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形分明已經受了重傷,頸部遭到了穿刺,且血肉被撕裂攪動,按理說它的能力多少應該遭到一些削弱纔對。
但給王啓的感覺是,它反倒是越戰越勇。
在小紫的灼燒下,山形直接築起了一道高高的壁壘,將它和高牧遮擋在了後面。
小紫又試圖繞行越過壁壘,可山形竟像是能夠預知小紫的動向一般,提前加築了防禦。
不知不覺間,無論從哪一個角度,都看不到山形和高牧的身影了。
只能夠看到一個巨大的堡壘佇立在原地。
無懈可擊!
雖然按照現代科學的原理,從外面烘烤,仍舊可以加熱堡壘內部的溫度,甚至可以直接將高牧和山形烤熟。
但是靈力是能夠被抵消的。
山形用於防禦地火燒灼的壁壘,並不是普通的土石。
而是它用靈力凝聚而成的土元素結晶。
小紫持續燒灼的同時,它也在持續提供靈力,與小紫的火元素靈力產生對抗。
兩者互相對撞,相互抵消。
小紫的火焰,根本無法影響到堡壘內部的環境。
而要比靈力的儲備量……
王啓不禁皺起了眉頭。
小紫是面板所認可的珍奇地火,擁有幽冥蓮華的名號。
可對於地火而言,小紫不過是一個雛子。
小紫的積累,不可能有山形厚重。
拖延下去,無非是白白浪費小紫的能量而已。
他對小紫的預期,仍舊是放在煉器一途上的,不想讓小紫爲了戰鬥,耗費過多的能量。
而現在,除了戰勝高牧,另一條路徑其實已經顯現。
逃跑!
所謂三十六計,
走爲上計。
王啓可從沒覺得逃跑是多麼丟人的事情。
想跑還跑不掉,纔是真的丟人。
現在,高牧和山形自廢雙目,無法偵測到外面的具體情況。
正是他帶着郭文昌逃跑的大好時機。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保留力量。
但就在他回頭看向郭文昌的時候,卻發現哨所的士兵早已將郭文昌團團圍住。
察覺到王啓有帶着郭文昌離開的跡象,哨所軍士的劍,已然放在了郭文昌的喉間。
正義與邪惡,並不那麼難以分辨。
哨所的士兵已然察覺到高牧與王啓等人的爭鬥,並非是出於公義,而是出於私心。
王啓等人絕對是受欺負的一方。
也意識到王啓和郭文昌,有可能是喬沐的朋友。
可是……
底層的修士,就如同牆頭野草。
他們可以考慮善惡的問題,但真正決定他們行動的,仍舊是力量。
哪邊的風大,他們就會跟隨哪邊擺動。
現在,王啓看似在進攻,但明顯陷入了劣勢,已然準備逃跑。
他們自然不需要再苦惱於偏向哪一邊。
“他可是喬沐的意中人,你們傷了他,後果擔得起嗎?”王啓冷冷的看向在場的所有哨兵,似乎想要將每個人的樣貌都記下來一般。
“沐小姐正在昏睡,我們抓捕的,只是兩名行爲不軌的罪犯。罪犯欲弒殺小東令,並伺機逃跑,已然構成死罪。
小東令乃國之棟樑,而你們,不過是兗州的兩名無名修士,你們死在這裡,兗州也定不可能替你們出頭。
你現在最好的選擇,便是繳械投降,懇求小東令的寬恕。
或許還能留得一條小命。”
哨所長官打着官腔,絲毫不怵的迴應道。
王啓氣得發笑,但若有明悟的點了點頭。
他怎能看不出來,這些人選定了站邊,就不可能再回頭。
現在,連退路都被封死了。
王啓的臉色,逐漸變得黑沉下來。
欺人太甚!
簡直欺人太甚!
他不再考慮逃脫,而是收回小紫,直衝雲霄,遠遠的眺望着青都城,以靈力送出聲音,大聲喝道:“梁州牧,這就是你們梁州的待客之道嗎?
我等若是死在你梁州境內,且不說兗州將會作何反應。
等喬沐醒來,知道她的兩個朋友身死,將會何其痛苦?你承擔得了伱孫女的憤怒嗎?”
