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有謙】藍桉②
5、
你與金有謙第二次見面的日子，正好趕上了一年之中最熱的三伏天。驕陽似火，行道樹的葉片都曬蔫了，葉片無精打采的卷着邊兒。
此時，你剛上完吉他課，正在一家餐廳裡吃着簡單的午飯。
雖說你所在的這家店的名字中有“餐廳”二字，可實際上是一個用塑料棚搭建出來的大排檔。
透明的軟質塑料密不透風，棚頂之下的世界蒸騰着白濛濛的暑氣。你不喜歡待在這裡面汗流浹背的黏膩感和蒸籠一樣窒悶的空氣。
你在暑熱的天氣本就食慾不振，遇上大排檔重油重鹽的事物，更是有些吃不下。但是爲了省錢，你還真沒在附近發現比這家更便宜的地方。
你正埋頭吃着水煮，卻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喊老闆結賬。
你猛地一擡頭，看見金有謙正拿着一份打包好了的外賣，撩開塑料門簾，準備走出去。
你頓時放下碗筷，留了一沓錢在桌上，告知老闆：“老闆，我飯錢放桌上了，您記得收，不用找了。”然後拿着吉他，追了出去。
“金有謙！金有謙！”你揹着木吉他在金有謙身後追趕，這一次終於跑在了金有謙面前攔下了他。
6、
金有謙穿着黑色的短袖和劣質的水磨牛仔褲，和前幾天你們初遇時他的穿着風格差不多。
他的右手提着外賣，左手因此在走路時手臂擺動幅度要大些，讓袖子微微上卷，露出胳膊上的半截青墨紋身。
他皺着眉，眯眼看着你，右臂上的紋身讓他的眼神看上去增加了一股肅殺之氣。
“金有謙，你說實話，爲什麼要躲着我？”你顧不及額頭滲出的汗珠，展開手臂擋住了金有謙的去路，問道。
“前幾天，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應該是認出我了的，爲什麼要逃跑？還有這一次，你應該也在大排檔看見我了吧？爲什麼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明明以前......以前你不會這樣的。”
你的目光直視着他，讓他的眼神無處下意識的躲避，不得不與你的目光交接。
“以前是以前。人總是會變的。我現在就變成了這副德行，你不喜歡或者討厭我都行，滾遠些，別挨着我。”金有謙緊鎖眉頭，冷聲道，極力表現出對你不耐煩的樣子。
他睨了一眼你身後揹着的木吉他，眼神像是在回憶，摻着一絲稍縱即逝的眷戀與懷念。
“是我的那把嗎？你還留着？”不知道是否是因爲看到了木吉他箱的緣故，金有謙語氣稍微有些好轉。
“是的。因爲我在學吉他。”你稍愣神，隨後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點點頭，開心地以爲他在爲你找臺階、給話茬。
“呵呵，你在學？”他喃喃道，剩下的後半句有些嘲諷的意味，不知是在問你，還是在說給自己聽，“該放棄了，本身就不是學音樂的料。那玩意留着沒用，不適合你，扔了吧。”
“扔掉？”你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金有謙嘴裡說出來的。
要知道，當初的金有謙極其熱愛音樂，把音樂當成了信仰。他家裡條件不好，省吃儉用、打了好幾份工，才攢夠了錢買了一把二手吉他。
他曾經用這把吉他彈奏了爲你彈奏了許多曲子，鼓勵你，陪伴你，守在你身邊陪你度過了人生中最黑暗的幾個月。
而如今，他卻輕易地拋棄了他的熱愛與信仰，更不願意給你機會，讓你幫他珍藏。
眼前這個陰鬱暴戾的少年，早就不是記憶中害羞靦腆、笑容治癒的金有謙了。你忽然意識到，他消失的這三年來，的確改變了很多，變得冷酷厭世，幾乎不近人情。
“是不是塊料，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而且，當初是你告訴我，既然選擇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就應該義無反顧的堅持下去。”
金有謙嗤笑一聲：“是嗎？我以前竟然說過這樣蠢話？也真難爲你替我記得。”
你承認你在生金有謙的氣，但原因並不是介於金有謙對你說話時的態度，而是他對待生活、對待周身事物無形中附着的自暴自棄的頹廢感。
“金有謙，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的？”你依舊不敢想象，以前那個會把心事寫在臉上的少年，現在臉上的表情卻擁有你怎麼也讀不懂的複雜。
正因爲你見過他撒嬌可愛的一面，現今在面對他像個刺蝟一樣、將渾身的刺豎起的一面時，心底愈發止不住地心疼。
“收起你那種像看流浪狗一樣的眼神，我現在過得很好，不需要你像可憐狗一樣來可憐我。”金有謙的話越說越過分，語氣也越來越重，“我走了，你也不要再追上來。否則別怪我打女人。”
他沒等你回答便欲轉身，一刻也不想和你多待。
“等等！金有謙，”你叫住他，目光誠懇地望着,“留個聯繫方式或者地址給我吧......好歹同學一場，何況我從前喜歡過你......”
“......”
“免了吧，沒必要。”金有謙背對着你，愣在原地，良久在幽幽地說出這麼一句，有遺憾，也有惋惜：“何況現在的我，根本配不上你的喜歡。”
說完，他快步向前走去，留給你一個孤獨的背影。
前方雲彩片片離散，不見作家書中描寫那般綺繪斑斕，絮絮縷縷都遮蔽了日光，有灰暗的陰霾籠罩你與他的身上。
（TBC）
BY：酸湯魚F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