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根源怪談也一樣,要麼一起死,要麼給我當狗。”
這句話是在李花朝的耳邊訴說的,聲音很輕,就像是一支羽毛在耳膜上柔柔地搔動一下,但卻讓李花朝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
“!”
這句話我喜歡,又狂又騷的。
這個人我也喜歡,賭性大得連陸明哲看了都要搖搖頭。
陸明哲當時是那自己的命去賭,賭出個斗轉星移,而面前這個演員阿澤就更狠了,直接拿整個副本的所有玩家所有賽博城民衆去賭,賭一個獲取根源怪談的機會!
那可是根源怪談!
在李花朝的瞭解中,有一些比較特殊的玩家身上是暫存着根源怪談的。
比如虞良,身上有着“之”,又比如林仙姑,身上有着“微笑”。
然而他們的情況都和麪前演員所提及的情況不一樣,虞良得好聲好氣地供着“之”,就算相處得還行,但隱隱之中還是有着無法跨越的鴻溝;而林仙姑的情況大體類似,甚至還不如虞良。
現在演員阿澤則是要讓根源怪談給他當狗?
這是要凌駕於根源怪談的意思,對於任何一個玩家來說這都是值得驚異的事情。
一切玩家在根源怪談面前都一樣,脆弱得像是一張紙,面對根源怪談的注視,只能祈禱對方不感興趣,否則命運就迎來絕對的終結。
只有少部分人擁有着規則級別的異化職業能力、圖章或是物品,這些特殊的東西能夠影響到根源怪談,但同樣是雙刃劍,因爲這會致使根源怪談對你的興趣更濃。
現在,放在怪談世界中來說的話,演員剛剛的話語着實有些大逆不道。
而李花朝喜歡!
他的眼睛亮了亮,意識到這是一個精彩絕倫的計劃。
這幾乎難以實現,然而一旦實現的話,面前的這個演員將會真正的一飛沖天。
可售型鬼人的定義是可操控的,李花朝從樓底上來的時候小小地關注了一下,這就代表着最終的操控權會掌握在演員的手中。
不但是根源怪談,還有整座城市數十萬的人口,都會在演員的控制中!
那纔是真正可怕的東西,數十萬的鬼人就代表着數十萬的玩家,這些人中就算只有一小部分能夠獲取異化職業那也是一股極其可怕的力量,更別提他們的認知中還有一個未知的根源怪談。
阿澤看着臉色驚疑不定的李花朝,自顧自地笑了笑,又重新回到了沙發上。
聽見他的計劃露出這樣的表情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爲他描述了一種很可怕的情況。
再膽大妄爲的人都有心理承受的閾值,在這個怪談世界中,這個閾值往往就是根源怪談。
腦子再狂熱的人,一旦想到根源怪談,可能那心中的火焰就兀的熄滅了。
然而他不一樣。
與根源鬥,其樂無窮。
就算是死……
死就死了。
“你還剩下多少觀影時間?你的計劃真的來得及嗎?”李花朝回過神來,第一句話就是詢問計劃更詳實的內容。
他也不笨,雖然平時腦子總是狂熱衝動的,但這個涉及到根源怪談的計劃足以讓他冷靜一會兒。
“需要三天左右。”阿澤輕笑着低聲說道,“在你到來的同時,計劃已經正式開始了,這說明我們很有緣分。”
“三天?這麼短的時間……夠嗎?”李花朝驚訝。
“病毒的擴散是指數爆炸的形式,剛開始很慢,並且需要有人爲它保駕護航,但漸漸地就不需要了。”阿澤揮了揮手,玻璃屏幕上的賽博城地圖立馬翻轉,變成了一個指數曲線圖,“第一天,大概只會有百分之一的人開始轉變,第二天,大概是百分之十,而第三天是百分之九十九。”
按照圖來看的話,第一天較爲平緩,第二天開始起勢,第三天則是爆炸性增長。
“行吧。”這種數據類的東西,李花朝是看不懂的,所以他點點頭,繼續問道,“不過據我所知,這座城市裡有着其他稀奇古怪的鬼人,有的弱,有的強,還有的數量特別多,它們也會搶佔正常居民的人口數量吧?”