王啓憤怒不已。
是因爲他覺得自己的判斷不會有錯。
正常情況下,來迎接喬沐的,絕對不可能是高牧,而是喬向陽。
喬向陽這人,雖然和他不太對付,但並不至於和他明面上撕破臉皮,生死相向。
做不成朋友,但也能夠利用。
而高牧,簡直就像是一顆不可控的炸彈,根本無法以常理度之。
這樣的人,對於他,對於喬家來說,都應該是威脅纔對。
喬家怎麼可能派他來接受傷的喬沐。
思來想去,只剩下一個理由了。
必然是有人刻意製造出了這樣的局面。
喬向陽護妹心切,是個十足的妹奴,絕對不可能拿妹妹的幸福和安危開玩笑。
那麼有這個權力,並且足夠狠心,能夠拉的住喬向陽的,就只有幕後的那個最高掌權者了。
梁州牧!
想要看到兗州修士和高牧鷸蚌相爭,他獨坐釣魚臺,收穫漁翁之利。
王啓不怪梁州牧有這樣的心機。
畢竟人之將死,總得爲後人鋪路,清除一些阻礙。
他不爽的是,梁州牧做出這樣的謀略之時,竟真的沒有一點後手,保證他和郭文昌的安全。
當哨兵替高牧做事的時候。
王啓的怒火,被徹底點燃了。
他一旦陷入了真正的憤怒狀態,可不會管你什麼位高權重,實力強大。
他就是要爭這一口氣。
然而,他喊話之後,青都城中,並沒有傳來任何的回饋。
反倒是高牧騎着山形擋在了他的面前。
山形看起來笨重,行動緩慢。
但在天空中飛行,卻依舊迅捷。
“嘖嘖嘖,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居然向州牧喊話,你是嫌你死得不夠快嗎?”
高牧戲謔的看向王啓,手中的拳套已然換成了一柄石劍。
這意味着他準備對王啓做出最後的裁決。
他已然做出了最後的判斷,王啓走投無路,纔會寄希望於州牧的庇護。
可是,沒有任何迴應,就說明了州牧的態度。
王啓,可殺。
“滾!我和喬家主事人說話,輪得到你一個外姓家奴插嘴?”王啓根本不給高牧一點好臉色,怒叱道。
“你……”
高牧聞言,氣得額頭青筋暴起。
外姓家奴。
這四個字就像是四把帶毒的匕首,狠狠的戳進了他的心中。
高家東陽令,雖被譽爲當世第一馴獸師,但無論聲望如何高漲,仍舊被喬家壓着一頭。
這無疑是高家人最大的心病。
王啓雖然對喬家和高家之間的恩怨情仇不甚瞭解,但是卻憑蛛絲馬跡,推測出了他們之間的大概關係。
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他如何能不發懵。
而更令人氣憤的是,王啓呵斥了他之後,直接無視了他,繼續向梁州牧喊話:“梁州牧,我不是求你幫忙。
眼前此賊,我可以替你殺了。
但若是我動手,你不給我足夠的報酬,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我可是知道曾經傷你的人,你忌憚的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嗯?
喬家院子裡。
梁州牧猛地一怔,原本從容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緊張。
旁邊的喬向陽,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他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有人敢這麼和自己的爺爺叫板。
而更令他沒想到的是,梁州牧在瞳孔震動了片刻後,竟淡淡開口,給出了迴應:“你要什麼報酬?”
這一段回話,雖然外人聽不到,但是讓梁州牧鬆口,妥協,這已經足夠令人震撼了。
喬向陽的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
一想到秘境中他對王啓做的那些事情,他就心有餘悸。
幸虧王啓既往不咎,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否則的話,以王啓這般手腕,他和王啓硬碰硬,那不是妥妥的找虐嗎?
此時此刻,他已經徹底認識到了自己與王啓的差距。
和王啓作對的事情,他是再也不敢想了。
另一邊。
王啓聽到了梁州牧縮音成線傳來的回話,毫不猶豫的開口:“我要與你喬家聯姻。”
王啓可沒梁州牧那般高深的法術。
近距離的壓縮聲音,傳遞給別人,他是可以的。
但要精準定位到梁州牧,並把信息傳遞出去,他還差些火候。
所以,一個兗州人要與喬家聯姻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座青都城。
更恰巧的是,這個時候,喬沐已然悠悠醒來,剛好聽到了王啓的話語,驚得張大嘴巴,久久的合不攏嘴來。
自己喜歡的人的兄弟,居然要和兄弟搶自己?
難不成自己做噩夢了嗎?怎麼會一覺醒來,發生如此荒謬的事情?
