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王面色煞白：“這麼說來，我們豈不是一直生活在大神們的監控之中了？天啦，我們跟坐牢有什麼區別？”
布布白了他一眼，冷冷地：“省省吧，小狼王。數據庫一般只記錄每一個時代發生的重大事情，一些偉大人物，像一般的凡夫俗子，誰會閒的沒事幹去記錄你雞毛蒜皮的事情？”
小狼王摸摸自己的頭皮，鬆一口氣。
其他諸侯也鬆一口氣。
這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凡夫俗子，一代一代，日復一日，其實都是重複過去的生活：柴米油鹽，吃喝拉撒，繁衍後代……所有事情幾乎一模一樣，誰耐煩一直刻板地記錄他們的生活？
若真是這樣，九重星聯盟的內存都不夠了。
小狼王拍拍頭，笑道：“幸好我是小人物。”
布布冷哼一聲，“你總算還有一點自知之明。”
小狼王客客氣氣：“大將軍，我還有一個問題……”
布布皺眉，好像在說，你的問題怎麼就那麼多呢？可是，他還是耐着性子：“你還有什麼問題？”
“我們的壽命這麼短，生活的環境又這麼惡劣，我們要如何才能回到第一個時代？也就是說，我們還有活上億年的機會嗎？”
此言一出，衆皆愣了一下。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布布，很顯然，這也是他們每一個人的心思。
上億年的壽命，對人類來說，真正是長生不死了。
既然以前的人類都可以有這個權利，那麼，現代人爲何不能有這樣的權利？
布布的目光掃過衆人，對於每個人眼中的貪婪之色看得一清二楚——那分明是白衣天尊的眼神，於虛懸的王座後面，看着這萬王大廳裡所有人類的代表。
作爲全球最具有權勢的一百諸侯，他們一度自我膨脹，以爲自己已經掌控一切，無所不能：美人，權勢，財富，天下……直到東夷聯軍的出現，將一切美夢打回原形。
但是，俯首稱臣，並不代表沒有新的慾望。
不能做地球共主，並不代表不追求長生不老。
可以說，小狼王的這番話，便是他們所有人的心聲。
可是，愛美西斯卻笑着打破了沉默：“億年的壽命，人類是絕對沒可能的。”
小狼王立即道：“爲什麼？”
“剛剛大將軍給我們看的‘過去’不是說得很明白嗎？第一代人之所以有那麼長的壽命，而且生活環境那麼美好，那是因爲他們是造物主親自創造，用了泥和水，而非是通過男女關係……”
“你的意思是，我們這些父母生育的凡人，就絕對沒有資格長壽了？”
愛美西斯不說話了，只看着布布。
所有人都看着布布。
很顯然，他們對於這個結論很失望。
如果天神出面都無法改變人類的命運，依舊是最低等的生物，那麼，今後還有什麼奮鬥的必要？
小狼王長噓一口氣，想要說什麼，卻又意興闌珊，這一次，就連他也什麼都不想說了。
忽然之間，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一個低等的人——一個沒有靈性停留，也沒有神性停留的，最低等的生物。
就像以前自己最看不起的那些老鼠、蟑螂或者臭蟲、蜉蝣，朝生暮死，活着毫無意義。
人類一旦明白了生命的真相，可能大半都會喪失奮鬥的勇氣。
布布也打量着這些忽然垂頭喪氣的人們。
在放映過去的片段之前，這些諸侯們還興致勃勃，翹首期待，可是，當看到過去的真相之後，又一個個深感絕望。
良久，布布笑起來，有些高深莫測：“諸位，你們知道人類生與死之間的界限嗎？”
衆人都很意外，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爲何布布大將軍不直接回答小狼王的問題，反而問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問題。
“第四代人類的壽命太過短暫，所以，人類最懼怕，最不可避免的便是死亡。事實上，死亡，是根本不存在的……”
此言一出，衆人都面露喜色——每一個人都是同樣的想法：莫非天尊要賞賜所有人長生不老？
就像第一代人類一樣，能有上億年的生命了？
可隨即一想，不對啊。
早前天尊才賞賜了長生果，給在座諸位每人延續了五十年的壽命。
如果是真的長生不死，那就沒必要先給五十年壽命吧？
大家都狐疑地看着布布。
布布卻侃侃而談：“宇宙中，其實並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死亡。就拿人類最畏懼的死亡來說吧，其實，只是每一個人到了一個階段，其承載意識的軀體就會不堪重負，也就是你們所說的死亡。可是，軀體死亡之後，意識是不會消失的。意識永遠存在，無非是需要找到另一個載體而已……一個人，最重要的並不是軀體，而是意識，只要意識不死，便永遠不死……”