“極少量的強力鬼人就不用擔心了,它們的存在本來就是這座城市的一個BUG,它們不會離開自己的領域,只需要探明它們存在的位置就行。不主動踏入它們領域的話,它們不會對人類有太多的興趣,也不會親自去感染人類。”對此,阿澤擺擺手,看起來是早有準備,“而這座城市的根源怪談深耕於‘大多數’的認知之中,它應該無法逃到這極少量強大鬼人的意識裡,這違反了它的存在邏輯,所以不用太過擔心。”
“喔。”李花朝表示自己知道,但新的疑問轉而生出,“所以你爲什麼要跟我說這麼多?只是單純地爲了分享?”
“當然,我是個非常具有分享欲的男人。”阿澤又是一笑。
“不信。”李花朝搖了搖頭,他看得出來面前的演員是一個樂子人,是一個狂人,但同時也是個思維縝密的人。
隨意地泄漏計劃,或許是因爲他有着分享欲,然而如果僅僅是爲了滿足分享欲的話,那麼現在就已經滿足了。
知道了基礎計劃的他終究是個隱患,所以李花朝在心中做好了準備,一旦感受到對方的敵意,哪怕只是一點,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先下手爲強。
演員接下來的回答很關鍵。
“就像我說的,我們的B區依舊有很多的科技公司在研究鬼人,又或者是一些特殊的教會組織和地下組織,他們也都有着各自的鬼人怪談,在緩慢地感染正常居民。”阿澤從口袋中取出了兩把餐刀,放在了玻璃茶几上,“我需要你幫我殺了他們。”
“嗯?”相比於阿澤說到的事情,李花朝更關心的是對方放在茶几上的那兩把刀,而他也無愧於自己大大咧咧的本性,剛剛還在心裡說要提防演員,轉眼間就毫不客氣地拿起茶几上的餐刀看起來。
手感和他身上帶着的那兩把餐刀一模一樣,只不過要更加鋒銳。
並沒有添加什麼高科技,所以不會暗藏什麼玄機,只有一種冷兵器獨特的冰涼質感,而這恰巧符合李花朝的喜好。
他仔細地摸索過刀刃,目光落在了刀面上的“長虹動物園特供”上。
連這個都一模一樣?
李花朝心中詫異,將餐刀重新丟回茶几上,他不清楚阿澤的意思,於是擡頭問道:“這刀?”
“剛剛看見了你手上的刀,臨時復刻了兩把,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阿澤接着說道,他從茶几上拿起這兩把餐刀,“除此之外,我還爲它進行了一次附魔,就想這樣——”
他的左手拿着餐刀,右手出現了一枚“灼”字符,這枚“灼”字符沒入餐刀之中,令餐刀的刀刃上泛起紅色的光芒,同時散發出灼熱的“氣”。
這股灼熱的氣扭曲了餐刀附近的空氣,產生了一種模糊的效果。
“你可以將字符打入餐刀中,這樣的話餐刀的攻擊就會附帶有一些字符獨特的效果,每個字符可以爲餐刀提供五秒鐘左右的附魔。”阿澤說着,隨意地提點幾句,“比如‘灼’字符,帶有燒傷效果;比如‘破’字符,帶有穿透效果等等。”
“確實是個好東西,這就是暗殺的報酬?”李花朝看着那兩把餐刀,有些眼熱。
兩把好刀,他不在意。
兩把好餐刀,那真是太符合個人審美了。
更別提還有獨特的附魔效果。
當然,李花朝腦海中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不是用“灼”“破”這些爛大街的字符來附魔,而是用“咂”字符。
字符效果是令目標產生被嘴脣吮吸的感覺。
刺一刀,附帶以獨特的爽感或者是恥感,這不比“破”字符附魔更有用?
單一的字符攻擊肯定是會被對手注意到並且極力閃避的,但是把字符藏在刀刃的附魔就屬於是防不勝防了。
大部分玩家寧願開着防禦技能挨一刀也不願意被字符打中,畢竟某些字符的效果比挨一刀更可怕。
“這並不是報酬,僅僅是見面禮而已。”阿澤和善地笑着,看起來大方慷慨。
這本就是他計劃的一部分,這兩把刀做起來很快,僅僅是和李花朝聊天的這些時間就鍛造出來了,但消耗的資源卻並不少。
就算是用“鍛造師”的角色人格來看,這兩把刀也可以算作是得意之作。
“哦,那你還拿着我的刀幹嘛?”李花朝伸出手,沒好氣道,言語中多有怨氣。
阿澤:“……”
^_^
突然就不是很想給這個傢伙了。
見這個傢伙有所遲疑,李花朝又毫不客氣地走上來,劈手奪過兩把刀,然後收進了物品欄之中。
既然不是報酬,那就沒事了,不需要完成任務再領取,那這不就是我的東西了嗎?
