸一勸他。”雲夫人苦笑道:“我與他雖是夫妻,實同陌路,這些年來,彼此都是敷衍着過日子罷了。”石天鐸心中悽惻,輕聲叫道:“寶珠,你——”雲夫人忽地擡起頭道:“舞陽今晚只怕不回來了,現在已是四更時份,素素每晚五更要起身練劍,再接着做黎明的早課,你,你還是走吧,明天再來。”

石天鐸依依不捨,走了兩步,忽似想起一事,口頭問道:“寶珠,你有沒有見過一幅長江秋月的圖畫?”雲夫人道:“你問這幅畫做什麼?這幅畫就在這間書房裡面。”石天鐸道:“是麼?許,待我進去看看。”雲夫人大爲奇怪,只好跟着他走進書房。

陳玄機急忙閃入書櫥後面,只聽得石天鐸沉聲說道:“誰在這書房裡面?”陳玄機這一驚非同小可,正待挺身而出,卻聽得雲夫人笑道:“書房裡那會有人,舞陽就是回來,也不會藏在書房裡偷聽咱們說話。”石天鐸道:“我好像聽到什麼聲息。”雲夫人道:“也許是覓食的鼠兒。”陳玄機從窗邊閃人書櫥背後,不過是幾步之隔,他移動腳步,又是輕到了極點,石天鐸雖然心有所疑,聽雲夫人一說,也就不再言語,“碰”的一聲,燃了火石,點着了案頭的燭臺。

陳玄機方自鬆了口氣,忽聽得雲夫人微笑說道:“這書房前兩天倒有人住過。”石天鐸道:“誰?”雲夫人道:“是素素救回來的一個小夥子;聽說他的父親也是你們昔日的同僚呢。他不知何故,被人所傷,素素將她父親最珍惜的小還丹也給他吃了;這小子膽大包天,竟想行刺舞陽,舞陽回來就將他攆走了。可惜我沒有見過他,素素對他好似頗爲思念,在我面前就誇讚過他,說他溫文儒雅,武功又好得出奇,連舞陽也稱道他的劍法呀,素素這孩子毫無機心,對陌生人也這樣好法。你瞧,她的劍還掛在這裡,當時若是那小夥子偷去了,她父親纔不肯輕饒呢!”石天鐸笑道:“那麼倒是素素大有眼光,若然那小夥子不是正人君子,她焉肯將他款待?”陳玄機從雲夫人的話中,證實了紊素偷是對他思念,心中甜暢之極。

雲夫人正想說話,見石天鐸凝神看畫,神情有異,奇而問道:“怎麼,這幅畫還有什麼古怪不成?”石天鐸忽地叫道:“對了,正是這一幅畫。”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這是先帝在殉國的前夕叫人畫的。畫中所藏的秘密,只有我與舞陽知道。聽你的口氣,似乎他還沒有對你說過。”

雲夫人道:“許多事情舞陽都瞞着我,豈止只此一樁。”石天鐸道:“二十年前在長江決戰的前夕,先帝自知不免,將所積聚的珍寶全都藏在蘇州一個隱僻的地方,珍寶也還罷了,還有彭和尚所繪的一幅軍用的天下詳圖,誰得此圖,便可圖王霸之業。珍寶地圖的藏處,便在這畫上做下了記號。”雲夫人“啊”了一聲,想不到他們亡國君臣,在兵敗前夕,還是這樣深謀遠慮。石天鐸續道:“當時先帝本來要我帶這幅畫走,舞陽兄說:你奉太子逃亡,責任重大,保全此畫,還是讓我分勞吧。幼主此次宣召舞陽,固然爲了他這個人材,但這幅畫想來也是一因。”

雲夫人道:“我看舞陽多半不會前往瓦刺,這幅畫,這幅畫……”石天鐸立即想到:雲舞陽若真的接受了朱元漳的禮聘,這幅畫就是一份無可比擬的貢禮!不禁呆了。雲夫人吁了口氣,道:“我看舞陽既不會去瓦刺,也不會聽你的策劃了,這幅畫你帶走了吧。”話未說完,忽聽得“嘿”的一聲冷笑,兩人回頭一望,卻見雲舞陽已站在門前!——

重慶雪兒掃校

第九回 血酬知己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十三回 重重冤孽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十回 情付杳漠第十回 情付杳漠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八回 雙雄運掌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八回 雙雄運掌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八回 雙雄運掌第八回 雙雄運掌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一回 劍影歌聲第九回 血酬知己第十二回 伏虎降龍第七回 五老興師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七回 五老興師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六回 鳳泊鴛飄第九回 血酬知己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十二回 伏虎降龍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十三回 重重冤孽第九回 血酬知己第十回 情付杳漠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九回 血酬知己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七回 五老興師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八回 雙雄運掌第十回 情付杳漠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四回 深院梅花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八回 雙雄運掌第九回 血酬知己第十二回 伏虎降龍第十回 情付杳漠第一回 劍影歌聲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十二回 伏虎降龍第十三回 重重冤孽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十二回 伏虎降龍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一回 劍影歌聲第七回 五老興師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十二回 伏虎降龍第八回 雙雄運掌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六回 鳳泊鴛飄第六回 鳳泊鴛飄第一回 劍影歌聲第六回 鳳泊鴛飄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十三回 重重冤孽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六回 鳳泊鴛飄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七回 五老興師第十三回 重重冤孽
第九回 血酬知己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十三回 重重冤孽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十回 情付杳漠第十回 情付杳漠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八回 雙雄運掌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八回 雙雄運掌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八回 雙雄運掌第八回 雙雄運掌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一回 劍影歌聲第九回 血酬知己第十二回 伏虎降龍第七回 五老興師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七回 五老興師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六回 鳳泊鴛飄第九回 血酬知己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十二回 伏虎降龍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十三回 重重冤孽第九回 血酬知己第十回 情付杳漠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九回 血酬知己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七回 五老興師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八回 雙雄運掌第十回 情付杳漠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四回 深院梅花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八回 雙雄運掌第九回 血酬知己第十二回 伏虎降龍第十回 情付杳漠第一回 劍影歌聲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十二回 伏虎降龍第十三回 重重冤孽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十二回 伏虎降龍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一回 劍影歌聲第七回 五老興師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十二回 伏虎降龍第八回 雙雄運掌第十一回 癡男怨女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六回 鳳泊鴛飄第六回 鳳泊鴛飄第一回 劍影歌聲第六回 鳳泊鴛飄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十三回 重重冤孽第二回 輕憐蜜愛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三回 荒山劍氣第六回 鳳泊鴛飄第五回 龍爭虎鬥第七回 五老興師第十三回 重重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