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起來了?”許如流仍是沒聽明白。
“嘿嘿,就是把整塊大地給圈成一個圈了,我們在圈裡跑一步,就是在地上行一里!”
陳發財興高采烈地說道:“這可是我們家傳的秘術,怎麼樣?是不是清淨觀裡都見不着?”
許如流點點頭,這術法確實有些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他發自內心讚道:“真是厲害!把大地圈起來,這已經近乎是仙術了,有這等手段,天下何處去不得?”
“伢子,不得無禮!清淨觀可是仙家洞府,咱們怎麼能和人家比!”教訓完兒子,陳機巧原地蹲下,掏出一隻漆綠色小盒子,用精緻的毛刷將地上的紅粉末一點點收攏起來。
“小神仙,這束地縛路之法,不僅要藉助屍體身上歸鄉的怨念,還要讓陰氣和陽氣結合,用起來有着諸多限制,只能算下等遁術,和你們清淨觀的御劍之術根本沒法比。”
“而且,做法要用到祖傳的‘圈地粉’,這東西現在根本做不出來,每次使用都會有損耗,屬於是用一次少一次了……”
許如流看着地上已經被收攏了大半的紅粉,好奇地問道:“陳伯,方便問一下嗎?這粉末是哪來的?又是用什麼製成的呢?”
‘若是能還原出這粉末,再學到這術法,豈不是誰也追不上我了?’許如流心裡暗暗盤算着,‘到那時,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誰又能留得住我?’
“小神仙吶……”陳機巧斜了許如流一眼,笑道:“這東西您還是別惦記了,不是我藏私,就算是告訴你怎麼做的,您也做不出來啦!”
聽他這麼一說,許如流反而更想知道了,他搬出來清淨觀的名號晃道:“哦?那倒真是奇了,天底下還有什麼丹藥連清淨觀都做不出?”
豈料陳機巧根本不虛,努了努嘴說道:“清淨觀雖是仙門之一,但這‘圈地粉’的原料早就絕跡了,幾百年來都沒再出現過,原料都沒了,拿什麼製作?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呀!”
“既如此,不妨說一下,那已經絕跡的原料是什麼?”許如流淡淡一笑,隨口接茬。
“原料嘛……說起來也不稀奇,是乾涸的心尖血。”
許如流眉頭微皺,這個世界煉藥的材料難道就沒有正常的嗎?怎麼都如此血腥殘忍?
“若是尋常凡人的心尖血,那沒什麼好說的,遍地都是。”陳機巧頓了頓,繼續說道:”但製作‘圈地粉’要用的,可是那人祖的心尖血!”
“我家某位先祖是一名頗有名氣的散修,五百多年之前,海邊曾有人祖現世……”
“機緣巧合之下,他偶然得了那麼一杯人祖心尖血,按照秘法曬乾祭煉,才做成了這珍貴的‘圈地粉’。”
陳機巧將紅色粉末收拾好,小心裝起來,帶着一行人向平陵關那裡慢慢走着,一邊走,一邊侃侃而談。
“剛做好時,據說可以一步千里,上天下海,無所不能,但經過這麼多年的使用,已經不剩多少了,效果也是大打折扣……”
只是聽到這‘人祖’二字,許如流的心臟就已經開始狂跳,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已經做好當場斬殺這父子二人的準備,但很快,他又平復下來。
接着,他忽然一喜,‘人祖……人祖……,這‘圈地粉’的祭煉方式倒是沒在人皮冊子上出現過,但如果這趕屍人沒有亂說,那麼我的心尖血,是不是也能製作這神奇的藥粉呢?’
許如流的心情就這樣在緊張與喜悅之間反覆橫跳,
再一擡頭,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平陵關內,眼前的人們行色匆匆,大多面黃肌瘦,耳邊傳來的談話語調也和之前在暮雲城聽到的有着很大的不同。
‘十里不同俗,看來在平陵關這邊,方言和民俗又發生了很大變化。’
陳機巧帶着陳發財,正和一個身着皁色短打的小吏攀談着,看那衙役的神態,對陳機巧還充滿了恭敬之色。
“來來來,小神仙,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家大伢,陳昇官。”陳機巧將那年輕的衙役拉到許如流面前,熱切地介紹道:“伢子,這是我在路上碰到的清淨觀仙人,他可是救過我和你弟弟的命!”
隨後,他又將那日在林中遇到詭異巨臉的事情,對大兒子簡要地講述了一遍。
那相貌憨厚的陳昇官聞聽此言,當即就要跪下磕頭,許如流多番阻攔,才終於將他拉住。
‘陳昇官、陳發財……升官發財?’許如流心裡嘀咕着,‘這陳機巧給孩子取名取的,還真是十分樸實順口啊……’
趁着許如流不注意,陳昇官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塵土瀰漫的土路上,對着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哎呀……你這是作甚!男兒膝下有黃金的, 你怎麼亂磕頭呢!”許如流俯身將他拉起來,又幫他把膝蓋上的塵土拍打幹淨。
“您救了我爹的命,我就是把頭磕破也不多!”
陳機巧感激涕零地謝了又謝,直到許如流面露韞色才肯罷休,帶衆人在街邊小鋪裡簡單吃了碗扁食之後,他帶路把衆人引至一處偏僻小院內,將大家在屋裡安頓下,自己又起身準備離開。
“爹,今晚你們就暫且在這對付一夜,我晚上當值,就不回來陪你們了。”
言畢,他又從牀底下搬出個陶甕,打開來竟然是層層疊疊堆起來的銀子,“神仙大人,這是我幾年來攢下的辛苦錢,您救了我家兩條人命,這是我孝敬您的!”
看着亮閃閃的銀元寶,許如流不由得嚥了口唾沫,但還是保持着世外高人的風範,擺手道:“財帛都是身外之物,我一個出家人……”
趙漁卻不似他這般客氣,直接上手就抓,用拿來的銀子把衣服裡塞得滿滿當當。
拿了小半甕銀子之後,她還不忘替許如流打了個圓場,“我夫君是修行人,見不得這些阿堵物,我先替他拿上一些,權當收下你的心意,剩下的你趕緊收起來!”
這一番操作唬地陳昇官一愣一愣的,送完了銀子還要連連作揖,讚歎許如流的仙家風骨。
等陳昇官走後,一直在嘬酒的陳機巧才慢悠悠放下酒葫蘆,意有所指地對許如流調侃道:“小神仙,我這大伢,沒心眼,直腦筋,從小就嘎得很。”
“但你娶的仙侶,可是個精明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