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耀若有所思的撐着下巴, 回想了下自己對沈家的印象，他活的歲月太長了。
這樣的所謂世家他也見得多，這個消亡了, 那個又站起來了。剛開始他還會記一下這個圈子的重要人物, 直到後來他發現自己每長眠一次, 醒來時很多世家已經換了4、5個族長或者已經不復存在, 就再也懶得費力去記了。
“沈家……沈家我倒是有印象, 不僅是因爲碰巧跟我同姓，他們的□□是個很儒雅的人，曾經和我有點頭之交, 按道理到了這一代，家主應該是沈辛, 不過我聽說他留下孤兒寡母已經死了。”雷耀惋惜的搖搖頭, 這個家主算是難得的天才。
戚北煜經他一提醒這纔想起, 雷耀的本名也是姓沈，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
“喂喂, 你什麼眼神，真的只是碰巧，我本來是無姓的，這個姓也是千鴋隨便給我取得。”
方星宇叼着個饅頭，輕飄飄的路過, “這個我可以作證, 我們糸族是無姓無名的, 之所以取名只是爲了稱呼方便而已。”
戚北煜想到廚房僅剩的那個饅頭, 嘴角微微抽/搐, “你記得回頭把伙食費給我，蹭住就算了還蹭吃蹭喝, 最近物價漲的挺厲害的。”
腳下一個踉蹌，方星宇拍拍被饅頭噎到的自己，他也是活久見了，這個小鬼差怎麼跟人界的八婆一樣，愛斤斤計較。
“這個沈辛就是沈家兄弟的父親？那現在這個家主是誰？”
雷耀撓撓頭，戚北煜很少問他這些，他也不想回一句不知道，嘆口氣，只好在腦子裡搜索爲數不多的信息，不過最後還是被他找到了，“接替沈辛的是沈辛的堂弟，沈毅，不過他也只是代族長，在沈辛還在世的時候，長老就確定了下任族長是沈辛的大兒子沈燁。”
“這麼說來我讓沈家欠我一個人情不虧，沈奕傻，但是沈燁看着挺愛護家人的，應該會把他弟弟的人情攬在自己身上。”戚北煜這麼一想就釋懷了，不算大一件事換取了一個人情，很值，而且他本來就不是要方子云的命，只是爲了他身體裡無意間帶出來的碎片，再去一趟就行。
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雷耀聳聳肩，調回頁面，繼續玩自己的遊戲，這些跟他又沒關係，他已經不跟沈家人接觸了。
戚北煜繼續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說道，“等這些事結束了，我們兩去旅遊吧，你公司不是快放年假了？”
鍵盤上的手指停了幾秒，又繼續啪啪起來，雷耀低下頭讓人看不清神色，語氣卻是果斷，“好，好啊，我也很久沒去旅遊了，去哪兒好？”
偷瞄到他臉上的不自在，戚北煜輕輕一笑，頗爲溫柔的解釋，“我老家是長安縣的，那裡也是有名的旅遊地區，我也算熟悉，我們可以一起去放鬆下。”
老，老家，雷耀不敢轉頭，死死的把視線放在電腦屏幕上，心卻一下子提了起來，跳的七上八下的，他聽到什麼，戚北煜居然帶自己回老家？爲什麼這話讓他的內心突然變得這麼激動……
自顧自的說了一通，對方卻沒有反應，戚北煜無奈重聲再問了一次，“你要不要一起去？如果你不想去我們換個別的旅遊目的地。”
雷耀小雞啄米一樣的快速點點頭，嘴裡不停的嗯嗯嗯。
戚北煜保持着難得愉悅的心情幫他倒了杯水，然後去督促紅雲洗澡，他之所以對雷耀的表現沒有表示奇怪，正因爲他早就發現了，不過比起覺得奇怪他更多的是覺得有趣，也就懶得沒點破，一個靈魂合成不全的人什麼樣都是可以理解的。
費力的幫紅雲這隻大狗洗完澡，戚北煜渾身溼淋淋的出來，剛脫掉上衣拿起乾布擦了一把，元牝珠裡傳來了小萊的聲音，“小戚你快來一下，判官找你！”
第一次見小萊這麼着急的語氣，戚北煜愣了會兒，然後胡亂擦了把，也顧不上別的，套上件T恤直接移到了地府辦事廳。
判官正與另一個鬼差談話，見戚北煜來了，示意他稍等，又激動衝着那個小鬼差一頓大罵，把那個小鬼差嚇得直抖。
“那個鬼差是誰？好面生。”戚北煜蹭到小萊那裡，疑惑的問。
小萊眼神閃爍，看看四周沒人，特意壓低聲音湊了過來，“小戚你終於不是資歷最淺的啦，看見那個小可憐沒，他是上個星期新來的，是我見過的被罵的最慘的，因爲再簡單的工作他都能搞砸，都不知道他能幹嘛！”
聞言戚北煜再次看了過去，那人長得高高壯壯，剪了個板寸，濃眉大眼，一股憨厚像，看起來傻愣愣的，即使被罵的狗血淋頭也還是不停憨笑，搞得判官都快跳腳了。
“不是挺好的？這種人一看就是老實人，怎麼會像你說的什麼工作全搞砸。”戚北煜沒急着下評論，沉思片刻回道。
