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正面回答問題，招娣低垂眼簾，再一次看了一眼她雙手捧着的一沓零錢。
當今社會，那種少見的兩毛票子都已經絕世了，可是，她手裡捧着的，不光是兩毛，還有一毛的票子。
那麼一大把，加起來，絕對不會超過五十塊，招娣撥開她捧着錢的手，說道：
“你是怎麼進來的？”
那雙手明顯往回縮，招娣看到她臉上充滿愁苦，眼看着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招娣無奈說道：“我只是問你，你是怎麼進來的，是給了守衛錢，還是……”
“沒給！”姑娘一聽，似乎雙眼一怔，想必這個鬼谷門生確實是被自己誤會了，解釋道：
“我拿這個給鬼市的保安看，就放我進來了！”
說着，姑娘攥着一把零錢，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玉！
那塊玉，光華柔潤，光澤敦厚，溫潤如水，溫柔如絲。
招娣一眼看到那塊玉，她的心瞬間就融化了。
是的，這是一塊玉佛：
這哪裡是雕像，簡直就是一塊玉被人以笨拙的手法隨便拿個剪刀或者是美工刀劃拉出來的印記，就好比這看上去是一尊玉佛，偏偏眼睛不是在一條持平線上，嘴巴也是歪的，就好像刻的時候，一不小心，沒掌握好力度，將這佛脣給劈成了三瓣兔子嘴。
佛的肚臍眼，就是一個叉叉，這樣子的玉佛像，你見過嗎？這絕對是薛大爺一手“雕琢“而成的，而且是“巧奪天工“的著作，要不然，一進門，這玩意兒怎麼就被認定爲薛大爺的產物呢？也只有他能做的出來這樣的玉佛。
“你走路出去，往前走，過一個紅綠燈口往右，走十分，看到一個名爲蘭花市場的牌匾，你就走進去，如果有人攔着你，你就給他們看這塊玉。“
“這老頭兒怎麼那麼猥瑣？該不會是哪個村上走丟了的五保戶吧？“
………………
回憶，一下子涌上，回到了十五歲，那個師傅初帶自己進城的時候。
還記得，師傅曾經因爲被人追擊，喬裝成女子，腿毛彎曲，卻穿着短裙。
還記得，那短裙在逃跑的時候，因爲師傅的步伐太大，刺啦一聲扎線了！！
想到這裡，招娣笑了，只是，雙眼聚集晶瑩的淚水，滾燙的讓她沒了視線，她此刻只想說——師傅，別玩了，回來吧！
“姐姐？”那姑娘擡手在招娣面前晃了晃手，見招娣回神，她說道：
“可以答應了麼？”
招娣晃了晃眼睛，這才發現自己走神了，笑着擡手將那雙捧着一把零錢的手推開，說道：
“你奶奶住在什麼地方？離h市遠麼？”
看那一沓零錢招娣就知道，就算離這裡不遠，也是窮鄉僻壤之地，斷然近不了哪裡去！
“嗯，我和我奶奶可以說是居無定所，只因爲今年高考，所以，奶奶就帶着我在離這裡不遠的村子裡落腳，也不遠，就在那個方向，那個村子沒有人住，很好找！”
姑娘指了指東的方向，招娣有點震驚，差一點就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影子，但是，她比自己幸福，至少，她可以讀書。
招娣嘆了一口氣，留戀的看了一眼這裡所有的擺設，日後有時間她還是會回來找師傅的。
車程差不多三五個小時的樣子，一路風景，讓招娣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隨着車輛的行駛，招娣心不安起來，因爲，這條道兒，是去清水鄉的方向。
當然，招娣也不確定，這姑娘最終目的就是道那兒。
“你奶奶多大年紀了？你們家裡就你和你奶奶麼？”
招娣有一句每一句的和她說話，這個丫頭雖然看上去和自己年紀差不多，但是臉上透着成熟卻又滿足的笑容。
興許是因爲一直在校園的原因，並沒有被社會的烏煙瘴氣污染，乍一看去，倒是比自己還年輕了不少歲。
“其實，我算是半個苗疆人，小時候就跟着奶奶了，每次我問起我的爸爸媽媽呢？死了麼？
奶奶都說，有些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活着別人的記憶中的，有些人即便是活着，你也可以當他們已經死了，反正我對父母的印象很淡，就感覺一出生就跟着拾荒的奶奶到處跑。
落腳之處，也都是我讀書的城市。”
招娣認真的打量着這個女孩，她就捏着那塊沒型沒狀的玉佩笑着。
“那，你的父母未必是死了，不過，你這塊玉，是什麼時候薛大爺給你的？”
着地狐疑，既然這祖孫倆兒顛沛流離，怎麼會和師傅結實呢？
“這玉，奶奶沒有多說，就說是一位故人給她的，說是有朝一日遇上了什麼麻煩，就道鬼市裡去找他！”
“哦！”招娣深思一會兒，因爲她記得李婆婆死後，他把玉埋在了李婆婆的墳前，這位奶奶恐怕真和師傅有淵源。
接着道：“那你的奶奶可是遇到了什麼邪門的麻煩？”
招娣覺得，能去找師傅的，無非就是遇到了古怪的麻煩。
“麻煩？”姑娘有些想不明白，招娣愣了，沒遇到麻煩，去找師傅做什麼呢？想必這姑娘還沒弄明白鬼谷門是幹什麼的吧。
“那你奶奶有沒有莫名其妙的病了？或者是……鬼上身？又或者是，出現奇奇怪怪的東西？”
招娣簡化言語提醒道。
“沒有！”姑娘深思一會兒微微搖搖頭說道。
“那你總該知道找我師傅去，是爲了什麼吧？”
招娣覺得自己被耍了。
“我只知道，前天，我回家，發現拾荒的奶奶回來，懷裡還抱着個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有點像是一盆植物，跟寶貝似的，在房間裡躊躇了整夜沒睡，第二天就給了我這玉佩，讓我來這裡找薛大爺！”
“植物？”招娣呢喃，就更不明白了，那姑娘並沒有發現自己的疑惑，接着說道。
“我當時看到這塊玉的時候，雖然做工粗糙，簡直不倫不類，但是質地絕對很值錢，我就問奶奶了，這塊玉好歹也值不少錢，爲什麼還整日拾荒，之後，奶奶才告訴我，這是一位故友留給他救命的信物，所以，我就去鬼市了。
我就琢磨着吧，奶奶因爲從不閒着，所以身體都挺好，有什麼事情被說成是救命呢？這個，我也不得而知！”
“救命……植物？”招娣此刻想不明白。
姑娘似乎見招娣沒有理她，她有點無趣的看向窗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轉過頭來說道：
“其實吧，我偷偷看過那盆植物，都快死了，奶奶發現了，還訓斥了我一頓，從小到大，奶奶都沒有對我發過脾氣呢，她總是說我命苦，我倒是沒覺得哪裡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