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過度肥胖的教練此刻已經是極度枯瘦,看起來就像是一張極具彈性的皮囊緊緊包裹住一副完整的骷髏。
脂肪、肥肉、皮。
一切不關鍵的東西都被他的能力消化掉,成爲了能量完全釋放出去。
對於人來說,身體中有相當一部分質量是用來存儲能量的,教練尤其是如此,所以他纔會日常性地暴飲暴食,將自己吃成一個絕對的肉山。
身爲專業的怪談玩家,他自然是不會對自己的外形有太多的要求,而身爲一個健身教練,爲了自身的安全而放棄身材管理又成爲了一件無可奈何的事情。
當然,天天可樂配漢堡,薯片薯條蛋黃醬不間斷生活的確很爽,教練不用擔心它們會對自己的健康造成威脅。
換句話說,這個世界上非怪談產生的物質都已經很難對他的健康產生威脅了。這裡說的是僅僅是健康,並不是指教練可以無視導彈之類的人類尖端武器。
就算是吃下一些毒藥和輻射物,最多隻會讓他產生些許腹脹,然後就會完全轉化爲零星的能量蓄積起來。
不過教練倒是不敢吃太多,因爲這些毒藥和輻射物並不會增加他的脂肪,反而是會減少脂肪的,這會比砍他一刀更讓他感覺到難受。
在正常人的世界裡,每克脂肪能夠釋放出來的能量是固定的,但對教練來說卻並非如此。
教練的脂肪燃燒時釋放的能量額外再乘一個特殊的倍數,這個倍數就是教練體質與正常人體質的比值。
他已經不清楚自己的身體素質究竟是常人的多少倍了,可能是數十,可能是上百,而他每克脂肪燃燒時釋放的能量就會再乘以這個倍數。
這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對於任何一個有實體的生物來說都是如此。
而現在爲了拔出這把劍,他幾乎消耗掉了幾個月才養成的一身膘,甚至還賠進去了一身肌肉,變成了這樣一個看上去行將就木的瘦者。
這種程度的能量釋放是一件危害性很大的事情,但好在結果是好的,他成功拔出了劍,將神父從劍的封鎖下救了出來。
失去了肥膘僅僅是削弱了他的爆發能力而已,而教練也確信自己這樣的狀態依舊能夠鎮壓住團隊中任何不和諧的聲音。
他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長劍,當他將長劍從地裡拔出來後才意識到其究竟有多長。
劍身已然超過了兩米,加上劍柄的話長度幾乎超過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人。
原型是什麼斬馬劍嗎?
教練對歷史這方面的東西不怎麼感興趣,只是看着這把劍猜測着。
在揮舞這把劍的時候他就已經在一定程度上知道了關於它的少許信息,知道了它的用法。
無他,唯擊劍爾。
這把劍是根源之劍從其他時空拉過來助陣的,所以並不算是劍的本體,但又與根源之劍有一定的聯繫。
它並不會像根源之劍一樣受壓制就回溯,然後立馬呼朋引伴,但本質能力卻是保留下來的。
只要用劍扎中根源怪談的本體即可將其封印,這是劍之規則對其他根源怪談的絕對剋制。
不過很可惜的是,教練並不是根源之劍,所以他本人來使用劍的話肯定是不如根源之劍的本能的。
最明顯的就是根源之劍不會被其他任何根源怪談製造出來的魔障所影響,自帶破除幻境的能力。
雖然教練本人的精神抗性很強,但不代表他免疫根源怪談的精神污染,要是拔劍四顧心茫然,找不到根源怪談的本體,那他的擊劍就沒有任何用處了。
其次就是最關鍵的一點,教練的這一把劍嚴格意義上只能使用一次,只要扎中了根源怪談就算是功成身就了,沒有再拔出來的可能。
畢竟被扎的也是根源怪談,失手一次被人類釘死已經是莫大的恥辱,要是解封出來,恐怕第一件事情就是拿教練開刀,並且不死不休。
至於別人能不能拔出這把劍放出其中的根源怪談。
教練並不是個自傲的人,但他可以說玩家羣體中不會有這樣的人。
拔劍者必須是人類,並且不能借助根源怪談的力量,否則就會反被劍一起釘死,一劍雙鵰。
