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眼前漸漸清晰了起來,趙寅給他指出了一條明路,只是,這支軍隊的規模究竟應該控制在怎麼樣的範圍內,而它的守將又要派誰去呢?
朝堂上雅雀無聲,沒有人站出來去擔任這個將軍的職位,這次的差事可並不是什麼美差,也不是能夠暢快淋漓地殺敵的,而是作爲一次使者的隊伍,肩負着兩國和平的重任,在這其中,只要出一點差錯,定是沒有命回來的。
換句話說,即使能活着回來,也會因這任務的失敗,而被楚王斬殺作爲懲罰。
所有的將軍上戰場都是爲了榮譽,而這次的行動,卻與榮譽沒有半點的關係,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會有人願意承擔,那些將軍們都躲閃着眼睛,心中祈願着皇帝不會叫到自己。
楚恪朝着趙寅的神色看了看,他終於知道趙箬那個鬼靈精的頭腦究竟是從何而來的了,眼前的這位丞相深諳中庸之道,所提的建議也沒有半點的偏袒,但卻都能讓雙方有些壓力。
楚括本想在此時上好好在楚王面前表現一番,然而,現在趙寅的這個建議幾乎無懈可擊,這讓他極爲不悅,況且,在那些擁護他的大臣中,幾乎沒有武將,大多是楚王青睞的文臣,這件事情,定是不能交給文臣去做的,因此他便就又少了一次機會。
想到這裡,楚括那雙陰騖的眼睛便開始在楚恪的身上搜索了,他的嘴角往上勾了勾,心中突然閃過過一個主意,便立刻出聲對着楚王說道,“父皇,趙丞相的這個計策是在是高,兒臣自願擔當將軍一職,去邊境完成賑災任務。”
楚恪聽聞此話,嘴角立刻彎起了一個危險的弧度,楚括一個文臣,楚王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去擔任將軍一職的,他只是拐着彎來提醒楚王,讓楚王將這件任務交付給楚恪。這算盤撥得的確很精明。
果然,楚王立刻對着楚括說道,“此行道路艱險,文臣的身子骨都比較單薄,經不起那艱險地形的折磨,寡人知道你有心,但此事極爲重要,你不可胡鬧。”
楚括換上了一副十分沮喪的面孔,哀聲嘆氣地對着楚王點了點頭,眼角去極爲得意地朝着楚恪瞟着,徹徹底底不折不扣一個僞君子的模樣。
看完如此“積極”的楚括,楚王自然要將楚恪那來與之比對,他本就雖楚恪不上心,想到楚恪是個武將,便已經打算讓楚恪去做這件事了。
嘉王爺也是從楚恪這個年紀過來的,作爲一個老皇子,他又怎會看不透楚括那些陰險的小動作,他立刻對着楚王說道,“皇上,臣有個請求,望皇上能夠答應。”
楚王看着嘉王爺那張有些蒼老的臉,略帶謹慎地問道,“什麼請求?”
“臣想要舉薦犬子楚流雲出任將軍一職,希望他能戴罪立功,以示懲戒。”嘉王爺“撲通”一聲跪倒在皇帝的面前,他恭恭敬敬地向楚王行了一個大禮,萬分激動地說道。
趙寅的眼睛閃了閃,嘉王爺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今早,他便收到了楚恪叫人帶來的一封信,於是在方纔,他與楚恪完美配合共同提出了那個完美的賑災之策,就是爲了讓嘉王爺說出現在這番的話語,這是讓楚流雲從大獄中逃出的最保險的一種方法了。
楚王的臉色微微一變,果然,今日嘉王爺上朝來就是爲了楚流雲的事情,只是,楚括上次給他看的那些楚流雲想要造反的證據實在是令人心神不寧,若這次真的放他出來,還是覺得有些便宜他了。
要知道,勾結亂黨這樣的大罪,可以牽連全家的性命,楚王念在與嘉王爺是兄弟的份上纔對他們網開一面。
“不行!楚流雲的罪孽太重,這次的任務由不得他去!”楚王憤怒地用桌上的竹簡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嘉王爺的心也隨着那拍擊聲飄了起來,久久不能着地。
楚恪一見情況有些不對,便立刻向趙寅看了一眼,只見趙寅不慌不忙地在嘉王爺的身邊跪下,對着楚王說道,“臣以爲,這次賑災一事,楚流雲是最爲合適的人選!”
楚王一見趙寅也連同嘉王爺一起跪下了,立刻大怒,對着趙寅呵斥道,“大膽!趙丞相。連你也看不清這事情了嗎!”
趙寅擡起頭來,舉起諫板對着楚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道,“會報哪個陛下,臣正是因爲看清楚了菜斗膽在此向您諫言!臣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楚朝着想,不帶半點私心!”
