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招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回了營帳。她笑了笑,知道是戴旺送她回來的,這情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剛坐起來,就撞見孟姜女恨恨的瞪着自己,一臉悲憤欲絕的表情。
陳招一邊打着哈欠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一邊帶着重重的鼻音問:“你怎麼還在這兒?!”
這會兒都已經日上三竿了,還以爲她昨日那火急火燎的樣子,這會兒都應該走出好遠了呢!
要說這監工一職那可真是份美差。比起以前提心吊膽早起晚睡的行軍打仗,這能吃飽穿暖又不費力氣還想睡多久睡多久的監工活,那真是好到沒話說。
“你還說!”孟姜女脹紅了臉:“真沒想到,你表面上像個君子,背地裡卻做這等無恥之事!”
那所謂‘無恥’之事,自然是指昨晚她被戴旺打暈送給陳招的事情。
雖然今早醒來是在自己之前睡的那個議事營帳,可這並不影響她自行腦補自己是被陳招‘吃幹摸淨’後丟回來的。
於是,她氣勢洶洶的來找陳招算賬了。卻看見她衣衫都未解一道的呈‘大’字型打着微鼾熟睡。
有那麼一瞬間,孟姜女有點動搖自己腦補的畫面了。因爲若是自己真的被這人怎樣了,爲何他們雙方的衣衫都是那麼工整的?!一點也不像有過什麼事情的。
可是,那傢伙幫他打暈自己是事實。這事情,她得問清楚!
又打了一個哈欠,陳招淚眼朦朧的回答她:“別跟我說你一個成了親的女人不知道行房與不行房會有何不同之處。”
孟姜女:“。。。”
被陳招近乎無恥的話說得啞口無言,孟姜女只好不再吭聲。雖然她是真的不知道會有什麼不一樣,但是看陳招那表情她卻知道,昨晚一定是沒事的。
將鞋子穿好,陳招掃了一眼縮手縮腳像是受氣媳婦一樣的孟姜女,哼聲道:“吃東西了嗎?!”
孟姜女低着頭不吭聲,她當然沒吃東西。
這軍營裡除了陳招還會問問她,其他的人都是各顧各的,誰會管她吃與不吃。而且就是她想吃,那些人也沒想給。
可是剛剛她那麼憤恨的質問陳招有沒有欺辱她,如今真相大白了,她哪還有臉問陳招要吃的。
見她不吭聲,陳招就知道她準是沒吃。
不過想想也是,這裡的食物本就不富裕的,哪有閒糧給她一個連特殊服務都不能做的‘閒人’吃!
昨晚上的那些吃的,那還是陳招從自己嘴裡給她省下的呢!
雖然剛剛被她一頓的喝問,不過陳招並不打算和她計較。畢竟是在這麼個男人堆裡,她會如此緊張也是情有可原的。
於是吩咐了她一句:“在這裡等着。”陳招就出去拿早飯。
雖然已經過了吃飯的時辰,但是她知道,她還是能有口飯吃的。
從廚房的雜役手裡接過飯食,陳招第一次厚着臉皮又多拿了好幾塊乾糧。
將東西帶回營帳,陳招把盛着食物的小盆遞給孟姜女,自己則叼着一塊乾糧,用一個乾淨的布袋子把她之前多拿的那些乾糧裝起來。
陳招吃東西一向很快,不過今天她卻一反常態的細嚼慢嚥。
好不容易熬到吃得彬彬有禮的孟姜女放下那小盆,陳招趕緊把嘴裡叼着的那剩下的一小塊乾糧嚼了,問孟姜女:“你吃飽了?!”
“嗯。”孟姜女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她幾次三番的對身爲監工的陳招不敬,人家卻還這麼不計前嫌的給她飯吃,她自然是感激加抱歉的。
看見她點頭,陳招放心的長舒一口氣,拿過那小盆,幾口就把孟姜女剩的那些食物吃個乾淨。
孟姜女蒙了,她看着陳招狼吞虎嚥的吃着自己的剩飯,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許久,等陳招吃完了,孟姜女小聲的問了一句:“你之前在外面沒吃東西嗎?!”
“每個人的口糧都是有數量的,我上哪偷吃去!”陳招擦着嘴哼哼道。
剛剛她都那麼不要臉的多拿了乾糧了,哪還敢再跟人家要什麼啊!雖然她是這工地上的管事之一,可也不能太過分了,畢竟這糧食是有限的,她就是這頓吃個撐得慌了,但之後總會有捱餓的時候的。
“那,那你爲何先讓我吃?!”孟姜女強壓着心中的感動問。
“因爲”陳招直視着孟姜女,很認真的說:“你比我以爲的要能吃多了。”
昨天她給孟姜女只是留了一塊不大的乾糧,她滿以爲孟姜女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女孩是吃不了多少的。可是今天事實鐵證如山的告訴她,這丫頭吃的可不比她少多少啊!
“你,你”孟姜女又急又氣又感動,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已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她看着拎着那乾糧袋子晃了又晃的陳招,有些哽咽的說:“謝謝。”
聽着她聲音裡有哭音,陳招不解的問:“你哭什麼?!”難道是看她把剩的食物吃了,氣的?!