能夠和一個根源怪談被釘在一起,想想待遇還是挺高的,可惜沒有玩家願意這麼做。
因此只能說理論上存在可能,實際上沒有人能夠達到,就算是體武者也絕無可能爆發出這種力量來。
畢竟連教練自己都無法復刻,除非他再養幾個月的膘,但連續使用這樣的能力對他來說負擔太大,他絕不會胡亂拔劍。
更何況劍的數量是固定的,拔出劍就意味着要放走一個根源怪談,教練不可能接受這樣的事情。
不過倒是可以試試看讓神父再表演一下被劍釘死,然後他再拔劍,就能擁有兩把劍了。
教練在心底笑了笑,並未表現在臉上。
“你的援助非常及時,感謝上帝。”神父已經完成了修整,他換了一套新的常服,走到了乾枯的教練面前,說完後就在胸前作了個揖。
“走吧。”教練聞言便是瞥了神父一眼,但又懶得和神父計較什麼。
聽起來,神父口中的意思是上帝讓他來拯救自己的,所以第一感謝的是上帝,其次纔是他。
這麼多年了,這個惹人厭的習慣還是沒改掉。
“這把劍已經被你駕馭了?”神父看着教練手中的那把劍,目光聚焦於上。
“對,沒錯。”教練象徵性地揮舞了一下劍,“它是根源怪談,所以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什麼東西比它更堅硬更鋒利更具有強度了。”
“的確。”神父點點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對於這樣一件東西,說不羨慕那肯定是假的,他能夠隱隱猜得到,教練手中的這把劍依舊擁有着釘死根源怪談的上限。
否則教練是不會這樣拿在手中當做武器的,因爲他本人就是最強大的武器。
“那麼看起來,你更容易成功了。”神父並沒有挪步,只是靜靜地看着教練走遠。
“怎麼?想要趁現在我最弱的時候幹掉我嗎?”而教練回過頭,平靜地看着神父。
“當然不是。”神父笑了一下,“你知道的,我站在你這一邊。”
“這樣便是最好。”教練似乎不打算再說什麼。
“還有,小心律師團隊裡的某些人。”神父說着,擡頭看向了當時劍飛來的方向。現在他們待在劍的領地還算是安全的,因爲劍只會主動搜索在這片區域裡使用了根源層次力量的人。
要是真的被巡邏中的劍撞上並鎖定爲目標,那隻能說是他們太過倒黴。
教練看向神父,沒聽懂對方的意思。
“在被劍扎進地裡的時候,我的思維突然就貫通了一下,我好像有些明白那些‘人類’成長如此之快的秘訣了。”
“什麼?”教練其實並不喜歡去思考這些有的沒的,但沒有辦法,他被迫處理了很多事情,現在會本能地進行思考。
不過這件事是他思考了也沒有找到結果的事情。
“‘祂們’就混在我們之中,誰說那些‘人類’怪談就一定躲藏在忘城深處?”
“忘城或許並不是祂們的起點,而是祂們的終點,祂們是誕生在我們這樣的玩家之中,然後巧借我們的力量回到忘城,反哺‘人類’怪談。”
“這……我們之中也有人類怪談?”教練皺起了眉頭,又微微搖搖頭,“感覺上不太可能,由於阿澤的存在,我都對他們進行過比較徹底的審查,現在沒那麼容易混進來了。”
“不,他們自己也不覺得自己是惡魔,只是一部分的記憶被隱藏了而已,當他們回到忘城時這段記憶就會恢復。”神父解釋道。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些東西並不是他想出來的,因爲它們頗有種天馬行空的意思。
是【上帝】說的。
在他被那東西釘住的時候,他距離【上帝】變近了,因此聽到了不少只有上帝才能知道的事情。
比如怪談“人類”。
“我會注意的。”教練自然不會因爲個人情感去武斷做決定,既然神父這麼說,他自然會留一份心思。
“還有,祂們也是人類,或許會擁有拔劍的能力。”神父又看了一眼教練手中的劍,微笑着說出了一句讓教練皺起眉頭的話語。
教練站在原地思考着,神父的這一句話的確讓他變得猶豫躊躇起來。
他確信真正的人類中大概是沒有什麼玩家能夠拔出這些劍了,但要是那些本就與怪談無異的特殊人類呢?