楚王還是第一次見趙寅這樣的態度,趙寅是個十分圓滑的任務,在朝政上也從來沒有過任何的偏袒,若是將整個朝廷看做一個天平的話,那麼趙寅絕對是站在天秤支點中心的任務,從來都沒有網任何一個方向偏過。
然而這次,他卻爲了楚流雲,第一次向着天秤的一方挪動了一步,這讓楚王也震驚到了極點。
“臣認爲,楚流雲是當今蠻族皇后楚明珠的兄長,他在蠻族便擁有很大的親和力,在這一點上,楚流雲相比於任何大臣來說都是絕對具有優勢的。”趙寅的目光灼灼,顯然像一個頭腦清晰的智者。
“其二,楚流雲的品行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從小就對嘉王爺夫婦十分孝順,若是皇上您不放心,大可以將嘉王爺夫婦留在汴京作爲人質,楚流雲也定不敢輕舉妄爲。”
楚王瞪着眼睛,二度裡聽着趙寅這些話語,原本堆積在喉嚨口的斥責話語突然之間就像是被趙寅的話完全擊退了似的,一點都說不出口了。
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片沉寂,大臣們一個個思忖着趙寅的話語,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惹怒了皇帝,拿自己開刀,而趙寅則是挺直了腰桿,一身正氣地看着楚王,那目光退去了平日的隨和有圓滑,全然是無畏和灑脫。
楚恪心中暗暗爲趙寅的行爲喝彩起來,相府素來與嘉王府交好,楚恪一直以爲,趙寅只是因爲權勢原因纔會與嘉王府走進,卻未曾此昂到原來趙寅是一個如此俠骨錚錚
的任務,爲了嘉王爺這個朋友,竟然拋棄了自己一直秉持着的“中庸之道”。
虎父無犬子,這麼有原則的一個父親,怪不得能夠有那麼一個聰穎幹練的女兒!
嘉王爺擡起頭來,他望着趙寅那挺拔的身姿,眼裡已然有了些晶瑩在閃爍,他從小就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之中長大,看遍了大臣之中爾虞我詐的行爲,卻未曾見到過這樣正直的人。今日,嘉王爺看透了許多人,卻也因此獲得了一個摯友與恩人。
楚王盯着趙寅半晌,喉嚨中卻說不出一句話,趙寅那雙滿是正氣的雙眸令他心頭無比的震撼,卻又無比的惱怒,最終他沒有說話,憤憤甩袖離開了龍椅。
身旁的公公也驚呆了,他還從未見過有皇帝在早朝中被大臣氣得離開的,他有些慌張地掃了一眼底下同樣十分驚訝與茫然的大臣們,手無足措地敲了兩下金色的大鐘,捏着嗓子匆匆喊道,“退朝——”
大臣們十分茫然地看着那位公公,半天才反應過來,對着跪在大殿中央的趙寅與嘉王爺指指點點,卻又不敢太大聲地議論着,口中大多說都是在說着,“趙丞相膽子也太大了,居然能把皇上氣走了。他這頂烏紗帽還想不想再戴了,真是亂來。”
趙寅卻絲毫不理會啊這樣的話語,他將嘉王爺從地上攙扶起來,又朝着楚恪悄悄點了點頭,便走出了大殿。
楚恪看着那相互扶持的二人,心中涌起許多的敬佩之意,若是換做在即,處在趙寅的立場上,定不會如他今日所做的那麼義氣,最多幫他說出這個計策,剩下的一定會嘴巴,不會再幫上一個字了。
嘉王爺向着趙寅鞠了一躬,滿懷感激地說道,“今日多些趙丞相了,若是沒有趙丞相,楚王定不會聽我將話說完。”
趙寅只是微微笑了笑,他對着嘉王爺說道,“你我兩家原本就相互交好,如今流雲有難,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相信我家小女有難,嘉王爺也定會像我今日這般幫上一把的,因此嘉王爺不必言謝。”
嘉王爺看着趙寅那雙清亮和善的眼睛,心中頓時充滿了力量,他激動地說道,“不管楚流雲能不能從大獄中出來,今日我都不會後悔!”
嘉王爺再一次朝着趙寅鞠了一躬,而後在下人的攙扶下走進了那兩金碧輝煌的馬車。
趙寅眯着眼睛,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今日自己哪來的勇氣,竟然會如此不顧自己的原則,幫着嘉王爺做了這些事情。
趙寅坐上了馬車,腦海中回想着楚恪給自己寫的那封信,或許是受了信中那慷慨陳詞的影響,又或者是在昨夜用晚膳時,看着趙箬的神情所遇到的感悟,趙寅纔會這樣大膽地改變自己,終於聽着自己的心聲,做了一件暢快的事情。
趙寅拿着那封信在馬車中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那麼灑脫,那麼暢快,他只覺得自己的心中充盈着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