那還一直拿着我的寶貝,也不知道避避嫌,真是不懂規矩。
阿澤:“……”
“說吧,需要我狩獵誰,酬金怎麼算?”李花朝則是收起了笑臉,一本正經地詢問道。
“目標的資料我會給你。”阿澤看看面前的這個男人,感覺到一些安心。
的確,能夠順利潛入到自己面前的人,同樣也有能力潛入到其他的地方進行暗殺。
除了有些時候的腦回路確實奇特以外,能力還是比較合適的。
暗殺這種任務需要很強的隨機應變能力,所以不能交給他手中的可售型鬼人,而一些僱傭兵或者是殺手又比較依賴賽博科技,刺殺同爲科技公司的總裁,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綜合來看,面前這個男人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其次也是最關鍵的一點,阿澤看對方很順眼。
身爲那些人口中的“出生演員”,他行事全憑自己的喜好,因此這獨特的眼緣纔是他決定收納對方最主要的原因。
對方也是行事全憑喜惡的人,和他是一類人,所以格外親切。
“那報酬呢?”李花朝問得毫不客氣,怎麼繞了半天還是不說價錢呢?
“這就要從鬼人怪談的設計開始說明了。”阿澤再次打開玻璃屏,向着李花朝展示。
他說着:“我爲鬼人怪談設計了獨特的觸發規則,這需要對整座城市擁有比較深刻的瞭解。在一番探索後,我發現了這座城市中的一個根本問題。”
“這是一座死城,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樣,原因之一就是不向低階級開放的知識。”阿澤給李花朝看了一個數據,與賽博城的網上圖書館和一些其他七七八八的東西相關。
當然,李花朝是看不懂的,所以他將視線投向阿澤,想要直接聽阿澤的總結。
“由於這種對知識的管控,所以整座城市的階級幾乎不流通。下層人,一輩子都是下層人,而且沒有什麼迴轉的餘地。”阿澤接着說道,“下層人根本沒有學習知識的空間,所以他的父母是什麼文化水平,自己依舊是文化水平,連一丁點的變化都不會出現。”
李花朝似乎聽懂了。
對於一個出身不好的普通人來說,沒有資本沒有顏值,似乎也只能依靠學習來實現階級躍遷。
雖然很難,但至少是個方法不是?
通過學習獲取資源,至少可以比父母積攢的資源更好,那麼提供給自己下一代的教育資源也會更好一些,說不定就能出個文曲星,進入中產階級。
然而在這座城市裡,知識是極其昂貴的,所以近乎不流通。
這一點倒是和古代有些相像,由於書簡的稀缺和生產力不足,所以知識同樣是不流通的,幾乎只存在於士家大族的手中。
階級的不流通,某種程度上也是改朝換代的原因,只不過很可惜,歷朝歷代都很難解決士族這個問題。
因此李花朝提出了自己的思考成果:“這樣的話……沒有人鬧事嗎?”
“因爲生產力實在是太高了。”阿澤又是小小,露出一口尖牙,“武裝力量集中在那些科技公司的手中,所以‘他們’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他撇了一眼李花朝,代入到那些普通的底層人民的身份之中:“鬧事就沒有任何意義了,他們都能輕鬆地分化、吸納,然後鎮壓。你再強,你打得過重型機甲嗎?”
李花朝想了想,肯定地點點頭:“打得過。”
阿澤:“……”
“總之,這種知識壁壘由來已久,下層人民想要提高自身,幾乎只能去從事一些灰色音樂,又或者是體育,在擁擠的賽道上過獨木橋。”阿澤聳聳肩,“到了這個時候,他們的腦子裡大概只剩下充斥這姓與暴力的音樂,又或者是體育之類的娛樂活動了。”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忍不住笑笑:“可是他們並不知道,每年決勝的體育冠軍是體能上是比不過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的,他們經受過基因改造,擁有最強大的自然體魄,甚至強過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體育冠軍,只不過他們的身份不會允許他們參加這種活動,也沒有任何必要參加比賽,就讓那些普通人活在‘奶頭樂’裡,這樣也挺好。”
他站起身來,走到辦公室的窗戶邊上拉開窗簾,窗外刺眼的燈光照射進來,將他腳下的影子拉得很長。
“所以我要發動一場知識革命,將會在最短的時間裡席捲賽博城的底層,然後反噬上層。”
“這就是我所設計的鬼人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