這就難說了,因爲他對怪談人類的瞭解遠遠不足。
“有什麼篩選方法嗎?你的隊伍中應該沒有這樣的‘人類’吧?”教練詢問了一句,他知道神父這麼說的話很可能是有簡單的解決方法的。
“我隊伍中都是信仰【上帝】的,所以我只需要讓他們協同我一起使用能力,我就可以判斷誰不對勁了。”神父說出了自己前面的實驗,那帶着幾分慈祥的臉上浮現出了滿意的微笑,“很顯然,他們沒有問題。”
某種程度上來說,當時的他因爲這件事才下定決心對“劍”出手,只是結局稍微出乎了他的意料而已。
而後他又接着說道:“至於另一個方法……總之,身上寄宿着根源怪談的人絕對沒有問題,他們回來似乎不能攜帶根源怪談。”
教練那乾巴的臉上勉強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加上現在的我,擁有根源怪談的玩家也絕不超過雙手之數,這算什麼排除方法?”
“這樣的話,愛莫能助了。”神父並沒有什麼更多的建議了。
真要是那麼容易就能解決本賽季第一次的大事件的話,那他們就不會來到這裡了。
歸根結底,現在這次的大事件是上賽季最終大事件沒有完全解決而遺留下來的禍害,堆疊到現在就成了他們這些玩家亟待解決的事情。
這就導致這賽季初的大事件可能遠比賽季末的大事件更加恐怖。
屬於是拖延着拖延着就快成絕症了。
上賽季的老玩家美滋滋,這賽季的新玩家苦哈哈。
“我願意將‘主’送我的警語送給你。”神父微微低下頭,然後說出了剛剛響起在他耳畔中的話語。
“小心‘洄游’。”
小心,祂們在【洄游】。
——
“我們就準備走了?”
直到書匠真的離開這裡,衆人才收回了目光,隊伍裡非常經典的沒頭蒼蠅兩兄弟李花朝和陸保身立刻就詢問了出來。
“嗯,經由書匠領地往北邊走,很快就能進入安全區。”許辭兮迴應着他們倆,“既然現在就我們的隊伍最順利,那最好先將安全區審查一遍,看看安全區會不會因爲忘城中的異動發生什麼改變。確定安全後,後續其他隊伍過來或許會更加順利一些。”
“喔。”李花朝便不說話了,他知道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估計是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沒有了花娘陪伴的他感覺到略有那麼一些孤獨,於是一邊跟着虞良趕路一邊哼起了歌。
大概走了五分鐘左右,阿澤那邊傳來了好消息,只不過這個好消息他是咬牙切齒地和衆人宣佈的。
“教練把劍拔出來了,神父被救出來了。”阿澤說道,心中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你真該死啊教練,還有你神父,你也真該死,好端端被劍插一下,引得教練過來救你。
誰告訴你們劍是用來拔的?
實在是太能噁心人了,你們收服根源怪談都這麼容易的嗎?
你真該死啊教練。
阿澤一邊在心裡極度地不平衡,一邊又對教練生出了一種恐懼。
原來的教練是沒有根源怪談傍身的,而他有,所以阿澤還能夠叉起腰牛逼一會兒,畢竟有了根源怪談幫忙那就是牛啊,結果現在刀客告訴他——
那該死的教練居然拔出了插在神父身上的劍,並且帶走了。
帶走了……
他可是還記得清清楚楚,書匠說過的,劍的能力非常強大,要是真的扎中他,那極有可能直接就把他鎖定住了。
由於這不是殺死他,所以他還不能讓人格分身替死,對他來說是最惡毒的一種道具。
這件道具還被嫉惡如仇的教練拿到手了,阿澤現在還真是挺擔心教練拎着劍就過來找他……
你真該死啊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