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一整天的激戰就這樣在隆隆的炮聲結束,黃昏時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地黯淡下來,也許是因爲下雨的緣故,今天的夜色來得比以往都要早一些。遠處在泛着陣陣的火光,那是南線的兄弟部隊正在進攻敵人的陣線,41集團軍和42集團軍組成的強大突擊力量一次又一次的在給與敵人壓力,他們牢牢地牽制着敵人的主力部隊,使得敵人無法向城內調動一兵一卒,從而有力地支援了我們這個方向上。

鏖戰了整整一天,我們雖然擊退了敵人的進攻,但自身也付出了一定的傷亡,鍾飛的2排陣亡了十七名指戰員,重傷六人,是全連傷亡最重的步兵排。敵人退卻之後,我讓費鳴做了個統計,全連共計犧牲三十一人,損失戰車三輛、高機動車兩輛。這樣的損失的確不小,我們經不起這樣的損失,如果不是炮兵和海軍艦炮有力地支援了我們,恐怕我們的情況會更糟糕。

夜色完全地籠罩了下來,四下裡黑漆漆地一片,雨水嘩嘩啦啦地下着,無邊無際樣,傾瀉下來的大雨將街道變成汪洋,將彈坑填滿,那些敵人的屍體就泡在雨水之中,陰沉沉地一片,看了就讓人汗毛倒豎。一陣陣的血腥氣充斥着我們的呼吸間,有點令人作嘔。這樣的環境下,戰士們顯得有些精神不好,誰都沒有食慾,軍用乾糧誰也沒吃,沒人喜歡在血腥味十足的戰場上吃飯,更何況那些口糧的味道也並不怎麼樣。

很多戰友犧牲了,氣氛也顯得很是傷感,雖然我們1連是在戰前才補充到位的,但今天一整天的廝殺下來,全連已經隱約開始有了之前那支‘老1連’的影子了,在老兵和士官們的帶領下,在這些砥柱之石的支撐下,我們這支新1連已經開始逐漸成長起來。任何一支部隊都是這樣,只有經歷過戰火的考驗和薰陶,纔會最終地成爲一支虎狼之師。沒有經歷過戰火的精銳部隊永遠都不是真正的‘精銳’。

想當年先秦之時,禮崩樂壞,天下紛爭,羣雄爭霸,最終秦人一統天下,靠的就是一支無敵天下的軍隊。荀子曾雲:“齊之技擊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銳士”。秦國人的銳士無敵天下,就是因爲這支軍隊屢屢經過戰火和血戰,雖也有敗仗,但只要士氣在,骨幹在,新的力量就會重生。現在我們“英雄鐵一連”不就是這樣嗎?對於今天的戰鬥,我並不想評價太多,但我的的確確感到驕傲,爲我的連隊,我的戰士感到驕傲。

晚飯時分,我和陳鴻陪同着教導員一起視察了部隊,一天下來,洪教導員顯得憔悴了不少,雖然他並沒有親臨一線,但是所有和後方的協調,各戰線方面的調動和支援都是他在部署,這一天內,教導員就像是消防報警中心的調度員一樣,有條不紊的調度和部署每個方向的防禦和增援力量。正是他審時度勢的將坦克排投入,且孤注一擲樣的將3連8排和我們全部的裝甲力量都投入進來,這才最終地壓垮了敵人。

教導員並沒有太多的豪言壯語來激勵戰士們,他只是逐一地和各組、班、排戰士們握手,這遠要比什麼話語都能夠鼓舞戰士們的士氣,戰士們也明白這一點,一天的戰鬥下來,許多戰士都掛彩了,也更是疲憊不堪,可是並沒有一名戰士抱怨一聲,也沒有一名戰士有任何的疑問,所有人都是那樣的精神抖擻着。面龐上的疲憊掩蓋不了他們骨子內的豪邁,就算是死,我想我和我的戰士們都一樣,都能夠含笑慷慨而赴九泉。

這就是我們連,我的連,我的‘英雄鐵一連’,我感到驕傲,感到自豪。也正是這樣,教導員在視察完部隊之後,對我和陳鴻並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用力地拍了拍我們的肩膀,這比什麼都更是具有鼓勵。

晚上點的時分,海軍的登陸艇頂着風浪強行靠泊,給我們送來了補給,有武器彈藥、軍服、食物,甚至還有一套炊事設備和洗浴設備連帶着小鍋爐,這真是一個奢侈。

“聯勤部門什麼時候開始學起了美國人,制定一場戰役的計劃時,首先從部隊的吃飯、洗澡問題開始考慮了。”看着碼頭上的那些靠泊上岸的機械化登陸艇,陳鴻顯得很是不解樣地問着我。