她緊張的等待着梁州牧的迴應。
可是,她卻什麼都沒聽到。
世人,也絲毫不知道梁州牧究竟給出了怎樣的迴應,亦或者是沒有給出迴應。
同時,王啓也再也沒有進行更多的喊話。
因爲在王啓面前,已經有人按捺不住內心的怒意了。
“說夠了沒有?就憑你,也想和我搶女人?你以爲娶到了喬沐,就算是對我高家的報復了嗎?簡直愚不可及!
而且……”
高牧的眼神中,閃過一抹殺意:“你憑什麼覺得你能活下來?”
高牧說罷,他和山形瞬間化作一道光影,朝着王啓衝殺而去。
王啓以原初殘劍應對,竟是輕鬆化解了高牧的劈砍。
高牧的劍術,並不算高明。
王啓有過和王曦之的對練,劍術談不上登峰造極,但也算小有所成。
對付葉驚鴻或許差點火候,但對付一個普通的劍客,還是手到擒來的。
兩人瞬息之間,竟是在刀光劍影之間,過了十餘招,並不能分出高下。
“因爲我能殺你。”王啓一邊招架,一邊回道。
高牧只覺得可笑:“殺我?就憑你這強弩之末?我若是想殺你,不過是一念之間!”
“你能略微佔據優勢,不過是因爲你有一頭妖獸。而我,也有。”王啓道。
“你有?在何處,爲何見它不到?”高牧冷笑道。
兗州人擁有妖獸輔助,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喬家和高家,都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而只要馴獸師不點頭,不制定契約,妖獸的暫時擁有者,是不能私下轉讓所有權的,妖獸也不會聽從他們的安排與控制。
他可不記得他曾經有出賣妖獸到兗州的經歷。
“或在兗州。”王啓仍舊平靜的答道。
“兗州?哈哈哈哈!”高牧實在繃不住了,大笑出聲,“切莫說你是否真的擁有妖獸。你居然希望一頭在兗州的妖獸,到梁州救你?
等它到來,你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有一種妖獸,一振翅,便能翱翔百里,從我釋放出信號到現在,已經足夠它從兗州趕到這裡。”
王啓篤定的說道。
“展翅百里?你說的是傳說中的鯤鵬?還是不久前剛被討伐的畢方?
普天之下,論馴獸之能,我父親東陽令爲公認第一,無人能出其右。
可就算我的父親,都無法馴服珍獸。
若你真的能夠馴養珍獸,不用你出手,我可自戮於此!”
而高牧亦自信無比,倍加譏諷的說道。
他不得不承認,王啓這個兗州的修士,的確有些能耐,但死到臨頭,逞口舌之能,做一些不切實際的美夢,實在是令人捧腹。
滑稽至極!
他猛的再劈砍出一劍,雖然被王啓招架住,但他觀察到王啓身上虛汗直冒,身形不穩,開始晃動。
之前的消耗,已然起到了效果。
是時候給王啓致命的一擊了。
他意念一動,當即與身下的山形溝通,讓山形輔助自己,以劍做誘餌,以法術絕殺王啓。
但下一刻。
他從山形那得來的反饋,卻很是令他詫異。
因爲他竟然從山形的意念中,察覺到了恐懼的情緒。
山形,是歷經征戰的強大妖獸,被王啓刺穿脖子,都能夠臨危不亂。
可此時,明明佔據了巨大優勢,它居然膽怯了。
這是怎麼回事?
他連忙和王啓拉開了距離,想要弄清楚情況。
而就在這時,一聲清亮的嘯叫,響徹整片天空。
嗶!
這聲音,高牧從未聽過,但卻和他聽過的傳說十分吻合。
一種不安的情緒,突然從他的胸中涌起。
“畢畢畢……方?”他驚詫得下巴都開始打顫。
不是說畢方已經死在秘境之中了嗎?
而且,怎麼只聽到聲音,沒看到那傳說中火鳥的影子呢?
他四處尋找,試圖找到聲音的來源。
下一刻。
一隻黑黢黢的烏鴉,優雅的落在了王啓的肩頭,對着王啓,親暱的叫了一聲:“畢。”
王啓會心一笑,摸了摸烏鴉的腦袋,而後轉頭看向高牧:“我的妖獸來了,你自戮吧。”
“你他丫的,玩我呢?”
高牧當即暴怒,他還真的差點被唬住,結果讓他提心吊膽的,居然是一隻小小的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