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靈將整個猜想的過程都細細回想了一遍，到底是哪裡錯了？
“妹子，小小的病是天生的，多少醫生都沒轍，治療的話也並不是無藥可治，只是要等着大一點了，做腎臟移植手術罷了，所以，你不要太爲難！”
菲姐這是方靈進門後第一次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而且她的嘴角還掛着安慰方靈的笑容。
一個經歷了百轉千迴風生水起卻還能去安慰自己的女人，方靈無法想象這樣一位母親的內心，到底有多強大？
想想自己，爲安安做了什麼？她好像什麼都沒做，只是把安安生了下來罷了。
“菲姐，你放心，一定有法子的，你方便告訴我，小小的生辰嗎？”
方靈問道。
菲姐想都沒想就說了，連哪一分鐘都記得滾瓜爛熟，看得出來，生小小的時候，是個值得她記住一輩子幸福的時候。
但是，方靈愣了。
小小兩歲，兩年前的陰曆七月十四，她吸了一口涼氣。
小小，該不會是童子命吧？如果是童子命，就算此刻不救他，十二歲做腎臟移植手術也難以擺脫。
記得玉麟的占卜之術卞城王都敬佩三分，只要看到這個人，玉麟便知道他的前生。
“菲姐，我有個不情之請。”方靈說道。
大啓與菲姐和菲菲面面相覷，菲姐很敏感，一聽這話，似乎還有希望：
“你說妹子，只要我能做到，哪怕要了我的命，我都願意給！”
“不要你的命，我想把小小帶去我師傅那裡讓他看看小小的前世之身！”
方靈說道。
“可以，可以……但是……我，我能跟着一起去嗎？小小他，他只要我，而且你們又不懂怎麼照看他。”
看着菲姐激動的渴望眼神，方靈躊躇了一番，因爲她不能百分百確定玉麟就一定在蠱陀山。
當然，玉麟不是她的師傅，只是，被大啓蓋上這麼一高帽子，方靈也不知道怎麼脫下來。
“菲姐，您誤會了，不是別的意思，我師傅喜歡清淨，住在荒山野嶺，而且，我還沒有百分百把握我師傅就在山中。”
方靈說道，轉頭對孫啓說：“要不，你跟我一起先去一趟，回頭電話通知菲菲，你們再去怎麼樣。”
“當然可以，我也想見見玉師傅。”
大啓一拍大腿說道。
“那就麻煩你了！”菲姐竟然直接跪在地上。
這讓方靈有些尷尬，事情還不知道是個什麼結果，如此大禮，讓方靈怎麼安心的下。
離開菲姐家的時候，方靈心事重重，她現在是發自內心的想幫她，酬勞不酬勞的，都是極端次要的了。
從菲姐家出來的時候，已經霓虹滿街步入黑夜。
爲了節約時間，大啓將菲菲送到自家小區門口，便連夜趕路，去了蠱陀山。
抵達蠱陀山腳下的時候，方靈深吸了一口氣，這裡，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每一幕，每一句話，每個人的影子都在腦中像是快播電影畫面一樣。
蠱陀山寺廟的門被推開了，院子裡從地磚縫隙內鑽出沒過膝蓋的雜草，就連那顆歪脖子菩提樹下的石桌，都若隱若現。
“我滴媽呀，這人呢？這裡……怎麼跟鬼宅似的！”孫啓擡手做了個擦汗的動作插話道。
被他這麼一說，方靈也覺得如此，她忍不住細細感受了一下，怎麼感覺陰氣森森的？
“孫啓，我們先出去！”
方靈漸漸感覺到滿院子的野草隨風搖擺，可是，那些雜草的葉子搖擺的方向明顯看不出規律。
好像有無數張無形的大手在攪拌着一樣。
誰知道身後的孫啓聽方靈這麼一說，像是個站起來走路的肥豬，甩來膀子就跑了出去，臨出門還扶了一下道觀的門框，咣噹一聲，門框掉了。
“我草他姥姥的……”孫啓摔了個狗吃屎。
方靈平穩的yi後退的趨勢緩緩退出道觀，這裡怎麼說也是道家所在地，不說地下一定有聚靈的八卦陣護山，普通的妖魔鬼怪怎麼可能敢靠近這道觀？
“總共三千七百九十九條冤魂！”
一個平靜的聲音出現，同時伴隨着孫啓撕心裂肺的慘叫：“鬼啊！”
方靈猛然回頭，不知玉麟何時站在那顆松柏下，被剛爬起來的孫啓下了個措手不及，脖子一歪，竟然暈了過去。
“玉麟？”方靈走了過去，此刻，月朗星稀，他一席白衣與那天界繁星不相上下，他單手背後，一臉平靜，眉心卻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愁容：
“這院子的陰氣怎麼那麼重？”
“這裡有三千七百九十八條幽魂，陰氣，能不重嗎？”
他幽幽的說道。
“哪裡來的幽魂？莫不是你找到了另一處通往地府的洞眼？”
方靈問道，忌憚的回頭看了一眼院子裡那仍舊不停息攪拌着的枯草風浪，在夜色下，搖搖曳曳，宛若深不見底的幽冥之海。
“不是，是枉死城的幽魂。”他說道。
方靈頓時嚥了一口唾沫，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爲……什麼少了一隻？”
方靈幾乎有些問不出口，如果方靈沒猜錯，這些都是她當年大赦天下時，放出來還陽申雪的幽魂。
她自己都不記得有多少隻，可玉麟知道。
“你不是有事找我嗎？”他突然側目看着方靈，目光都是平靜，只是，在月光的揮霍下，竟然照耀的他如玉一般的臉上，那對眸子，閃現了更加明亮的光澤。
正因這可與日月爭輝的眸光，讓人看不出他到底想什麼。
方靈嘆了一口氣，始終未能從他平靜的眸子中竊取任何有關他的心裡想法：
“有個孩子，希望你能救，只是……如今這道觀成了這副模樣……”
方靈已經欲言又止的說道。
但是她的內心卻明白了個大概，此時的蠱陀寺，已經類似於那京都地宮一樣，成了聚陰陣，在風水學上，被譽爲養陰之地的所在。
她沒有理由再追問玉麟關於那地宮的事情，因爲一切都擺在眼前。
擡眸看向玉麟，他一點都不像壞人，而且，回憶裡那麼多的空缺好像他整個人都是自己記憶中缺席的一部分。
她從骨子裡信他有原因。
因爲自己想的沒錯，這裡面的人都是曾經被自己大赦天下釋放出來的，枉死城冤魂，如今地府潰爛不堪，期限已到，他們又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