他問我?我怎麼怎麼知道,好歹他是指導員,這吃飯洗澡問題解決了,戰士們的士氣就更是不成問題了,對於前指如此‘考慮周全’,我自然是歡喜的了。這樣的情況下,能夠考慮到一些解決戰士吃飯洗澡問題的瑣事,我不得不佩服聯勤部門,但是對於那些海軍官兵們的奉獻精神,我真的很是敬佩,這樣的風浪,海況如此糟糕,他們居然還不顧一切地駕着平底的登陸艇來給我們送來給養,我怎麼可能不對他們充滿敬意。

犧牲的戰友們的遺體和重傷員被送上一艘登陸艇,他們將會被後送,在軍醫院得到妥善的安排。看着那些冰冷的裹屍袋中的輪廓,我多少有些傷感,一天前,我帶着這些弟兄們活着來到這個戰場,而現在他們卻是被塑膠的裹屍袋裝着。

“前指並沒有送來增援兵力,看來是真的打算讓我們孤軍奮戰下去了!!”直到那些登陸艇在信號員揮舞着的紅、綠色熒光信號棒的指揮下駛離登陸場,陳鴻還在眺望着,他在盼望着增援部隊,但是從一開始任務部署就明確了,我們沒有增援部隊。我們必須咬緊着牙堅守下去。說白了,在上級的眼裡,我們或許就是被犧牲的一部分部隊,只要能夠達到將敵人牽制、調動的,最終贏得整個戰役的目的,我想上級是會犧牲我們的。

“算了,不說這個了,讓戰士們輪換,洗個熱水澡,也好驅驅疲憊。”我對陳鴻建議到“另外,組織一下,給戰士們弄點熱熱乎乎的東西吃,這雨還不知道什麼停,有點暖乎乎的東西下胃,戰士們也有精神。”

陳鴻同意了我的建議,並且安排了連部的幾個勤務人員立刻就去安排。我們都知道今天這一天的廝殺下來,戰士們雖然到現在爲止都還精神抖擻着,但多少還是有些疲憊的,畢竟瓢潑大雨和連連的廝殺,想不疲憊都不可能。

“安排洗澡的時候,讓坦克排、8排和營支援部隊的同志們爲先,我們連稍稍等一會兒沒有關係。”陳鴻喊住了正準備離去的勤務人員,告訴他們要先安排兄弟部隊。所謂的洗浴設備其實也就是個摺疊帳篷,鍋爐能夠直接用水管連接到雅加達的供水管道或者港口儲水設施,加熱一下,便是可以洗個熱水澡了,可是由於一次供水有限且帳篷空間有限,一次也就是隻能供十五個左右洗澡。現在我們幾百號人,只能輪流洗澡了。

“嗯,還有,告訴戰士們,輪換休整,注意警戒,提防敵人夜襲。”我補充了一下,隨後便是和陳鴻一起去安排連隊的其他事務以及解決戰士們吃飯的問題。別說戰士們了,今天就連我自己都沒有什麼食慾,一來是今天的確疲乏了,二來到處都是臭烘烘的味道,哪裡還有什麼胃口。再說那野戰口糧,且不說味道如何,單是那粘粘糊糊的一堆就讓人實在倒胃口,更何況今天的戰鬥那樣的血腥,誰還能夠在血戰之後的殺戮場上吃這些東西。

在安排完了連隊的事務之後,我又往野戰救護所方向走去,其實那裡也是前進指揮所的所在。只不過一個在樓下,一個在樓上。順便我給安靜帶了點食物,這是剛剛用送來的炊事設備做的,其實也沒什麼可吃的。也就是一碗熱乎乎的麪條。這是我軍的老傳統了,所謂的野戰熱食,多數就是一份煮麪條,甚至有時候病號竈也不過就是一碗麪條,但往往這份熱騰騰的麪條卻能夠給指戰員們無窮的力量,因爲沒有什麼比一碗麪條更能夠安慰人心了。

丫頭在給傷員包紮傷口,馬尾辮在作訓帽後晃來晃去的,甚是顯得可愛。看着她這麼忙,我不忍打擾她,只是讓一名醫護兵將這份麪條轉交給安靜,同時告訴他,多照顧一點安軍醫。其實我給丫頭送飯並不是主要目的,我本是準備來看看她,給她道個別。但看到她這樣忙碌,我便是打消了所有的念頭。那名年輕的醫護兵看着我輕笑了起來,指了指背朝我們的丫頭,又衝着我做了個碰碰的手勢,這小兔崽子,無法無天了,居然膽敢嘲笑起連長來了。

我笑着搖搖頭,又指了指他手裡的飯盒,繼而做了個吃飯的手勢,我這是告訴他,傷員們的晚飯很快送來,那是我們專門給傷員們做的雞蛋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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