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給他們把載着生命和信念的雪橇一起擡進一個地窨子時,大家沒有歡呼、沒有激動、沒有欣喜,只有達到目的地的釋然和最終獲得生命的透徹體悟。
所有人一跟頭倒在了地窨子裡,雖然它是冰冷的,但是這個空間卻是涅槃重生後的彼岸。
楊晨立馬招呼大家檢查自己的身體有無異樣,所幸得到的迴應全是:“沒問題!”
這個“沒問題”是他今天獲得的最高獎賞!
不多時張自強帶着四個老鄉來到了地窨子裡,大家忙碌着點燃爐膛,把火燒的旺旺的;燒起了熱水,讓那蒸騰的熱氣把房屋一點點捂暖捂熱,最終捂出勝利的喜悅。
“多虧了大家,謝謝你們!我們終於脫險了!”楊晨心存餘悸地告訴他的戰友和士兵們。
“楊晨總裁,您不要客氣,如果不是您帶着我們,今天我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一定會抓瞎了。我們也謝謝您!”
不管了,平時和員工在一起的矜持和嚴肅這個時候都是扯淡,他一個個地擁抱、一個個地拍打、一個個地誇讚,用最大的力氣和最過分的語言。
“小張,老鄉誰有電話,我想借用一下?”
張自強趕緊去向老鄉借來了一步手機,楊晨稍稍平復了自己的心情,他不能讓聽電話的人發現他的憂慮。
“小張。你和二勇看看啞巴的情況,我要向外界求助。”
“嗯嗯,我們看他還是發燒,精神狀態還好,就是傷口發炎得厲害,必須儘快送醫治療。”
楊晨點點頭,撥通了林妍。
“喂,您是哪位?”林妍才聽見電話響,看到不認識的號碼,火急火燎地問着。她的電話已經幾天沒有自己想起來過,現在的來電她預感應該是楊晨,如果再沒有消息,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採取行動了。
“喂,林妍。我是楊晨,你聽我說……”
林妍聽到“喂”的時候,眼淚已經奪眶而出,高一涵、明凡、周鬆和小張驚喜得快要癲狂起來,全都跑過來圍住了電話。
“林妍,我們這裡有些狀況,與人受傷了,需要救援……”
“是你嗎,是你受傷了?還是誰?……”
楊晨的電話那頭立馬成了“衆人說話沒人聽”的地步。
“你們都不要講話,聽我說。是啞巴受傷了,你們先不要問怎麼搞的。林妍你現在就和林場聯繫出動機械開道到後臺子村來救人,傷員現在高燒不止,有一定危險。我們依靠自己的力量是肯定走不出來了。如果林場沒有力量,你就給圍場縣嚴書記直接打電話,告訴他我們被困在後臺子村,地窨子被埋,有人受傷,必須立即行動!其他的你們先不管,等完了後面再說。我們其他人都沒問題。如果你的級別不夠,你讓高一涵打電話。快!一定要快!十萬火急!”楊晨怕他們還婆婆媽媽地問這問那,話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小張,你跟老鄉說,這個電話先借給我用,後面給他費用補償。現在你們去把吃的都做了,大家一天多沒正經吃東西了,補充能量最關鍵,給啞巴做些流食,現在不能吃其他。”
“好的,您用手機,我已經吩咐了,我和小黃二勇去做飯。”
看着大家各自忙碌,楊晨一顆懸着的心稍稍落地,有吃有喝有燃料,現在就希望久遠的人能早點上來,儘快讓啞巴脫離險境。
好在準備值守的時候他聽了張自強的建議,他們五個都住在了一個地窨子裡,而另一個作爲倉庫使用,所有的補給都完好無損地存在現在的地窨子裡,那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吶。
楊晨也在思考今後怎麼才能更科學合理地安排冬季值守,這樣的事情再也不能再次發生了,太險了!
不出楊晨所料林妍第一個電話打到了林場,和之前的回覆是一樣的。而且已經入夜,現在組織人手非常不方便了。這也無可厚非,當地的單位、人員每年早就下壩去了,目的就是避免發生危險。沒轍,高一涵必須出面了,她給春節值班的縣委領導打去了求救電話。
大約一個小時候,焦急的楊晨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林妍打來電話,告訴他高一涵聯繫到了嚴書記本人,已經安排圍場縣林業局馬上行動起來,連夜派醫護人員上壩在林場醫務室待命。
但是因爲天黑天仍然風高雪大現在開始救援恐怕救援人員有危險,最早也要等天亮才能開始,不過林業局已經把林場領導和機械操縱人員都送到壩上了,並把負責人的電話告訴了楊晨。
“林妍,你們原地待命,做好我們和救援人員的聯絡。你們任何人不允許離開宿舍,你把電話給高一涵。”
“喂,老大,是我,高一涵,你說?”
