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七日已過。
夜白這一路走的還算一帆風順，路上偶爾能遇上幾個同行。
但都是各自趕路，只是稍微詢問一下近況以及寒暄幾句。
此時正是正午，豔陽高照。
“這天也忒熱了！”夜白用手擋了擋陽光，朝着不遠處的一個城鎮走去。
自從出了內地，天氣變得越發沉悶，漫天黃沙，一天路遇不到一處綠林。
“黃良城。”
夜白站在城門腳下，擡頭望了一眼。
“你是幹什麼的？！”
忽然，一道厲喝聲傳來。
“官爺，我是內地來的趕屍人。”
夜白連忙笑道，在外地，形勢嚴峻，趕屍人的地位很低，普通人都不如。
這些還是夜白從同行那裡得知的，越低調越好，儘量別招惹官兵。
經過了戰爭，官兵性情暴躁，一身戾氣，還是不招惹爲好。
“趕屍人？”官兵狐疑了一下，又道：“跟我來吧！”
夜白跟在官兵身後，徑直走進城門，來到城門腳下的一處涼亭。
“登記一下姓名吧。”官兵看了眼夜白，隨後回到守城崗位上。
坐在案桌後的人，是一箇中年男人，身穿紫色官袍，似乎這天太沉悶，已然是無精打采。
“姓名。”那人緩緩開口道，聲音中透着慵懶。
“夜白。”
“從何而來？”
“從內地湘州而來。”
“趕屍人？”
那人提了提精神，望着夜白道。
“對，趕屍人。”
“跟我來吧。”
那人收回目光，起身帶着夜白徑直走向不遠處的一處房屋。
“這是你的住所，有什麼問題，可到城門腳下尋我。”
囑咐了一句，那人緩緩離開了。
夜白搖了搖頭，走進宿舍，這裡並不是單間，而是大雜舍。
地上鋪着一些稻草以及爛布條，定睛看去，還有不少人在這睡着。
另外一邊，門是封死的，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夜白找了個空位，將行李放下，坐了下來。
“小子，趕屍人？”
一老頭直起身來，打量了下夜白，心中咋舌，趕屍人還有這麼年輕的？
“哦，前輩，我是趕屍人。”夜白笑道。
那人重新睡到地上，頭也不回地說道：“小子，我看你挺正常的，還是早些脫離趕屍人吧。”
夜白頓了頓，沒有回答。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趕屍人都佔點五弊三缺，大多年紀都很大。
夜白是個例外，因爲前身智力發育不全，稀裡糊塗就當了趕屍人，跟着湘州那個老師傅學習。
“咦？還真是個小子。”
驀地，又有一人白髮老頭站了起來，打量着夜白，問道：“小子，你是從哪裡來的，聽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從內地湘州來的。”夜白回道。
“湘州？這麼遠？看來大戰不可避免了，受苦的還是我們這些人。”
白髮老頭嘆了口氣，臉上透着悲傷。
兩國開戰，死人不可避免，最終受苦的還是百姓。
夜白猶豫道：“前輩家是哪的？”
“我哪有家啊，四海爲家，因爲戰爭家破人亡，如今只剩我這孤零零的老頭子咯。”
白髮老頭生出感慨。
“對，剛纔他說的沒錯，我看你挺正常的一個小夥子，還是早些離開趕屍人隊伍，否則活不長啊。”白髮老頭勸說道。
“小子也是迫不得已，奈何官府壓力，不得已纔來趕屍。”
夜白有自己的想法，目前來說，他還不想離開趕屍人這個行業。
因爲趕屍人雖然危險了一些，但只要注重裡面的規矩，一般來說，問題不大。
而兩國開戰，需要大量兵卒，這些兵卒從哪裡來？
只能在民間徵兵，像他這種年紀，如果不是趕屍人的話，必然是要上戰場的。
上戰場不是兒戲，打打殺殺，爾虞我詐，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趕屍人隊伍，雖說壽命短了些，但也比上戰場好。
“唉，也是，記錄在冊，能跑到哪裡去，只能認命了，不過，趕屍也要非常小心纔是，遇到屍變的屍體，儘早跑爲妙。”
白髮老頭無奈點頭。
想想也是，兩國開戰，必逢亂世，百姓都要遭殃，起碼趕屍人不會死那麼快。
“小子，晚上跟緊我，不要亂跑。”白髮老頭囑咐了一句。
聞言，夜白疑惑道：“前輩，此話怎講？”
“你也不用叫我前輩，叫我許老哥就行，與他們一樣。”
“咱們要乾的啊，夜裡的時候，我們得去打掃戰場，把那些個屍體全都趕回來，再由其他趕屍人送走。”
“戰場上那麼多人，總會有那麼幾個裝死的，到時候突然在你背後捅刀子，那天就死了好幾個趕屍人。”
許老哥娓娓道來。
“還有不要與官兵產生矛盾，這些個官兵從戰場上下來，個個戾氣重的很！”
“一不高興就要殺人，那些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照做就行了。”
夜白聞言，點了點頭道：“多謝許老哥指點。”
“嗯，行了，其他也沒什麼，哦，對了，不止我們有趕屍人，兩方都有趕屍人去打掃戰場，到時候別說話，做自己的事就行了。”
許老哥忽然想起，繼續說道。
“多謝老哥。”夜白拱手道謝。
“一號地趕屍位空缺！”
忽然，有官兵在外面喊了一聲。
“看吧，又有人死了。”許老哥幽幽嘆氣，雖說見慣了死亡，但還是忍不住悸動。
畢竟，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咯噔一下就沒了。
“你，剛到的是吧！”官兵突然走了進來，看向夜白。
“對，剛到的。”夜白點了點頭。
官兵細瞧了一眼，才說道：“你就在這，地上睡着那個，跟我來！”
之前問夜白的那個人起身，笑道：“官爺。”
“別墨跡，趕緊起來，跟我走！”
官兵一臉不耐煩，催促道。
那人拿起行李，跟在後頭，臉上堆起笑容。
待兩人離開後，許老哥才說道：“千萬別去靠前的位置，死亡的風險太大，一號位是在戰場前面，就離敵方陣營不遠，保不齊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懂了。”
夜白點頭。
許老哥的意思就是，不要去靠近地方陣營的位置，雖說雙方都有趕屍人，但都是敵對國家的。
協議管不着，難免會生出敵意、殺心。
靠近地方陣營，人家把人殺了，你能說什麼？
又會有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