衆人似懂非懂。
“這麼說吧，死亡本質上只是一種幻覺。”
衆人更加迷惑。
小狼王大着膽子：“幻覺？爲什麼是幻覺？”
“一個人，最終死亡的是其肉體，而意識永遠不會消失。肉體死亡之後，意識便離開肉體，然後尋找新的載體，就像我們眼睛所看到的藍色，你把它命名爲藍色，可是，如果最初你把藍色命名爲紅色，就變成了紅色，是不是？物質，是通過一種折射，也就是對眼睛的欺騙……”
“意識？什麼是意識？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靈魂？”
這一次，布布沒有斥責他，反而點點頭：“沒錯！你可以把意識理解爲傳說中的靈魂。一個人的身軀因爲時間長了，可能導致朽爛，但是，意識卻單獨存在，永遠也不會消失……”
“身體死亡後，那意識去了哪裡？”
“宇宙中存在多個維度，意識離開舊日的軀體之後，會去到別的維度，尋找別的載體。只要載體找到了，也就是獲得了新生……”
“大將軍的意思是，新生的人類很可能是以前死去人類的意識？只不過是他們換了載體而已？或者是宇宙中別的物種的意識來到了這個載體上？也就是人類常常說的轉世重生？”
布布搖頭：“這倒不是。一個人死了，也就不能轉世重生了，其意識往往會進入其他維度的宇宙，也就是說，已經離開了地球了。”
小狼王不以爲然：“離開地球不就是死了嗎？”
布布白他一眼：“大神們都離開了地球，大神們死了嗎？”
小狼王張口結舌。
其他諸侯則面面相覷。
衆人都想到一個問題：大神們是可以在地球上自由來去的，也就是說，他們的身軀或者叫做意識載體的那個東西，是和地球人不同的——如果地球人都換成他們的那種載體，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長生不死了？
布布看了看衆人，笑起來：“沒錯，大神們之所以遠遠超越人類，便是因爲他們具有自由更換意識載體的能力。這也就是你們通常所說的成仙成神。當然，一般人是沒法成仙成神的，但是，只要你們忠於天尊，按照天尊的旨意行事，那麼，你們都會有成神的機會……”
這纔是今天的最大關注點。
“大將軍的意思是，有朝一日，我們也可以讓意識擺脫身體的束縛？也就是說，我們的意識可以隨時換上新的載體？”
布布點點頭。
大家立即來了精神，紛紛盯着布布，小狼王又忍不住了：“既然如此，大將軍，你倒是說說，我們要如何才能成神？”
布布笑道：“如何才能成神，那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要你們自己才能做主？”
“我們自己做主？我們如何做主？”
“你們的一切作爲，都會通過意識顯露在一個數據庫裡，以後，便會根據這個數據庫考覈你們，但凡達到資格的，便有成神的機會……”
小狼王駭然：“這麼說來，我們連心裡想什麼都會被大神們知道了？”
布布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不然，你們哪來成神的機會？”
衆人再次面面相覷。
想想看，你的一舉一動都被大神們知道也就罷了，可是，你心裡想什麼，大神們都一清二楚，這豈不是太可怕了？
若在以往，大家一定會覺得駭人聽聞，可今天，也許是處在這樣的特殊環境裡，大家都沒覺得太過驚懼，反而覺得一切都是正常的——在神的面前，你本來就不能有小動作，否則，豈不是自找死路？
只是，大家都不明白，這種載體的轉換和億年的壽命相比，到底誰更好？
還是小狼王發問：“成神的機會？是不是就意味着壽與天齊？”
“你可以這麼理解。”
“必須是載體更換了才叫成神？”
“你可以這麼理解。”
“我們怎麼成神？是天尊覺得我們通過了考覈，直接讓我們成神？”
“你可以這麼理解。”
“第一代人類是不需要載體轉換的吧？”
“他們的確不需要。”
“既然轉換載體這麼麻煩，爲何天尊不直接賜予我們上億年的壽命？”
布布忽然變了臉色，厲聲道：“直接賜予？你有什麼功勞？你有什麼貢獻？你人品高尚？你修煉良久？你積善行德？你一無所有，你憑什麼獲得上億年的壽命？”
小狼王嚇一跳，再也不敢吱聲了。
他雖然是在罵小狼王，可每個人聽着都像是在罵自己。
布布還不罷休，又狠狠瞪了小狼王一眼，小狼王苦笑一聲，閉上嘴巴，再也不敢多話了，心想，自己可真是自討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