“高一涵,你現在是公司的最高領導,我要求你們必須原地等待。不准你們參加救援,你們幫不來了任何忙,聽到了嘛?”
“老大,我知道了。”
“第二,你要同意我放棄對會所的值守,現在哪裡全部停電了,完全不具備主人的條件,原因我時候向您彙報。”
“可以,沒問題,都按你的意見辦!”
“第三,我們這裡的情況你要向集團決策層報備,以便事後我們一起來向他們解釋和說明,問題很嚴重,具體的也是事後商量。”
“好的,老大,我清楚了,這些事我來處理,你放心吧。”
終於,現場和宿舍兩邊的人們都稍微放鬆了一些,只要能聯繫上,相互瞭解情況是再好不過的了。
楊晨和大家墊吧了一些食物,繼續給啞巴降溫,找來了阿莫西林等常用消炎藥給他服下,算是初步控制了他的傷情不再往壞處發展,剩下的是能等待了。
五個人累得不輕,彼此也沒什麼力氣再說話,在地窨子裡的火炕上相互依偎着睡下。但是,楊晨卻無法入睡。張自強跟他講得那些情況讓他後怕,這得有多大的不良他們纔會瞞着公司去做那些勾當?身在職場、爲人員工,認真、負責、基於良心和貢獻獲得職業報酬難道不好嗎?要去違背職業道德和職業操守,那是天道不容的行徑吶。
楊晨不能忍受,相信任何企業都不能忍受。但是,爲什麼老闆高宙卻視若罔聞呢?他難道不知道這些嗎?難道他有什麼難言之隱嗎?這些都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恍惚間楊晨睜着眼盯着地窨子的天棚想了一夜,聽着外面呼呼作響的寒風和敲擊門戶的暴雪,他醒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6點左右,電話響了。
“老大,我是林妍,我們得到消息,縣林業局的人和林場的人都到位了,他們評估了一下,從我們這裡開道上去,12公里的路,需要大概兩天才能打通,你們能堅持嗎?”
瞬間他的心情跌到了最低谷,他沒有任何把握相信啞巴還能撐那麼長時間。
“我們幾個都沒問題,只是啞巴很難呀!能不能加快點速度呢?”
楊晨話語裡有了怨氣,不是對救援,而是對壩上的惡劣條件。
“沒辦法,我和一涵都請示領導們了,辦不到。現在我們這裡的積雪已經差不多有一米多了,猜測你們上面更不樂觀。作業機械必須找到道路,沿着道路開道,如果走叉了,沿途有河流、溝谷、山地和峽谷,救援人員也有危險,我說的是優化後的救援方案了。實在沒辦法。現在一涵和救援隊還在開會,她被要求加入救援隊的指揮部了。我剛從會議室裡出來給你通的話。”
看來她們也是整夜無眠,楊晨哪能再提不切實際的要求呢。
其他幾個人都被他接電話的聲音驚醒了,都在火炕上坐起身來盯着他,他們都擔心啞巴的狀況。
“大家放心,縣林業局的救援隊已經開始打通道路了,就是有些困難,可能時間要等得長些。”
他們的眼睛裡有了希望的光芒,隨即又被時間的描述給澆滅了。他們的擔憂和他的一樣,幾個人分別不約而同地看向還躺着的啞巴。他還好,睡着的均勻呼吸讓其他人稍稍安穩下來。
大家除了啞巴都沒有了睡意,索性都起來圍着爐膛發呆。他們不是往爐膛里加些煤塊,放幾個地瓜和土豆考上,燒水泡麪解決早飯。現在除了等誰也做不了什麼。
二勇和小黃若有思考地說:“楊晨總裁,要不我們還像昨天那樣,用雪橇把啞巴往外送,去和救援隊會和?”
“不行!”第一時間打消了他們的衝動。
“我們一公里不到的路,走了一個小時。還是平時經常走的都那麼艱難,我不允許大家出去冒險。現在有吃、有燃料,有人幫助,不能盲動!”
“楊晨總裁說的有道理,現在出去就是找死,大家千萬冷靜!”張自強也幫着說服大家。
“要不這樣,總裁。我們去問問啞巴的表親老舅,能不能有什麼好的辦法,他們始終是當地人,可能更有經驗?”
“好辦法,走,我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