“沒,沒什麼。”孟姜女眼神閃爍的別開臉,她不想再去看陳招那張平庸的臉上那麼純淨的表情,那個讓她不禁怦然心動的呆萌樣。畢竟,她纔剛剛得知丈夫的死訊。
“可你”
“陳招,跟我出來一下。”陳招剛想追問孟姜女,就被掀簾進來的蒙恬打斷了。
看着老領導那一臉的不高興,陳招挑挑眉,只當是蒙恬以爲自己對孟姜女多管閒事而生氣,也沒問,只是趕緊起身跟着他出去了。
出去之前,陳招把那乾糧袋丟到孟姜女懷裡,囑咐道:“在這裡老實的呆着別亂跑,一會兒我回來給你安排護送的人手。”說完,也不等孟姜女應聲就直接出去了。
看着陳招大步流星的離開之後,孟姜女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乾糧袋子。她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這袋乾糧,是這人爲她準備的?!
一定是爲她準備的!孟姜女篤定的想。如果不是爲她準備的,這人作爲這裡的監工,是沒有必要多拿吃食攢起來的。
所以。。。。。。
撩起營帳門簾,孟姜女看着陳招剛剛離去的方向不由得出了神。她不明白,這人爲何要對她這樣好?!若是要像他之前說的那樣佔有自己,他就是霸王硬上弓了,自己也沒能耐拒絕的,何苦要費這麼多的心思?!
孟姜女雖然不明白陳招的目的,但她也絕不會相信陳招幫她只是一時好心。
雖然她今年才十五歲,可是從小到大的經歷告訴她,這世上是沒有不求回報的純好人的!
看着那地面出神,孟姜女想:若是一會兒這人回來要求自己些啥呢麼,自己可如何是好?!
罷了,拿人手短,若是他真的要自己,那自己。。。。以死明志吧!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孟姜女想成了那麼個樣的陳招隨着蒙恬來到議事營帳。隨手轟走了站崗的士兵,蒙恬在這僅有他二人的營帳裡開門見山的對陳招說:“戴旺有事情回咸陽了,走之前跟我說你想家了,是嗎?!”
“沒有,我”
“既然想家了,就回去看看吧。”蒙恬打斷陳招的辯解。
他知道,陳招這人就是這樣,明明不是個歸屬於擁有超高智商的腹黑類,卻偏偏總是把心底的想法藏得極深,就像一隻抱成了團,隨時都提防着別人的小刺蝟。
而能夠讓她伸開懶腰將自己柔軟暴露出來的人,唯有戴旺。
蒙恬至今可都還記得當初戴旺威脅自己幫他演的那場戲----兩個半果着的老男人勾肩搭背的相擁着,這畫面,真是想想他都想哭。若是換了旁人讓他這麼做,他不劈了對方也得賞他毒酒一杯。
可是迫於戴旺的淫威,他卻只能含淚強顏歡笑,這屈辱啊,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了!
所幸,他的苦沒白吃,在被陳招看到他們那個樣子之後,再加上他狀似無意的引導,成功的讓陳招卸下了對身爲‘男子’的戴旺的戒心,而且對‘不能人道’的戴旺那是一個同情心氾濫,簡直把他當成姐姐一樣護着!
哎~~就是蒙恬有點擔心,這樣身份的戴旺,可怎樣臨幸陳招?!
不過看看陳招那中性到偏男性的容貌,蒙恬覺得,其實戴旺只是想要逗逗陳招而已,沒見得對她存了那種心思。不然一紙詔書下來,陳招不管願意與否,還不是得乖乖躺到他身下去?!
只不過這樣的話,那可真是枉費他受的那些個屈辱了!要知道,爲了這個事情,成玉可是懷疑他性取向好長一段時間,可把他委屈壞了!
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蒙恬努力的瞪了瞪眼睛把那些不堪的回憶趕出腦海。
掃了一眼看着他,等他繼續下文的陳招,他道:“你之所以會管那個孟姜女,是因爲知道她是你同鄉吧?!既然如此,那你就索性管到底,就由你送她回鄉,至於要不要回家去看看,到時候你再自己決定。”
沉了沉眼瞼,陳招知道,這是蒙恬在給她找臺階下呢。於是她很順從的應了一聲:“諾。”
見她應下來了,蒙恬舒了口氣。其實這十多年來,他也知道陳招不止一次的想過家,尤其是當她看到當初和她同村出來的戰友倒在沙場上的時候,她都會消極好長一段時間。
只是蒙恬調查過她之前的事情,知道她從小受委屈,所以即使他看出了陳招在想家,卻也不敢去直言挑明,他怕會揭她傷疤。
認識她這麼多年了,蒙恬很清楚她是個什麼性子,更清楚她雖然平日裡不苟言笑也絕對服從命令,但是她的心卻是孤傲的很。
她就像一隻行走在人羣中的孤狼,雖不傷人,卻也時刻戒備着衆人,決不允許生人靠近。
而在她的眼中,除了戴旺,就算是蒙恬,也是生人屬類。
不自覺的輕聲哀嘆了一下,蒙恬將腰間的令牌解下遞與她:“拿着這令牌,在秦國境內的所有城門都能暢通無阻。在秦國境內的所有驛館都能得到奉爲上賓的待遇。只要你不是跟他們要金山銀山,一般情況下他們都會滿足你的要求。”
“諾。”接過令牌,看了看這通行路引加簽單神器,陳招鄭重的對蒙恬道了聲謝:“多謝蒙將軍。”
看着陳招眼裡的感激,蒙恬其實真想告訴她:其實這東西是戴旺給她的,他只是代爲轉交罷了。
可是這話不能說。當然,絕不是因爲他自私,而是戴旺臨行前千叮萬囑的不讓他說的。
所以,他真的不自私,也沒想陳招承他的情,他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