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無缺知他一向忠心,這會兒打了他,心裡也覺難受,他往嘴裡灌了一口酒,說:“你不要怪她!本王又能給她什麼?她若跟了本王,只怕這會兒早就死了!本王……保護不了她!本王……沒有用!”
“主子,你別這麼說好不好?”茗煙輕嘆,“你自己知道,只要你想,你也可以像漠王那樣強大!城主幾次相邀,都被你拒絕了,你不喜歡那些權利紛爭,只喜歡研究藥典,治病救人,你醫術高明,心地仁善,在那些患者心裡,你就是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神靈!不是隻有角逐皇權,爲天下之王的人,纔是真正的強者!主子你就是強者!你不比他們任何人差!”
他這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顏無缺笑:“茗煙,不枉你跟我這麼久,倒是懂本王的!但你既然懂我,便不該勸本王,本王心裡……有些難過,覺得醒着不如醉着,心裡還好受一些!”
“可您都醉了多久了?”茗煙皺眉,“從那天她跟漠王回去,你哪天不是喝得爛醉如泥?再這麼喝下去,您的身體就廢了!”
“瞎說!”顏無缺搖頭,“本王身體這麼好,哪裡就廢了?本王就是再喝上一年半載的,也廢不了!”
茗煙苦笑:“主子,您要是再喝上一年半載的,那倒也不用別人來追殺您了!”
“追殺?”顏無缺不屑輕哼,“皇兄就是無趣,本王形單影隻,又終日醉心於岐黃之術,何曾對他的皇權有一絲興趣?又哪裡有半點威脅?整日裡搞這些烏龍,真是煩得很!”
“還不都是因爲她?”茗煙悶悶道,“都是因爲她,您才惹上了這些是非,到最後呢?樑子倒是結上了,人卻……”
“茗煙!”顏無缺“咚”地放下酒壺,赤紅的雙眼冷冷盯住他,茗煙自知失言,自已朝自己臉上抽了一耳光,低頭認錯:“小的錯了!”
“你去吧!”顏無缺揮手讓他離開,繼續自斟自酌。
茗煙勸不了,只得悻悻而歸,沒走幾步,就見白蘇急匆匆而來,面色驚慌,似是出了什麼事。
“怎麼了?”茗煙問。
“大事!”白蘇急急答,“我方纔在城裡李掌櫃的那裡取藥,聽到有關漠王妃的消息,她……”
“噓!”茗煙忙捂住他的嘴,將他扯到一旁,小心埋怨道:“漠王妃的消息,你便好心好報,也該報到漠王府去,往主子這兒報什麼?他這會兒正是情絲難斷,你非要讓他藕斷絲連嗎?”
白蘇一怔,不自覺自頭:“那倒也是!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啊!”茗煙不耐煩道:“漠王妃的事,自有漠王去管,主子就是一個無兵無卒的閒散王爺,能幫她什麼忙?拿命去幫嗎?”
白蘇默然。
因爲幫助唐笑霜,安清王府已經遭受過幾次襲擊,虧得城主安排周到,留下幻衛暗中保護,不然,僅憑他們幾人之力,後果不堪設想。
“那麼,就算了吧!”白蘇嘆口氣,自去收拾取來的藥草,但記掛着方纔聽到的事,到底有些心神不寧,適逢顏無缺叫他問藥草的事,他心裡發虛,說得漏洞百出。
顏無缺奇道:“你今兒這是怎麼了?說話吞吞吐吐的!”
“主子……我……”白蘇猶豫半天,忽地跪倒在地,大聲道:“主子,漠王妃出事了!”
“什麼?”顏無缺一驚,酒醒了大半,忙問:“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小的也只是聽說!”白蘇回答,“店裡一個夥計說,富貴街上有人打架,好幾個黑衣男子,圍攻一個身形弱小的女子,那女子額上有一道淺淺的八卦印……”
“八卦印?”顏無缺立時渾身冰涼,額上有八卦印的人,除了唐笑霜還能有誰?
他焦躁的扯住白蘇的領口,大吼道:“那你還跑回來?你怎麼不過去幫她?這麼重要的事,怎麼還磨磨蹭蹭的,到現在才報?”
白蘇被他一連串的問話噎得差點喘不過氣來,他苦着臉回:“我跑去看了,可那裡的人早就散了,沒影了,我就急急趕回來跟主子說,可是,茗煙說……”
“該死!茗煙該死!”顏無缺怒聲叱責,一個箭步衝到茗煙面前,伸臂就要打他,茗煙面色平靜,顏無缺那手掌終是沒落下來,只恨恨轉身,幾個縱躍之間,人已消失在庭院之中,緊接着馬廄裡駿馬嘶鳴,塵煙滾滾,卻是顏無缺已縱馬離去。
“讓你不要說的!”茗煙氣憤的看向白蘇。
“可萬一漠王妃真出了什麼事,主子又怎麼會開心?”白蘇哭喪着臉,倍感無奈。
茗煙搖頭長嘆:“過了這麼多年平靜無波的日子,因爲那個朝三暮四的女人,全亂了,一切全亂了!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去找幻衛啊!萬一主子出了什麼事,我們怎麼跟城主交待!”
顏無缺到達富貴巷時,街上行人如織,車水馬龍,一如既往般喧譁熱鬧,哪裡還有什麼唐笑霜的影子?
他心急如焚,卻又茫然無頭緒,只得向街道兩旁的小商小販打聽,小商小販只是搖頭:“什麼黑衣人?什麼打架?根本就沒見過啊!”
他不甘心,便這樣一路問下去,可得到的回答卻千奇百怪,有的說確實有打架的,但在富貴巷這種地方,打架也不算什麼太新鮮的事,至於打架的人是否穿黑衣,又是否額頭上有疤痕,那就完全記不清了。
烈日當空,顏無缺直問得口乾舌燥,擠得大汗淋漓,卻不曾得到一丁點有用的消息,他急得雙眼噴火,這個時候,突然想起顏無歡來,如果自己像他那樣,擁有數不清的眼線和情報網,又何必像現在這樣被動着急?
他不敢確定這事是否真假,猶豫片刻,決定通知漠王府,正要牽馬離開,忽聽一個聲音叫:“老闆,這酸辣粉再來一碗!你這裡的酸辣粉就是正宗,辣的好爽,簡直太給力了!”
顏無缺倏地一震,急急向那說話的人望去,只一眼,他緊繃的神經瞬間鬆馳下來。
說話的人,是個藍頭巾藍短衫的半大小子,一臉的雀斑,實在醜得可以,但那雙眼睛卻十分明亮,圓圓的,睫毛長長的,透着股機靈勁兒,至於那吃相……
顏無缺脣角微勾,無聲微笑。
這樣沒品沒形的吃相,怕是隻有她纔會有吧?明明嘴巴生得小,吃飯時偏要張得大大的,恨不能將整隻碗都吞到肚子裡去,吃飯時眉開眼笑的模樣,也是獨屬於她的,好像能吃上美食,是天底下最快樂最愜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