小萊瞪大了眼，眉頭都快擠成一字眉了，十分不滿戚北煜言辭中爲這人說的好話，“什麼啊，還憨厚，他這樣的人不知道爲啥能被選中，你不知道，目前爲止他已經放走8個目標了，理由居然是他們這麼可憐不能死，再給他們一次機會……這麼厲害他怎麼不去人界的教堂當神父普度世人啊！”
戚北煜眉頭一跳，露出了驚奇的表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人，而且放走這麼多人，又得麻煩其他同事忙裡抽閒幫忙收拾爛攤子，被罵算是判官寬鬆，按道理應該讓他進油炸地獄關禁閉做懲罰。
“也是醉了，那判官怎麼個意思？讓他繼續這樣下去？”
小萊幸災樂禍的哼了聲，“想繼續調整他的工作態度唄，不過我看到判官給上頭遞材料了，他真繼續下去，估計要成古往今來第一個被辭掉的鬼差。”
“你對他的埋怨挺多的。”戚北煜爲她的孩子氣笑笑，下了定論。
“當，當然挺多的，222他們最近忙死了，但爲了不大亂，還得爲他做的這些擦屁/股。”小萊不滿的撅起嘴。
戚北煜正想安慰幾句，餘光看到判官正朝他招手，只好先過去了。
判官本來氣的吹鬍子瞪眼，看到戚北煜心情瞬間好了很多，嘆口氣道，“小戚啊，你的工作是讓我最放心的，我也很看好你。”說完，他指指對面的青年，“他是新來的，叫韓大軍。”
韓大軍撓撓頭，衝他友好的笑笑，“我叫韓大軍，新來的。”他心裡默默的想，這兄弟長的可真帥，看着也是個脾氣好的人，應該好相處。
戚北煜沒多說什麼，回以了微笑，既而疑惑的問判官，“那我能做什麼？”
知道這是麻煩戚北煜，但也沒辦法，判官摸/摸鬍子，平復了下怒氣，“這個朽木我是沒辦法了，你把你最近最簡單的一份工作交給他做，看着他，如果他再犯錯誤就告訴我，這是我們商量後決定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他要是真不適合就給我去滾去投胎當普通人！！我們不需要這種連生死無常都不懂同情心氾濫的人替我們工作。”
戚北煜也倍感頭大的看了看韓大軍，但見判官也挺可憐的，眼裡滿是疲勞，指不定被煩了多久，他心一軟，點點頭，“我手頭剛好有個簡單的工作可以交給他，有問題我會反應的。”
見戚北煜答應了，判官覺得心裡一塊大石落下，一掃鬱氣，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辛苦你了，我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你能勝任。”
“應該的。”搖搖頭表示理解，然後喊上韓大軍，兩人一起回到了人界。
這是一處公園，同時也是離方子云最近的地方，因爲正處於週末，人潮擁擠，滿滿都是賣小吃的小攤和孩子嬉笑聲。
韓大軍看到熟悉的人們也忍不住雀躍起來，但顧忌到旁邊的戚北煜，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大兄弟，我想問一下，你要給我什麼工作啊？”
戚北煜也沒爲難他，把方子云的處理工作交給了他，跟他講了下需要做什麼，“你把他身體裡的碎片取出來就行，雖然會對他的壽命造成影響，但是不會死的，你放心。”
韓大軍大力的拍拍胸脯，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大兄弟我跟你說，我最見不得生死離別了，他們家人得多傷心。”
“我之前還以爲小萊在跟我鬧着玩瞎說，沒想到你真這麼想。”驚訝的看向他，戚北煜瞬間覺得頭疼了。
回想起其他人對他的勸告，躊躇不安的站在原處，韓大軍不由得露出失望的表情，“原來你也覺得我的想法是錯的嗎……我還以爲你跟他們不一樣。”
皺了皺眉頭，戚北煜還是盡心勸誡，“別胡思亂想了，努力把這份工作做好就行，我先走一步，有重要的事再聯繫我。”
看着這人走遠，韓大軍鬱悶的嘟囔了幾句，他不就死了嗎，這個世界怎麼就突然大變樣了？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幾個嬉鬧的小孩徑直從他身邊穿了過去。
方子云剛從學校回來，脫掉滿是汗水的上衣，趴在牀/上看新借來的漫畫，看到一半，他注意到窗外有人晃來晃去，想到最近的事他有點害怕，緊張伸長脖子看看，不確定的試探，“誰在哪兒？出來！”
窗簾抖動了一下。
方子云從牀/上下來，屏息朝那裡走去，還沒走到，一個人突然竄了出來。
“哎，我是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